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二环路里面,靠近华侨大厦和中国美术馆,有个翠花胡同,胡同里有家饭店,名字叫悦宾饭店。走过路过,你不会觉得这个饭店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甚至跟一个普通的餐馆相比,它也有些过于简陋。
但说起悦宾饭店的历史,就很有味道了,因为这家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郭培基、刘桂仙,他俩拿到了中国第一家个体餐饮工商执照,编号是001。
悦宾饭店:敢为天下先
四面白墙,墙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是挂了一幅没有上下款的字,写着“尝尝看”;说是饭店,其实只是只是一间算不上宽敞的平房,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包间,设着十几张桌子,都不大,坐满也不过能招待上四十来个人;椅子都是黄色的老式木头椅子,是十几年前家里常用的那种,餐桌上盖着塑料桌布。
悦宾饭店开张是三十八年前的事了,郭培基和刘桂仙夫妇开饭馆的最初目的,只是希望一家人都可以吃饱饭。
他俩年轻的时候,家里很困难——那个年代好像大家都困难。他们两口子都是国营饭店的厨师,刘桂仙还是个临时工,两个人每月加起来只有几十块钱工资。当时家里有5个孩子,4个儿子1个闺女,这点工资根本不够一大家子花,穷得有过7口人盖两床被子的时候。
穷则思变,两口子一合计,既然都会做饭,那开个饭馆吧!可在那时,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可当生活让人退无可退的时候,往前走是唯一的可能。
还有更现实的问题是,当时个人开餐饮店是没有先例的,去工商科办证,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证——他们只管理过国有单位。刘桂仙就天天去软磨硬泡,卡着人家上下班的点去,一呆就是一天,像是个编外成员一样。
最后证终于办下来了——是个纯手写的证,还明确规定了饭店里不能雇别人去工作,只能自己家人在饭店工作。不仅办到了证,连“悦宾饭店”这个名字都是工商科的工作人员给取的,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意思。
解决了“合法性”,启动资金是另一个问题。开饭馆起码得有一个冰箱吧?两口子贷款贷了五百块钱,花了四百多买了一台有损伤的冰箱,这就是开业初期饭店最大的固定资产了。
到了开业当天,刘桂仙和郭培基一商量,拿出三十六块钱买了四只鸭子,再把四只鸭子分别做成香酥鸭、麻辣鸭、八宝鸭,分成小份,一块钱一份地卖。卖完之后一合计,赚了四十多,这比郭培基当时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所有的时代,都是人的时代
后来的事情,我们就都知道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日益深化,悦宾饭店这样的餐饮个体户慢慢成了中国市场经济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现在回头看看,三十八年前,一个改变的时代在北京翠花胡同的小餐馆里悄然开启,一张手写审批手续、五百块钱贷款和四只鸭子,就是这个时代的印记。
刘桂仙和郭培基那时候应该没想过,自己为了一家子的生计弄的这个小饭馆,成了新中国第一家个体餐馆,是改革开放历史上如此有代表性的存在。就像安徽小岗村为包产到户连夜按红手印的农民们一样,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所有伟大的时代,终究是人的时代,变化也好,意义也罢,都和每一个普通人的境遇有关。比如我们在谈经济增长、谈改革开放的时候,没有几个普通人能真切地感受到“GDP翻番”到底意味着什么,可父辈儿时吃的是玉米面饼子,80、90后一代吃的是牛奶饼干,这是最真实、也是最有说服力的时代变迁。
时代特征,终将由每一个人来体现。我们都在奋斗,这就是一个奋斗的时代;我们都在发展,这就是一个发展的时代。不是时代选择了某个人,而是我们一起成就了时代。
年轻一代的人,没经历过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可能不会懂刘桂仙和郭培基夫妇创办悦宾饭店所需要的勇气,但只要知道,无论在何时,为了更美好的生活,为了让家人更幸福,在努力在奋斗在改变,而不是在抱怨在焦虑在彷徨,就是最好的感悟。
当我们坐在一辆列车里,也许需要很久以后,才能看清什么时候在翻山、什么时候在涉水,什么时候跑得快、什么时候跑得慢。可看不看得清,是快还是慢,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列车坚定地往前开,总归是不会错的,不是吗?
在那个人人思变的时代,刘桂仙和郭培基夫妇选择了改变,换个活法,也换成了那个时代被留存的深刻记忆。那么,活在当下的你呢?在今天这个时代,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