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圆桌派一看就是那种自带防火墙的节目,观众群体固定,但狭窄,你不可能在任何收视点击的榜单上看到它的名字。
但很奇怪,你又时常可以在各种公众号的引用,微博的话题讨论区看到它。
我们也都对其形成了一种“随处可见”式的习惯,有一点忽略了节目本身的价值。
以至于第四季了,我用圆桌派的截图写了无数次的推文,发了无数条自我标榜的朋友圈,都还没为它吆喝过一嘴。
其实早该给你们聊聊它了。
《圆桌派》谁聊《圆桌派》应该都避不开它的前世。
那位死于枪毙的长寿者:《蹡蹡三人行》。
虽然没有谁出来明说过这两档综艺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窦文涛在两档综艺里倾注的东西,很像。
都是窦文涛的入世方式。
他依旧在攒局,依旧在设议题,说观点,依旧冷眼旁观,依旧拒绝政治正确。
但多少也还有些不同。
《蹡蹡》的时候,是三个人,三个嘉宾,一人一端,永远是一个三角。
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但同时又是最带尖刺棱角的图形,这构成了《锵锵》的走法。
现在的《圆桌派》从三角成了圆形,聊天的角儿从三人成了四人,三角成了圆桌,窦文涛脚下多了个车轱辘,
一切都变得更加圆滑。
当然,这个圆滑在这里无关褒贬,只是换了个维度。
相比《蹡蹡》,《圆桌派》更加生活化了,政治直接被摘除了,社会议题也几乎鲜见。
每期都是从生活、娱乐现象里提取一个大词,大家结合自己的经历去深挖这个词。
比如最新的第四季,他们聊情绪,聊当代人的情绪管理,聊熟人,聊中国式的人际关系。
前几季还聊过女德的荒谬,演员的修养,明星八卦背后的社会症候。
即任何现象都只是冰山一角,底下蕴藏着丰富的生活真相和社会肌理。
一
哪怕是已经被外界贴了不少标签的梁文道,马家辉,马未都这些常客,也都在里面以一种无视摄影机的放飞状态去讲故事。
很多他们说出来的话,你都能强烈的感觉到那种临时感,甚至每期节目都会有那么十几分钟是跑题的,得靠窦文涛硬拉才能拉回来。
不同于同类型的文化节目《一千零一夜》、《晓说》,没有人把《圆桌派》当做课堂,只是一个喝茶聊天的茶馆子。
一直被叫文坛梁朝伟的马家辉,在这里是一个满口黄段子的可爱小老头。
一直被封大师,学者的梁文道,在这里会聊自己的自卑,如何认为自己丢人的阴暗面。
更不要说永远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窦文涛。
连早年他妈妈如何撺掇他去追许戈辉,陈鲁豫的家庭糗事也都倒了出来。
甚至偶尔,你还能听到那么些政治不正确的玩笑话。
比如窦文涛谈自由主义的时候,干脆直接把自己年轻时候,如何转变处女情结的过程给吐出来当了旁证。
这种形式和选题上的轻松,也和输出的严肃性观点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对比。
就像每期节目开头必须要在特写镜头里续上的那杯茶一样,口感柔和,但回味无穷。
二
对于《圆桌派》来说,请嘉宾的标准,先是针对性,然后是碰撞感,最后才是流量话题度。
什么是针对性?
但它不请张艺谋,不请陈凯歌,它请王晶,注重的是嘉宾要敢说,敢聊,有自己的硬骨头。
再比如,第三季聊鲜肉。
不请当红的流量,不请幕后流量制作人,它请相对“过气”,早已转型的初代鲜肉韩庚。
看中的是他这十年里从这个鲜肉产业的局中人到转型成为旁观者的经历,看中的是他出离后的视角。
不谈说出来的话对与错,至少他也敢说,有料。
再来谈碰撞感。
窦文涛每一期节目,最爱做的事,就是“挑拨离间”。
这也并不是贬义的那种挑拨,而是让这档节目保持自由的特殊推动力。
还是聊王晶那一期。
上来窦文涛就开始以“测试一下王晶在不在状态”为由头,开始问王晶的话茬。
比如,当着贾樟柯影迷梁文道的面,问王晶:“王家卫好,还是贾樟柯好?”
