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是一部由凯莉·雷查德执导,丹尼尔·伦敦 / 威尔·奥德哈姆主演的一部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极简主义和女性视角在这部作品里契合得相当自如。吸收并改良了格斯·范·桑特《痞子逛沙漠》的荒诞气质,Yo La Tengo的配乐功劳不弱,摄影则糅合了河濑直美《殡之森》描绘森林的镜头运用,两人在泡温泉一幕更难能可贵地流露出东方电影里特有的诗意。雷查德在第二部长片作品里就已初步奠定了日后赖以发挥的作者风格,不得不钦佩其低调朴实的才华。关于男人间的友谊这个主题,导演用着墨不多的对白就让观众回味无穷,关键是恰到好处的留白手法为两个男人的过往经历营造出宽阔的想象空间,而两人性格在着装、谈吐等细节上产生出微妙的对比,从而进一步深化主题。这也是很多男性导演拍摄同类题材时所忽略的细腻感。然而,导演的野心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车上不断播放的政治广播感觉跟故事有点格格不入的突兀感。不得不提,作为雷查德的第二部电影长片,首次出现波特兰这个城市,而片中的狗狗露西则顺利荣升她下一部杰作《温蒂和露西》里的主角。
《旧梦》影评(二):溪边之旅
quot;Sorrow is nothing but worn-out joy."
青春消逝那天,我们的快乐便开始倒数,余生的长短,不过是无聊观望着记忆究竟会褪色到什么程度的无聊时光罢了。
那些早已被修剪了枝叶、重新嫁接发芽、在漆黑房间里偶尔被打开的情感之窗的阳光照射、苍白又脆弱的破碎之花,终究会长成除了自己再没有旁人会辨别的破碎之花,如同从长发变成谢顶的你,如同皮肤早已失去光泽只遍布伤痕的自己,如同就这样无缘无故下落不明的朋友或爱人,若然能如电影镜头里抛开尘世的烦扰来一次溪边之旅,又会比他们激烈兴奋吗?
旧梦不须记,如同旧日拼凑不回模样的时光,关于青春的二三事,话到唇边却变成无人擦觉的急促呼吸,连叹息也不是,彼此的心事不是心照不宣,也不是形同陌路,只是大家都怕开口后凝固的空气灼人,倒不如让沉默随着溪水蜿蜒。
怀中的手机不知何时会响起,怀孕女友的诉说抑或问候,都让顽皮和奇想如同惊弓之鸟,再静谧的空间,终究会被看不见的细线拉扯,提醒我们连风筝都不是。治愈的温泉比现实生活更加忧伤,这种连扔出激起涟漪石头的勇气都欠缺的精疲力尽,再最终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的日子里,挣扎和放纵,都已无法排出胸口凝结成顽石的抑郁,那种怪诞的感觉从森林延伸到烦嚣的都市,从过往的情感延续到胎中即将降临的孩子,而在我心中,再延续下去,可能又是另一个《托尼厄德曼》。
人生,终究是一场褪色的梦。
Kurt与Mark是俄勒冈州波特兰一起长大的伙伴儿,喀斯喀特山区原始的自然气息赋予他们对自由、平静生活的向往。然而随着不同的人生境遇与选择,曾经惺惺相惜、形影相伴的两个人走上了不同的生活道路。
Kurk不愿被责任束缚,孑然一身,靠厨技傍身自由漂泊。他将对自由的向往极尽外化,遇见不同的人、发现不同的风景、体验不同的生活成为Kurk引以为傲的财富。
Mark结婚生子、肩负家庭责任之余,服务社区公益项目。他把对自由的向往转化为生活间隙处对内心的修行。接受生命的挑战与馈赠、随遇而安成为Mark生活态度。
Kurt约Mark周末到森林里的温泉野营,Mark欣然而往。汽车广播里低迷、沮丧的政治时局随着远离城市而销声匿迹,Mark妻子抱怨不安的电话随之深入山野而信号不良。一程程远离尘世繁杂、一步步超脱世俗压力,仿佛宇宙间只剩下Kurt与Mark两个人。一起经历迷途露宿、促膝夜谈,彼此真诚、相互关心,却有着无法重叠的生活轨迹和感悟;一起抵达目的地、坦诚相对,彼此理解、相互欣赏,却有着无法共勉的未来和梦想。
“我想和你再度成为真正的朋友,我们之间有了些隔阂,我不想这样”,多少遗憾与伤心,“难过是因为高兴累了,所以没事”,多少无奈与忧伤。越静僻越听得见内心的分歧,越晴朗越看得到彼此的距离,越靠近越想念,越亲密越孤独……
