“这是第5个还是第6个老师？”她暗忖，“手下败将！一群胆小鬼！想跟老娘斗，你们还太嫩了点！”她的嘴角浮上了一丝不屑的微笑！
“你好！沙宣洗发水一瓶。”刚进门的顾客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立刻堆起满面笑容，连忙起身招呼客人。
从大女儿出生到现在，这家美发美容用品店她已经经营了15个年头，生意马马虎虎，偶有几个熟客不时光顾。每当熟客上门，她就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炫耀自己的套路。“哈，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她故作神秘，“打从我大女儿上小学以来，我就摸出了一个门路。老师其实很好对付的。你越低眉顺眼，他们就对你越不客气。动不动告状，说孩子在学校里表现怎么怎么不好。然后娃的什么荣誉都没拿到。直到四年级的一个学期，我逮到了机会，从此咸鱼翻身。从那以后，我大女儿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怎么样？崇拜我吧？”她笑得腰肢乱颤。
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妇女，会心一笑：“这个我懂，都是潜规则哈！”她立刻领会了矮胖妇女的意思，顿了顿嗓音：“哎呀，我说你落伍了吧！送礼那是多少年的事了，现在靠送礼能搞得定这些傲娇的老师吗？我强调，送礼是最无能的表现！我也看不起那些靠送礼唧唧歪歪的家长。”
“那你说的门路是什么？”一个脸擦得极白的女人迫不及待地问，似乎很感兴趣。“听好了，关键词是闹！老师就怕闹，就怕家长来事。你说话越大胆，越犀利，咬住老师说话的漏洞不放，他们就越退缩。真是屡试不爽！”她说得眉飞色舞，旁边的两位不觉被深深打动，连眼睛里都闪着渴望的光。
“首先，不要把老师当神仙一样地供着，要从气势上就要压倒他们。我大女儿上四年级时换了一位班主任，有一天新班主任在群里发一份名单，都是好学生唯独没有我女儿。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摆明了就是挑衅我。我毫不客气地在群里质问，老师你几个意思？我家小雪是大家都公认的优秀学生，你这样无视她，考虑过她的感受吗？班主任没有反应，我穷追不舍，步步紧逼。有些家长也开始出来打圆场了，我才不管。我觉得新班主任已经被我的气势给唬住了，想想胜利在望，我更加理直气壮。可是班主任仍然假装没看见，这怎么可能，群里已经炸翻天了，她怎么好意思装聋作哑？于是，我顺水推舟，既然老师都不出面解释，这个家长群还有什么意义？我趁机退出了群。”
“你们猜接下来发生什么？”她越发得意洋洋，讲得唾沫四溅，“老师亲自给我打电话，还很客气地解释了一番。后来对我家小雪另眼相看，格外照顾。你们说，还不是应了那句老话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呗”。
“做人就要狠一点！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最后，她咂咂嘴巴，意味深长地咽下口水。
事情是这样的。某学科老师在群里点名批评不带文具的几个孩子，她的小女儿赫然在列！这还了得，这个老师这是想找骂吗？也对，非主科老师平时接触少，还没正面交锋过，不知道老娘厉害，今儿就让她领教领教。她恨恨地想。
“只是没带，又不是故意的！”她揶揄道。
老师客气回应：“要让他们明白，要为自己的事情负责。”她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最讨厌老师讲大道理了。
“不需要向别人借，我们又不是买不起！”她继续挖苦。“孩子还小，既然老师觉得重要，就应该发到群里。我家球球回家从来没跟我提过要带什么东西的。”她停顿了数分钟，看老师的反应。
老师坚称自己在群里提到过好几次，她不是不知道，但这个时候承认不是给自己打脸吗？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自己的刻薄的论调：“你什么时候发的，总之我没有收到。”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她猜老师翻聊天记录找证据。这年头谁还保留群的聊天记录？她从鼻子里哼了出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向冷清的群意外地得到家长们的关注，有家长开始替老师说话。她的心里尽管有点慌乱，但绝不能低头，她叫嚣着：“你作证那你可以截图啊！”这个时候她要赌一把，如果对方拿不出证据，即使不能达到打压老师气势的目的，也有台阶可以下。令她气恼的是老师似乎不吃她这套，说话不亢不卑，好像没什么漏洞可钻。
老师说自己已经删掉聊天记录，家长也没截图上来。她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不怎么痛快，明明自己占上风，怎么没有赢的感觉？她很懊恼，以往能够牵着别人鼻子走的潇洒劲儿似乎一点点地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