“王家卫好,贾樟柯在我的标准,一般。”
得到这样的回答之后,窦文涛立刻就坏兮兮地看向梁文道,故意补上一句“这个文道好像就不同意了”。
接下来,这群人自然不会陷于争论,而是由此开始引申去谈论拍电影的技法及其专业性的重要。
窦文涛问得也十足的绵里藏针:
“面对那种情况(粗制滥造的项目),我认识的一些内地导演可能就拒腐蚀永不沾,我不拍了,(问王晶)所以你怎么看艺术家的气节?”
王晶也立刻会意,坦诚的很:
“我又不是拍艺术片?商业娱乐片,你给钱,我就拍了,过一个肥年,干嘛不拍?”
这一来一回,碰撞感有了,火花自然也就有了。
再举个例子,还有一期聊“烂片”。
请了俩嘉宾,一个演员,李艾,一个编剧,汪海林。
在明知道今晚对面坐着一个演员,一个编剧的情况下,窦文涛这个坏怂偏就要问一句:“现在的影视行业里,角儿(演员)大还是本儿(编剧)大?”
三
当然,你要问什么是《圆桌派》的核心灵魂,那还远不是上面说的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比起同类型的很多人文综艺,《圆桌派》最不同也最宝贵的地方在于:
它永远不给你塞观点,而是把节目做成介于访谈和讲课之间的特殊定位。
除了我们刚刚聊过的碰撞感,它还倾向于追求观点的多元化,竭力去避免四个嘉宾达成某种共识。
许子东说:“一个社会如何一般的年轻人都在想做马云,做章子怡,这个社会是要奔溃的。”
但蒋方舟觉得: “(必须要有很大的理想野心)要么非常努力,要么非常聪明,才能勉强过上一种平庸的生活。”
聊“网络热词”背后的社会折射的时候。
窦文涛说:“佛系青年,只是今天的年轻人给自己找出的种种自我消解的说法,我觉得孩子们累了。”
嘉宾陈志武却说:“只有不幸的社会,才会逼得每个人如饥似渴,低欲社会是奢侈的。”(佛系是一种假象)
你看,针对某一个议题,你在一期节目里可能会看到两个,三个,甚至四个不同观点。
只是想要引导你自己去独立思考,到底哪一个是符合你的立场,教会你去完成独立思考上的深入浅出。
四
另外,更稀奇的是,即使是这样一种看起来非常无序,不正经的观点输出环境。
比如这几天微博被转爆了的演员何冰在《圆桌派》的语录。
“演戏不是表演情绪,因为人性注定了人在现实生活中产生情绪的第一件事是控制情绪。”
也有把理论用大家都能懂的方式讲出来“人话”:
“我们要演的不是人物的阴险,那是表面的,是最后得出的答案,是观众感官力的事,演员要做的是那个过程算式,这个答案应该是让观众判断出来的。”
大家要知道,何冰不可能靠着自说自话就交出这些干货。
这每一点之间,都是借力于窦文涛的控场“勾引”,以及每个嘉宾恰到好处的粘合。
说白了就是,他们可以制造出一种给予嘉宾的安全感,勾起他们的表达欲,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珍藏的宝贝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写在最后
开头的时候,我给《圆桌派》用了个词叫“工具综艺”。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它不止是五金件这样的生产工具,对于当下的社会民众来说更是一种思想工具。
我不想用“启迪”、“开民智”这样的大词去裹挟它,它不是从上而下笼罩我们的,而是从下而上托起我们的。
它没什么大的野心,只是想把我们托起来,从高处看看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
看看这个社会中的一二三四五六七。音乐/Various Artists - La partida 配图/《圆桌派》第四季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