当汽车载着一颗回归的心和一个继续出发的灵魂驶回都市的灯火之中,两个人都已经平和地接纳了现实:昨日依旧欢愉,之所以依旧,是因为昨日永远是昨日。摆脱当下的俗世、温故友谊,情怀依旧,却终究像一场于昨日似曾相识、于今天却不真实的梦。当梦醒了,只留下山间温泉般淡淡的、湿漉漉的忧伤……
影片风格极简利落,对白惜字如金,剧情平实却在涌动着引发共鸣的情感,看完竟久久沉浸在怅然若失的情绪中。
《旧梦》影评(四):sorrow is nothing but worn-out joy
改编自Jonathan Raymond的短篇小说,由Todd Haynes(Velvet Goldmine的导演)担当制作。两名主角Kurt与Mark是昔日的同学死党,如今已经迈入三十来岁的人生时的一次寻找温泉的野营。两人在途中迷了路,决定就地野营,并於隔天继续寻找森林里的温泉。结束泡汤之旅后,各自返家,电影也告结束。
Kurt还单身,他那粗莽的外表下有一个蹒跚,敏感和易受伤的心。他喜爱做梦,有点神经质的偏执,失业,生活在美式汽车屋里。他的老友Mark即将要成为父亲,他现实,紧张,为忙碌的生活踌躇。
我很难跟你讲述看完OLD JOY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它实在是过分简单了,简单到如此的细微与真实。也许你和你的好友已经早被日日不同的生活环境改变,早就遗忘了从前那段荒芜的年轻时光。可是yo la tengo的音乐一起来时,依稀忧伤的音乐背景仿佛暗示着怎么也改变不了的遗憾:正当两位主人公满怀希望的走向森林深处时,才发现彼此的距离已经变得如此遥远。一位名叫pulp的网友是这样说的:“两名主角惜字如金,却句句馀韵无穷,兼顾了象徵与隐喻,我们依稀辨认出他们个性上的不同。“
当旧日友情从重温回热到无能为力的失温和错过,当我们的共通点越来越淡薄时,或许我们应该看着它逐渐消失不再伤感遗憾才对。
但是当Kurt说,sorrow is nothing but worn-out joy 的时候,我们会不会暂时的踟蹰唏嘘一下呢?起码我感觉到那种难受了。仅此纪念已逝的时光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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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影评(五):昨日之日不可留
旅途是由Kurt发起的,更需要这趟旅途的也是他。最开始的时候,Kurt和Mark对于野营都兴趣盎然,Mark甚至雀跃着到了Kurt家中,还自然地进去上了二楼,而Kurt也显得很习惯。
旧友们做了不一样的人生选择,但依旧了解彼此,沉默也有一种安宁和默契,他们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变得更远。只是时间带走了年少时的环境和心境,踏上相似的旅途,旧时的欢愉不会再来,反而显得更加落寞。所以影片的前半段,二人只有在不断地提及旧事与旧物件时才会开心,但是与此同时话又更少了。
年轻的时候,大家会觉得自由自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很自在,很潇洒。可是年少时尚未看过世界的向往,无法贯穿漫长的人生,Kurt不断地闯荡,但如果不曾在红尘中打过滚,即使风景更加宽广,他能感受到的新鲜和刺激却一定是逐渐减少的。他对Mark的社区工作、有孩子等等经历甚至可以说是惊讶和羡慕的,因为他明白改变需要的勇气。
第一个夜晚,Kurt醉了,他终于意识到二人不再是十六岁,诉说着想要重建友谊,重温旧梦。Mark慌了,他比Kurt更早知道这件事,也只能说他们是跟以前一样的。
