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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 3 / 29 Thursday
Vol.673 by 简浅
我在去年十一月底时离开了上海，选在二十六岁的第一天
在上海最后半个月，我每隔两三天换一间民宿，住遍了整个静安区每夜闲逛时，我认真打量这座我生活了快三年的城市
玲琅满目的玻璃橱窗，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梧桐树叶，整耳欲聋的夜店和醉醺醺的富豪和美女，民国时期的名人故居
散步时，我给成都的朋友打电话，打着打着，我连连惊叫，朋友问我怎么了，我语气失落，说：又看见了一些很好看的风景，我以前路过这条街好多次，我竟没注意过
直到在上海仅剩下半个月生活时，我才想起过去我总在忙碌
整座城市留给我的记忆，仅留下繁重的工作跟数不清独自回家的夜，我常坐在出租车里，看一整个纸醉金迷的城市在徐徐后退，像极了青春在所谓拼搏里完全浪费
01
读大学时，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个月一千出头的生活费，除了正常生活外，连社交都要精打细算
我想过很多方法挣钱，可我会的东西，好似在那时派不上什么用场，我吃不了端盘子发传单的苦，又找不到当中介的路子，过得很窘迫
大学时交往过的女朋友，生活费都远比我多得多，回想起那时侯的恋爱，一点儿也不安心
快毕业那会儿，我写东西总算有了些起色，领了笔稿费，在海边小巷里租了个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逃离我认为是猪笼的宿舍
那是第一次感觉手边有些闲钱真好
我毕业后第一份工作，薪水扣完税后，大概五千出头，同样交完房租吃吃饭买买衣服就所剩无几
头一年，我的社交圈子非常窄，除了同事外，在整个上海，几乎没有别的朋友，我也不太敢随便出去社交，囊中羞涩，很多上海的场合我都消费不起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周末时在出租屋里写小说，为职场的不如意而烦恼，为未来的不明确而担忧
毫无背景毫无存款毫不起眼的男孩，那时候怎敢谈恋爱，谈什么都不安心
当我每月薪水一万多时，我谈了个女朋友，她在北京我在上海
我们一个月见一次面，我给她买来回高铁票来上海，或者我去北京住个几天，吃各式各样的餐厅喝各式各样的酒吧
我的社交圈子也终于广了起来，到处应酬到处喝酒，半年胖了快二十斤
我总想起我跟她逛外滩，她拿着手机自拍拍视频，录到我时，我说我下次去北京找你，她兴奋不已跳起来说你说得啊！我录下来了！
她第一次从上海回北京时，靠着我的肩，突然就落泪
最后一次从上海回北京时，她不耐烦地说：你要是心脏不舒服，别送我了，我自己去机场
五个多月的恋爱，最终分了手
然后我进入了长达十一个月的困惑期，并不是分手让我困惑，只是分手是导火索，让我怀疑起我曾信仰的一切，在某种情绪里拉扯
不恋爱的日子里，闲钱又多了些，我开始慢慢变成大家印象里的射手座，分手后的三个多月，一堆情债
其实我想好好谈一场恋爱，拼命找还可以喜欢的人，然而对谁都爱不起来
那年我 24 岁
02
后来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慢慢在以前同学朋友眼里变成了另外的人，我的收入越来越高，无论赚多少，我都能把它花掉
我开始在上海租 loft，大晚上睡不着觉，焦虑地在大房子里晃呀晃，喝酒喝红牛喝可乐，往墙壁上砸罐子，看几十层楼下的夜景，脑袋混乱
我怕我疯掉，跟一个同行谈了恋爱
恋爱来得太过潦草，时隔一年后，圈子里的人聚会时，所有人都对我说：你给我的感觉，是不会跟她谈恋爱的
我笑：我也不知道
说感情，一点儿也没有，我想她对我也是
她飞来过上海好几次，我们一起去过迪士尼，也一起去看过音乐节，夜里在屋子里喝酒吃烧烤，写东西时她在楼下我在楼上，反正怎么玩，都不太会为钱担心
然后就莫名其妙冷战了，我也懒得去哄她，冷战后我几乎没找过她，她发微信说分手，我说好
马上，她电话过来，说：我说分手你就答应！我同意你答应了吗！
争执了好久，还是潦草分了手，一个月后，她就在朋友圈晒了新恋情，我也是，很快，她换了新男友，我也分了手，但我自此后再也没谈恋爱
三个月谈了两次恋爱，飞了无数座城市，我不会再因为钱觉得不敢谈恋爱，我又好像失去了什么
在深圳跟那个只谈了一个月的女生分手后，我跟朋友逛街，朋友刚刚从情伤里出来，她总结道：
25 岁到 30 岁左右的男人最可怕，他们经历过一些感情，渐渐麻木，又具备了一些经济资本，只想玩乐，不想真正谈恋爱
我想反驳，我并不是玩乐，我只是在拼了命找我内心缺失的某些东西，但我反驳不了，我想真正谈恋爱，后来谈的都不是真正的恋爱
那年，我 25 岁
03
三个月的时间，我成功把之前写作赚到的钱全部赔光，身心俱疲，想要离开上海一阵子
25 岁最后一天，我在上海酒吧请朋友们喝了顿酒，26 岁第一天，我飞去了成都
后来的日子里，也追求过女生，然后不了了之，也被人表白过，我厌恶拒绝
第二次创业后，开始赚得越来越多，我把赚来的钱又全部投入到公司里，没太多心思用到追女孩上，常常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碴随便拉了件衣服就跑到公司里，不再顾虑有没有人喜欢我
好像从上海到成都，一直未变的是：工作占据了我全部的重心，我的生活就是工作，我的工作就是生活
我习惯时时刻刻跟形形色色的甲方乙方沟通或者撕逼，也习惯处理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后躺在家里沙发上喝一楼吧台上的酒，然后抱着笔记本敲打一些并不能卖钱的字，再去抱抱猫抱抱狗
我并不算很有钱，但对钱真没那么多渴望了，支撑我的，是一些执念中很想要做的事
我并不算很缺爱，我终于到了那个危险的年纪，真想谈恋爱的确身边不缺主动的女孩，我对爱也没那么多渴望了，仅在极度抑郁时，渴望找个有好感的人紧紧拥抱，说说我有多累
再累也不会去找谁去拥抱，我知道第二早我醒来，理性会赶走感性，我会推开昨夜拥抱的姑娘，说：我挺好的，我一点也不累，我要去工作
一算年纪，我才过二十五岁生日四个月
我真不知道 25 岁要赚多少钱才能安心谈恋爱，我只知道，我现在真想能再安心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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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插图 / 9jedit
头图／Guillaume Kurkdj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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