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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上海文学》2019年第2期
臧棣新作
菊芋入门
仅凭你的豹子胆就能将它
从掀翻的地狱基座下
狠狠抽出,并直接将时间的蔚蓝口型
充满漂亮的刚毛。为它驻足
不如将没有打完的气都用在鼓吹
不如用它小小的盘花减去
黑熊,
多么奇妙的茎块,将它剁碎后,
也是宇宙的胃。假如我绝口不提
世界之光入门
属于你的光
等待着一次触摸。
属于你的触摸,像一滴雨
听上去更像手还插在兜里,
石头却已投向湖心;
即使死亡被秘密串通过,
门打开后,时间的洞穴
银杏夜入门
介于夏夜和秋夜之间,
它支起它的黑铁般的寂静,
将通往窄门的捷径
指给你看。它不担心
你会认错,它忠于时间
就好像它和陨石打过赌;
喧响的树叶像勃拉姆斯
也曾想去非洲看大猩猩。
它严肃得像它瞧不起
镌刻在石头上的甜言蜜语。
温差确实有点大,它用冰凉溶解
血桐入门
蒴果开裂时,乌亮的种子
令食饵完美到蝴蝶甚至
想过多嘴就多嘴吧。
细心旁观后,它最喜欢做的事
当人生的孤独减弱为
药力可疑,它将自己扎根在
海边的嶙峋中,比挺拔的棕榈
它凭借猛烈的摇晃
那一刻,它几乎是信念之树;
并且每一片,都清晰得
令时间蔚蓝到已无箭可用。
近乎漫游的秋游
醒目的旋飞来自
这漂亮的飘落只会出现
秋天的半空中:这样的游戏
不可能被误认,除非你
主人究竟是谁?对我们来说
是个大麻烦,但对这些彩叶而言,
美好的风景无不出自北风
也想找到它自己的风头。
他们看到的是凋谢,以及凋谢的
而你目睹的是收获之后
这是金黄的树叶之吻,
你是你的鼓槌,新说明书
就叼在喜鹊的嘴里。换一个姿势的话,
这是不断加剧的落叶的
金色之吻中,正忙着翻找细枝的喜鹊
突然将你的年龄减去了十岁。
你和这世界之间所有的距离,
都将消失在时间的黑暗中,
只剩下世界的孤独像披在
幽灵身上的一件天衣。
被加减了两次;是的,你没有看错
这是一滴水混在浩渺之中
但假如我想将它分离出来
混进它的明亮的结构
这是一滴我想在世界的安静中
把它秘密介绍给你的水
人的目光;在我将它指给你看的时候
你最好从大象身上
收回你的目光;因为接下来
如果你稍有走神,一滴水
就可能淹没一头大象
以冬夜为现场
如果爱的记忆源于
银杏的尊严反而没有
因枝干的裸露而减少丝毫;
甚至在附近,立冬的圆柱高大,
我和生命的三个分歧:
第一个分歧,在我身上,
因为使用永恒,我知道
人的渺小相对于世界的无知,
其实是一种不错的节约时间的方法。
但是妙就妙在,永恒更瞬间。
第二个分歧,除了沉寂的
黑暗之鼓,北方的悲伤
在我的神学中已无路可退。
冬夜塌向人生的冷场;
更多的时候,我不是时间的对象;
任何吞噬都对我不起作用。
凡被这无边的沙子吞噬过的,在此之前,
我已将悲伤的沙子吞噬过至少一遍。
第三个分歧,每到一个地方,
这里,紧一紧;那里,拧一拧;
隔着细细的蓝烟,胜过一切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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