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10
可是,灵动如雨点的巴赫总带着一丝丝挥之不去的伤感,这个春天已有些负担不起,所以我决定不再凭窗而立,我要走进雨中,让这滋润大地的雨也可以落在我的心上。
“江南无所寄,聊赠一枝春”,若说江南的春色迷人,“春花带雨”则是要迷心的。
红叶李
小区里的红叶李开得正盛,一树接着一树,如绯云落在楼宇间。雨水像是一张网,将这些绵延的云朵都罩住,不让它们飞走。我便徜徉在这云朵里,脚下轻飘飘的,踩出的水花似乎都有香水味。
其实红叶李并不香,香的是玉兰。玉兰有些开得正是时候,有些竟然已急急忙忙地落了,想到雨还在下,让人心一揪。
难怪古人会伤春!还没有来得及在这馥郁的香气中晒一次三月的暖阳,还没有来得及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度过一个漫长且无所事事的午后,春天怎么可以就要做势远去?
我捡起羊脂玉一般的花瓣,把错过的春天捧在手心,用一次次深深的呼吸企图将它留入心扉,哪怕知道这是徒劳无果也不肯撒手。
二月兰
二月兰是紫色的精灵,春雨中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忽闪着;它们可以在芭蕉的脚下创造出一片明媚,也可以在开阔的草地上泛起一波浪花。我只有低下身子才能捕捉到它们的笑容,那是和着雨水的,仿佛含着泪的笑,像极了这一段时间新闻画面里看到的医护工作者们的脸。
花中有很多鸟儿,黄雀、黄腰柳莺、棕头鸦雀、远东山雀,它们也和我一样在赏花,不在乎风雨;稍稍有点不同的是,这些小不点儿似乎都有些耐性不足,总是喜新厌旧,从这一枝跳到那一枝,从这一株飞到那一株。我并不打算指责它们这般轻浮会有负春光,毕竟它们至少没有错过春天的一丝一毫,而我们才是被贪婪囚禁的笼中鸟。
小区里的杏花也不少,但并不在公共绿化带,全都是从一楼有院子的人家里冒出来的。“红杏出墙”的美果真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它的花瓣比红叶李的要圆润,远看如雪,走近了就发现是润过一抹浅红的,成熟中又透着些娇羞,雨水之下,更显楚楚动人。我站在花下,若不是担心邻人疑惑,断是不肯轻易走开。
这里的樱花也很多,都是早樱。早樱不像晚樱,晚樱像穿着粉红色多褶娃娃裙的女孩子,而且有点骄傲恃宠的感觉,一不高兴就噘着嘴发脾气,连裙子都要撕碎了扔得满地都是。早樱像那些穿着白衫蓝裙的校服少女,有一股活泼劲,但绝不失文雅,偶尔许是听了风送过来的消息:远在异乡的心上人无法按时赴约,眼角的泪,默默地流。
只有茶花才能够开得不在乎春愁吧!它们已经开了好久,从冬到春,永远那样红艳,像一团团天火,雨天里竟然越发地精神。贴梗海棠也红得就快收不住了,在枝条上如一滴滴的血珀,也许明天等雨停了,它们就会嘭地一声绽放,将未干的雨滴映衬成血。
贴梗海棠
雨还在下。
一只乌鸫站在樟树上在唱歌,歌声婉转悠扬,透过枝叶,透过雨声,透过春天最后一点点寒意。
明天,窗外的春色会更美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