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嫁给陆一鸣的第三年，我怀孕了。
天天在家养胎，真的很烦。白天陆一鸣上班，我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晚上他回家了，有时坐在书房里工作，我想喝水，懒得动，叫他又怕耽误他工作。时间久了，我就想回娘家一趟，住几天，陆一鸣清净清净，而我，也能和退休在家的妈妈好好聚一聚。头几天，我妈还在电话里对我说，家里的槐花开了，她做了槐花饼，可香了。我等不及想去尝一口。
“我想回家一趟，一鸣。”那天躺在床上，我终于对老公说了。
“怎么？你妈找你有事？”他转过身看着我。
“没，我就想回去几天，你最近天天忙，我在家帮不了你，还给你添乱。”
“添什么乱？我还能怕我老婆添乱？”他笑了，“你回去，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对胎儿也不好。”
“没事，我会注意的。”我挽过他的一只胳膊，搂在怀里，“我想我妈了，好几个月没见了。”
“那……好吧，如果你很想回去，就回去吧。我送你去车站。”他亲了我一口，“不过，要早些回来哦，最多半个月。”
“一定，我住个半年，我妈也会烦的。哈哈哈哈哈，她最烦我闹腾。”
火车南站，我取好了票。
临别之际，和陆一鸣抱了好久。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第一次分开，彼此都很舍不得。
02
从上海到老家，不过两个小时的高铁，看了会书，眯眼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一下车站，我就看到妈妈在人群里挥手，我走过去，挽住她，下一秒，她就从手提袋里拿了一个粽子给我，“刚煮的，趁热吃。”
回家没几天，一帮发小就来找我打麻将。的确，我有大半年没打过了，不提还好，一提瘾就上来了。
“晓凝，你知道丽丽离婚了吗？”媛媛一边打牌，一边不经意地和我聊天。
“不知道啊？她怎么会离婚的？”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他们不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
“男人啊，就这样，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薇薇嗑了个瓜子，插话进来。
“他老公不正经。”璐璐撇了撇嘴，“丽丽找同学加他老公微信，试探他忠不忠诚，哎呦，你不知道，一试就露馅了。”
“那微信啊，可露骨了，刚聊没两天，丽丽老公就给她同学发裸照。”媛媛叹了一口气，“很多男人啊，都经不住试探。”
我不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的。当天输掉500多，只赢了一局。
晚上吃完妈妈做的粉蒸肉，我回房间看电影，刚看两眼就看不下去了。陆一鸣一个人在家干什么呢？他会不会……一个念头浮上脑海，我给闺蜜打了个电话，以前就听说她同学的同学，在上海开了一家夜总会，手下有二三十个小姐，看能不能找一个人去会会陆一鸣，看他什么反应。
03
一开始，闺蜜不答应，说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事情暴露了，大家都难堪。我一再向她表示，没事的，就算老公知道了是安排的，我也一个人顶下来，跟别的人都没关系。她终于答应了。半小时后，联系到一个小姐，艺名雨柔，我加了她微信。
我将家庭住址、老公作息时间，一并告诉了雨柔，并提前支付了她两千五百块，任务完成，再将剩余的一半给她。她收了钱，给我发了一个OK的表情，但我心里，真的一点也不OK。我怕啊，真的怕，万一陆一鸣禁不住诱惑，我该怎么办……可是，我又很想试一试。
一整天我都过得忐忑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着也不是。
外面有卖草莓的小贩经过，小侄子拉着我去买。买了一斤，我给了人家一百块，没找钱就回家了。回到家，我妈问多少钱一斤，我才发现自己糊涂了，而精明的小贩早已经走远。
晚上吃饭，妈妈做的油焖大虾，刚放进盘子里，我忙着去端，失手摔在了地上。妈妈一边安慰我，一边重做了一份，“凝凝，你躺着去吧，累了就休息，妈妈一个人能行的。”
第二天早晨九点，我收到了雨柔的微信。
“真的吗？”我心里一个惊雷，差点没哭出来，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当时我正在外面看小侄子和别人捉迷藏，突然一屁股蹲在地上。他不玩了，走到我身边，看我默默流着泪，他一边给我擦泪，一边安慰我，“姑姑，别哭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这么一说，我哭得更凶了。
04
“我早就看陆一鸣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劝你不要嫁给他不要嫁给他，你非不听。”她拍着大腿，“有些男人看起来老实，私下不定怎么样呢。”
我什么也不说，只默默流泪。
“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妈妈从不是那种劝和不劝离的人，既然感情破裂了，就要离婚。我活了五十九年，看得透透的，你现在不离，一辈子心里都是疙瘩。”我妈走过来，抱了抱我，“凝凝，明天妈妈和你一起回家。有妈在，别怕。”
“凝凝，妈，你们来，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好去接你们呀。”他笑着，接过我手里的包包。
“什么意思？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熄了火，把面端过来。“你们吃饭没有？没吃的话，咱们一块出去吃。我吃面真是吃腻了，天天忙得要死，也没个空。今天也是巧，你们来了，我也不忙了。”
“咱们离婚吧。”我不想和他扯别的。
“发生了什么事？”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表情严肃起来，“怎么才过了几天，就要离婚？”
“问问你自己。陆一鸣，拍拍良心，问问你自己。”妈妈忍不住了。
“我怎么了？”他一脸无辜。
“陆一鸣，和你生活了三年，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那么会装。”我苦笑了一下。
