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镜”

　　清晨，五点多，我哥来电。告诉我堂弟的遗体半夜里已运到家，今天办丧事，让我找时间过去。

　　早晨匆匆吃了点儿饭，包里装了些现金就赶忙出发了。这种事我也不太懂规矩。半路打电话问了问我妈，需要带啥。我妈说你得拿着烧纸，买一块钱的就行。在村边，买了包烧纸，巧的是老板是熟人，一位小时候一起玩儿大的小学同学。我的目标只找烧纸，还真没看出她来，抱着二娃，从身后拍了我下，特别惊喜的叫起来，“啊！怎么是你啊！”。经她一拍，我猛回头看，“呀！我都没看出来，小李，早就听说你开着店，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原来这儿呢”。我心里也挺激动的，多年不见，看到她后依然感觉那么亲切，就像亲人似的。店里当时很多买花圈的人，我估计也是去堂弟家的。但我不认识那些人，不知道是哪股亲戚，待他们走后，我和小李热聊了几句，不是有事催着，真想多和她说会儿话。临出门，我问多少钱？她说你别寒碜我了，一包纸，不值钱，要啥钱啊？我说那不行，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我放下钱赶紧走出店门。她抱着娃追我不方便。待我发动车开出几米，抱着孩子看着我远去的方向说着什么，我听不见了。

　　六点多，我就到堂弟家了。多年不来，还打听了个婶子才找到。到了堂弟家，家门口帮忙的人很多。看到了很多久违又熟悉的面孔，在我们村整体搬迁前，我们一个队的人家住的都不远。我叔叔、婶婶、大娘、嫂子、哥哥的叫着，看到一个面孔，脑子里就赶紧想该叫人家啥？亲戚里面，我应该属于来的比较晚的，我到的时候，大姑、二姑家的孩子都到了，其余堂兄妹该来的基本也来了，三婶这边的妹妹家孩子也早到了。虽然很多面孔我都特别陌生，但基因是神奇的，单据长相，一大群的这些和我同辈分的兄弟们我也很快猜出哪家的人了。但如果让我叫出名字，有好几个叫不出来，有的只记得小名儿的。

　　我也不知道和多少人打过招呼后，有帮忙的婶子进门就接过我的纸，引我来到堂弟灵前。看着冰棺里静静躺着的堂弟，瞬间我就泪如雨下。虽然我和堂弟没有多少交集和感情，但人生无常的感慨造成我心里的难过伴随着对陡然逝去的堂弟的思念，在那瞬间燃爆。侄媳妇和姑姑、婶子来劝我，我也就匆匆离开堂弟的灵前，因为我学不来农村人的口里念念有词的哭灵，而且是长篇大论似的。比起堂弟的去世，我更有些心疼年迈的或许面临老无所依的叔叔、婶子。

　　我去房间内看了看叔叔、婶子和弟妹，分别礼节性的劝了劝。这个时候，旁人的劝说估计也没啥作用，悲伤是必然的，走出来肯定需要时间，所以我也不会没完没了的在那儿说那些宽心的废话。

　　接下来，该商量上礼的事。这种事，我不擅长打头，无论主张拿多少都可能会挨骂。我喜欢别管掏多少，大家商量的标准，我照办，无论多少我不会有意见，前提是别为难我替大家做决定。灵前，大姑、婶子、我妈都说让我们去商量，尽量大家都没意见，不知道谁说了句，还没赶回来的堂姐给了我二婶一百块钱，那言外之意……出去我找大家商量，堂兄妹、表兄妹、还有三婶那边的几个兄妹，站了半胡同，我都数不清多少人。人越多，越说不出个结果，大家都抻着，我性子急，看着一个个不发表意见，我说姑姑说堂姐给了二婶一百，你们看怎么办？大家就说那么掏一百吧，要去写帐时，大姑家孩子说钱在车里，他们去取，等了半天才回来，却离我们不远又打起电话，我就叫他们，因为觉得丢了他们我们几个堂兄妹去不合适。我就问：“小米，你们干嘛还不过来。”这个表弟见我叫他，过了会走过来，说：“我车加油去了，钱在车里，我们待会才能拿钱。我姐刚才给小涛（我堂姐）姐打电话了，她说她不知道一百钱的事……”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意思了。我说这样吧，我因为单位实在有事，我不等堂姐了，你们再商量吧，你们商量多少是多少，我委托小杭了（我侄媳妇）。

　　在那儿待着，我总感觉是个是非之地，我也确实有工作在等，也就早早撤了。

　　今晚，我妈打电话，说让我明天看看我二叔去，二叔在输液。我说改天吧，这两天实在没空，孩子考试呢。

　　二叔怎么啦？原来被堂弟妹和三叔、三婶气病了。前几年做的心脏搭桥，这几天去石家庄这么一折腾，二叔病了。听说是他们怀疑二叔黑了里面三十万赔偿款。二叔和我哥他们几个人跑前跑后，被这句话真是气疯了。我妈说我哥还垫着钱，这么多人吃饭、住店去石家庄这几天哪儿不花钱。这事让二叔特别心寒，这么个身子骨，还这么费心费力，到头来……我说：“妈，劝着我哥点，别让他生气，三婶他们的事估计热闹还在后面呢，别掺和……”

　　在堂弟这件事上，这笔不算多的赔偿金或许成了照妖镜，只愿各位不惧原形乍现……

　　不与破事纠缠，毕竟我那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