如果要说什么是新的值得谈论的,Mark面对的才是全新的生活。可是妻子对Mark出游的事情说得很直白:你已经做决定了,为什么非要我形式上的同意。显然“请示”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 Mark像是被约束着的,且完全被动地行动着,指望船到桥头自然直,完全没有做好承担父亲/丈夫责任的准备。于是,怀着对旧日欢愉的向往和遗憾,他欣然接受了Kurt的邀约,甚至去仓库里翻出了许多老物件。
客观事实却是,Mark很早就放弃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在故事开始的时候可能还以为自己可以重温旧梦,可是到了路上却发现自己对曾经做过的事没什么兴趣。Mark也不太可能跟停留在过去状态的Kurt有什么新的交流,社区工作的对话中,显然可以看到Mark不太认可Kurt的状态。
于是Mark选择回到自己的世界里,话语上只是附和,连枪都是Kurt给他才会接过来玩两下,对整个旅途兴趣索然。Kurt也在Mark的状态中感受到了差异,于是,抵达温泉之后,二人终于开始真正接受当下的空旷时光,构成了影片最终的高潮。
这整部电影非常简单,没有任何激烈的冲突,几乎只是描述了一种倦怠的状态,能把一种状写深刻也很好了。个人评价8.0,是需要有对应的心境才能看进去的作品。
《旧梦》影评(六):密林深处的昨日温泉
多数人的第一个短暂迷茫期在高中毕业时来临,旧友同自己的距离被延长至以学校,城市乃至国家为单位。伴随这一过程的还有喜好,交友圈和人生观的转变。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必会有人谈及某某人不如从前幽默或是曾经能通宵互发短信的人现在与自己全无共同话题,这种情况也顺势成为多数人首次提笔书写回忆与失落的最初源头。
《旧梦》里的主人公也有着相似的境遇,已经结婚成为准爸爸的Mark生活单薄枯燥,终日寻找自己生命中缺失的部分。年过三十的老友Kurt放荡不羁,居无定所,与自己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早已失联多年。某日Kurt打来电话邀请Mark一同前往深山中寻找温泉,Mark欣然同意。
编剧用极简单的细节处理证实了某个长久以来的假设——友情不会随着时间的冷淡而消亡,就像自然熄灭的篝火,添上一点枯枝便能再次被点燃。
下面引用并翻译一节Stanley Kauffmann 2006年于TNR杂志上发表的关于《旧梦》的评论:
“1952年,杰克·凯鲁亚克与约翰·克列侬·霍姆斯联手拉开了避世运动(The Beat movement)的大幕,在文坛中竖起了垮掉派文学的旗帜。但避世运动开始对电影界产生影响的具体年代至今仍无资料可考。我记忆中的第一部垮掉派电影——理查德·林克莱特的《都市浪人》(Slacker)在避世运动兴起后30年,也就是1991年才姗姗来迟,垮掉派自此成为一个相对正式的电影流派。
我更倾向于将这个派别的电影称为倦怠电影(Listless Films),尽管“倦怠”一词的含义容易被大众所误解。这类电影的主角多数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们并非沉闷不堪或懒惰之极,多数人甚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但他们相当缺少激情,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使他们兴奋起来。倦怠电影的主要目的就是将这些通常睿智却没有活力的角色在观众面前呈现出来。活力即为敌人是角色所恪守的信条,他们已经达到应当融入社会的年纪却拒绝世界向自己伸出的牵引之手。这一行为在多数观众眼中就像某个大四学生拒绝接受国立大学发放给自己的毕业证书一般不可理喻。
倦怠电影通常不会劳神向观众解释造成角色消极态度的原因,因为关于“垮掉的一代”的讨论早已不胜枚举——如果你始终无法理解片中人物的行为,那只能证明你不适合观赏此类电影。但倦怠电影也有一个出众的特点,尽管剧情一开始看上去有些晦涩难懂,最终它还是会触碰到我们某处敏感的神经,诚如林克莱特的许多作品。某些倦怠电影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极高的私密性,看上去就像是为一小部分观众量身定制的。一部优秀的倦怠电影理应照顾到多数人的观感,让局外人能够感受到剧中人的忧郁和愁绪,为这个造就他们却略显坚硬的世界感到一丝遗憾和难过。
