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经济条件削弱了杨俊奋斗和要求上进的动力,当年,和柳慧结婚时,在七九大院买的二手房结的婚,虽然日子不富裕,但是刚结婚那几年,是他们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快乐日子,如今,条件好了,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对于柳慧和杨俊来说,在婚姻的世界里,也许“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提高了物质享受的同时,也让两人的感情世界接近于苍白,不仅仅是左手摸右手的感觉,更像是老司机开手动档汽车换档时一样,可以不用任何脑子和思维,一切靠习惯和惯性。夫妻之间,有的时候不仅仅会大难来时各自飞。纸醉金迷的时候,也会不可避免的飞散。
刚结婚的杨俊也算是上进青年,加班是常态,不同的是,他属于得势比较早的那种体制内幸运儿,在区委解决了股级干部问题,参加了市委党校的青年干部培训班后,没过多久就被提拔成了副科,几乎同时,在杨俊的出谋划策下,柳慧的公司就有了起色,从2006年开始起步,第一年赚了20万,第二年赚了80万,接下来的几年,业绩呈几何级上升。
晚上下班后,杨俊一个人沿着健康路散步,这是人到中年后,杨俊养成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好习惯,走到永辉超市门口时候,拐上了承德路,然后到文庙的菲比酒吧坐一坐,看看美女,这样的深秋,酒吧里的短裙格外撩人,还会给杨俊这样的中年男无限的想象空间。按理说,到什么场合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杨俊不一样,生下来就皱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干部脸。
谁也不清楚故事的主题,也不需要理解细节的意义。对于生活早就没有新鲜感的杨俊来说,这日子就像女人月经前买卫生巾,男人春梦后洗内裤一样,一切早已成了约定俗成的按部就班。
坐下后,杨俊点了一杯“彼得堡”伏特加,他只喝“魔女之吻”系列,这种酒口感极其刚烈,喝下去后,会在人体内立即分散为两股力量,一股向上,直冲脑门,一股向下,从喉咙到味蕾全部沸腾。酒吧里,并不怎么时髦的灯光偶尔会闪到他的脸上,那种有钱后的不知所措时不时的会被定格,重金属的音乐里,杨俊的心脏在和音箱同频共振。酒吧像个胃囊,大家就着酒消化着别处消化不了的念头。
婚姻对于柳慧和杨俊这样的中年人来说,是一个考验,更是一次救赎,关于情感,两人早已无力去提起,也不愿意去提起,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对于有爱的组合来说,婚姻是加油站,婚姻是平凡的世界,婚姻是平凡的世界里不作声的抱团取暖,对于柳慧和杨俊这样无爱的组合来说,婚姻是一个并不怎么坚强的鸡蛋壳,是一种无奈的隐忍,像是一个喷嚏,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因为,过去太遥远,将来太模糊。
婚姻不仅仅是左手和右手的关系,柳慧和杨俊也考虑过离婚的话题,但是,在他们认为的、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以及传统意义上家庭伦理思维的影响下,两人还是退缩了。在淮安这样的城市,有一种离婚是需要勇气的,能迈出这一步的一部分人,有时候,也是情感上追求纯洁的人,或是那种生活里不愿意苟且的人,能把鸡零狗碎过成快乐片段的人不多,感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每当两人拥抱在一起时,时间就像果冻一样在他们周围凝固、黏稠、透明而富有弹性,他们是如此遥远,彼此抱着的仿佛是一个幻想。两人的世界仿佛是隔着厚重玻璃屏障的两个世界,可以互相眺望,却始终无法进入。
多数人在夜晚只看到车灯,却不记得脑后还有月亮。对于婚姻的话题,杨俊已经不再困惑,人到中年的杨俊,过着年轻时,自己没有想象过又似乎很熟悉的日子,每天三点一线,晚饭不饭局,到点就下楼散步,耳机里激昂的红色音乐,是唯一能让他有点沸腾的东西,偶尔也会听一听《晚霞中的红蜻蜓》。柳慧依然像一个拥有永动能的陀螺,每天晚上活跃在淮安城的大小饭店里,重复着同样的台词和故事。
深夜里,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将柳慧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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