“我怎么装了？你能不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不是我。你相信我，凝凝，那肯定不是我。我对天发誓。”他快哭了。
“别跟他扯了，凝凝，咱们今晚住酒店，明天和他办离婚。”妈妈拉着我往外走。
“别走，别走。”陆一鸣在身后大喊。
05
就这样，我们离婚了。
去民政局的路上，陆一鸣还在赌咒发誓，说我冤枉了他。我想起发小的话，“男人啊，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气得发抖。只想让他瞬间消失在面前。
临别前，陆一鸣拉着我的手，求我一起吃顿饭。说是好聚好散，起码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要搞得像个仇人。“你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做不成夫妻，做兄妹吧？恶心。”我躲开他，紧跟在妈妈身后。
他走上来，牵我的手，我躲开，他又牵。“凝凝，给我一次吃饭的机会，都不行吗？”他哀求着。我一面打他的手，一面看前面的红绿灯，不小心一个趔趄摔在路边的花坛上，石头做的坛子硌得我生疼。我流下泪来。
“怎么了？凝凝，你怎么了？”妈妈看我倒在地上，赶紧跑过来，“啊，你身下淌血了，赶紧地，陆一鸣，你个没良心的，赶紧送医院。”
孩子掉了。是的，此前，我已经想好了要生下他，虽然父母感情破裂了，但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一条生命，我婚姻不美满，但想做一个好母亲。可是，孩子掉了，上天为什么这么对我？
陆一鸣原本要陪我的，被妈妈骂走了。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那么美，但我一点心情也没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06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如果因为离一次婚，掉一个孩子就要死要活，该是多么自私。妈妈老了，以后还要靠我，哥哥的生意不太景气，万一哪天需要我接济，我能说不吗？爱情毕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公司里有个同事，她哥哥也是刚离了婚，听说我单身，就想撮合我们。有一天，她约我出来看电影，到了那里才发现，他哥哥就在一旁。看完电影，我们三个吃了一顿饭。
男人很绅士，很会照顾人。一直在给我夹菜，同时讲起话来也蛮风趣。一顿饭吃下来，真的挺开心。他毕业于国内某211大学，毕了业，工作两年就和几个哥们儿创业了。现在虽然没打下一片天地，但发展势头不错。
饭毕，他管我要微信，我也不好拒绝，就给了。回去以后，他常常给我发消息，温暖、体贴，但说真的，我没什么感觉。对方也很知趣，看我不怎么想聊，态度冷淡，渐渐地，他也淡了。
后来，妈妈伙同七姑八姨，甚至跳广场舞的一帮子老太太，给我介绍了十多个对象，有富二代，有海归，有公司老板，当然，也有离异不久的经济适用男，凤凰男，看上去都不错，但我就是提不起兴趣。
“我想享受几年单身时光。有空了就出去走走，好好旅旅游，去全国各地吃一下那里的美食。”我和妈妈描绘着未来的计划。
“还几年呢？你今年都多大了。”妈妈“切”了一声。
“难道我嫁不出去，你还不管我了？”我向她身边凑了凑。
“还真不管。”她假装生气，别过脸去。
07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忘不了陆一鸣。
尽管他伤得我很深，但我还是爱他。我常常想起我们恋爱的时光。
周末的晚上，他带我去路边摊吃烤串，这家伙喝酒不行，两瓶啤酒下去，就醉了，我拖着他像拖着一条死狗，糗死了；我们逃掉马哲课，去小卖部买冰淇淋，吃着吃着，一不小心，我的掉地下了，我转身故意喊了一声“老师好”，吓得他冰淇淋也掉了；婚后的第一个冬天，雪下得真大啊，早晨起来，没有人扫雪，他蹲下身说，“老婆，上马”，然后一路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地铁站，行人纷纷看过来，我羞红了脸。
可是，那些都过去了。再美好，也过去了。
有天晚上，我刚要睡觉，突然收到了雨柔发来的微信。那件事过去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她的第一句话，就惊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清楚，骗了什么？”我的手都颤抖了。
“其实，照片上不是你老公，那张照片是处理过的。那天晚上，我去找他，他要撵我出去，可是，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他，当时，我就想拆散你们，于是趁他不备，慌乱中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回去后把我客人的裸照和你老公的头合成了……”
“你怎么可以那么无耻！”我疯了。
“你们离婚后，我又找过他几次，他都不理我。他还是想着你。对不起，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上次的钱，我还给你。别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转了五千块过来。
我拉黑了她。
08
太晚了，太晚了，知道这些也没用了。我拉不下脸来去和陆一鸣道歉，道了歉，也不见得他会原谅我。一切，可能都是天意吧，我们终究没有缘分。
就这样，转眼又过了两年。
一天下午，我去接小侄子放学，路上，偶然遇见了陆一鸣。他穿着黑色风衣，围着我以前给他买的羊绒围巾，踩着大头靴，还是那么帅，只是脸上多了些散不开的愁容。他主动走过来，对我说，“好久不见，喝一杯吧？”
工作日的关系，Costa里的人很少。我和他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晓凝，你，还是单身吗？”他试探着问。
“是的。你呢？”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也是。”他笑了。
虽然是冬天，但那笑容，如沐春风。
• end •
作者：谷润良，处女座处男，情感砖家，十九线青年作家，微博谷润良，公众号谷润良（ID：grlgzh），新书《对得起时间，对得起自己》全网热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