《旧梦》便是一部符合此标准的优秀电影,当然,你仍需一点耐心去等待剧情的铺陈。电影的前1/3看上去漂浮而随性,时间的过渡缓慢且直接,对“倦怠”氛围把握得相当精确。接着,故事的走向渐渐清晰,却又在观众以为已经接近结局时转入更深的讨论之中。这一设计使得《旧梦》成功地为观众提供了双倍于电影中角色的感触和思考。
故事开始于俄勒冈州的波特兰。Mark的妻子已有身孕。他的老朋友Kurt生性喜好自由,不想承担任何责任,他的工作,住址和人际关系永远处在不停更换的过程中。他成功说服Mark在正式成为一名父亲前与他共同计划一趟前往激流山探索温泉的短途旅行。
Kurt的小面包车一路驶过波特兰的几条主要街道,车广播里播放着无趣的政治辩论节目,随着吉他的迷幻声响渐渐在背景音乐中占据主导位置,观众不禁变得飘飘然起来,Mark拨通妻子电话的声音成了与“真实”世界联系的唯一桥梁。( Kelly Reichardt 将Mark的妻子当作是一种阻止角色接近自由的意象来处理的方法显示出女导演所特有的含蓄内敛的特质)无时无刻不跟在主人公身后的那只狗狗或许是全片唯一精力充沛的存在,暗示着生活中必需的温暖和其它相似的种种。
两人在一处露营地的旧家具上度过了第一夜。他们围坐在营火旁,用一把在地上捡到的气枪玩射击游戏。气氛渐渐变得柔软,而Kurt说了一句颇有灵修意味的话:
quot;The world is like a huge drop of tear,a tear slowly dropping through space."(这世界好似一颗巨大的泪滴,在宇宙间缓慢游走。)
翌日,两人正在享受温泉之时,Kurt又言:
quot;Sorrow is nothing but worn-out joy"(悲伤无非是褪色的快乐罢了。)”
后一句话相当具有分量,几乎点明了全片的主题。编剧在此提出了关于友情的另一理解——友情所能带来的快乐是具有时限的,在剩下的日子里我们无法要求它产出更多。
片名< Old Joy >也让人产生许多联想,它可能指是指两人作为挚友曾经度过的青春岁月,Mark因为父亲这一身份而即将失去的绝对自由,Kurt在漫长的放浪时光中渐渐感受到的疲惫和厌倦,抑或是徒步旅行这种正在被现代社会所遗忘的消遣方式。
纵观全片,有几处心思非常抓人:
全程自然光,采用Super 16组合拍摄,颜色看上去非常舒服
导演运镜时给风景留出大量的空间,还原日常真实视角
小细节:Kurt点菜时有意无意地以Mark为参照
拍摄山中步行时多处固定机位营造安定气氛
温泉木棚点烟,橙红色火光和背景融合完美,绿色的忧郁程度更甚
两人最后分别时镜头跟随Kurt,不经意间完成了一个主角循环
《旧梦》影评(七):译:避开人世的自由主义与避开产业的作者导演
节选翻译自导演2006年的采访:James Ponsoldt talks with Kelly Reichardt。保留了信息和故事较多的部分。很多年后,Kelly还是执导了更大的制作,人对自己下定论确实没什么用。在相对匹配工业技术指标的创作中,她仍保留了自己的作者笔触。但《昨日欢愉》小巧中里的自由灵动、对山间万物的捕捉与比兴,或许也同样是昨日的欢愉吧。
https://filmmakermagazine.com/archives/issues/fall2006/features/sound_silence.php
当人们谈起《昨日欢愉》(Old Joy)的政治面向时,总会说到人物在车里听着的左翼广播电台。但依照你的电影美学——极简主义的创想与拍摄,这也可以只是人物描述的一小部分。你认为在影片的语境里,这两方面于“政治性”是同等重要的吗?
我通常认为这部电影是关于这些失落的自由主义者以及他们深入森林直到与之合而为一的旅程。我不觉得它是一部公然宣政的影片,不过确实设置在了一个特殊的时间点,也在描述自由主义理想的失去。像Kurt这样不愿意顺应主流生活的人,今天会走向何方呢?
我常常将这部电影比作“新世代的西部片”,由此而言,它的逻辑其实是非常传统的,只不过两个主角的比拼是关于“谁比谁更开放”,同样是在较劲。我觉得他们没有能力真正沟通彼此、珍稀相处机会的情形,和自由主义目前的状况从各方面来看都非常相似。不过这些内容埋得很深,我更希望你看电影时候,能够只想着这两个人物和他们此时此刻的关系。
人们很多地聊起这两个男人关系中的同性恋底色,这是你有意识在处理的主题吗?
与某人单独前往群山,前往一座温泉,这样的一个故事里內植了两样东西:孤独与荒芜。在森林中、在性欲中,都差不多。他们要么杀了对方,要么干了对方,总有一样会发生。这种预期很大程度上来自观众们数百万年来的观影经验。而且这两个角色是俄勒冈波特兰人,这也是故事最开始吸引我的部分因素。自从五六年前托德·海因斯(Todd Haynes)搬到那儿之后,我开始在波特兰度过一些时间。我每年都拜访他,也有聊到过这儿的男人与东海岸之不同。东海岸的人那条线可能非常清晰,你可以肯定哪个人在哪一边。但波特兰人就暧昧得多。
可以谈谈完片与原著乔纳森·雷蒙德(Jonathan Raymond)的短篇小说不一样的地方吗?
最主要的不同在于,小说里Mark是单身。Kurt和Mark的状况颇为相近。我猜,丹尼尔·伦敦(Daniel London,主演之一)给Mark这个角色带来了一些变化。在原著中,Mark更谨慎、小心,乔的故事也是以Mark的视角进行的,非常主观。电影中有些部分保留了这一点,但没有像小说一样来自单个人物的视角。
为什么将Mark的角色设置为已婚且即将有孩子呢?
写剧本是一个尝试描绘电影、让作为导演的我能够真正明白它的过程。筹拍这部影片的那一年,我常常驾车周游,造访那些己婚生子定居安家的朋友们,总是处于某种“路过”的状态。大概在这时候,相关的想法和主题掺了进来。
拍完处女作《野草蔓生》(River of Grass)之后,我曾在纽约生活了五年,没有公寓,只带着一只行李袋,情形和Kurt类似。此番经历让我了解到,这将如何改变你与你所依靠的人之间的友谊。当你想要建设自己的自由,多少会需要依赖于数量不少的其他人。二十多岁时这样做还可以将相关行为浪漫化,三十岁之后还这样就会变得有些可疑。即使是你的一个朋克朋友也会有想法。
我们身份里的很多东西,都关系于我们住在哪儿或这方面的其他事。怎样是一个流浪者,怎样就成了流浪汉?这只是一线之隔,奔四时刻的Kurt正行走这根细线上。
从处女作《野草蔓生》到第二部长片《昨日欢愉》隔了11或12年。期间你拍摄了不少短片。你的长片不长,《昨日欢愉》只有76分钟,但短片也不短,譬如超8影像《颂歌》(Ode)就有48分钟。对你来说,拍短片长片有区别吗?
我也做老师,所以无需以拍摄为生。这让事情自由多了。我只制作负担得起的东西,没找到钱的时候,就拿着超8摄像机自己拍点什么。我的部分作品很像缝纫之类的手艺活儿——自己拍、自己剪、没有其他人参与——这样的创作让我得以练习、思考电影和剪辑。
拍《颂歌》的时候,我已经几年没有比较正式的项目在手了。花了好几年功夫见人、开会之后,我和朋友苏珊·斯托弗一起做了这个片子。和《昨日欢愉》一样,我根据场景打造剧本,事先就清楚地知道摄制组可以很小、机器可以很不起眼。拍摄《颂歌》对我来说是一段奇妙的经历,我由此意识到其实可以不站在场景旁边等着掌控全局就完成一部电影。这比《野草蔓生》那个13人的组让我舒适、活跃、富于创造力得多。对限制的拥抱最终帮助我找到了最合适的工作方式。
拍《昨日欢愉》时,我得以与六个朋友、两个演员,统共八个人,深入森林尝试点什么。每天没有黑莓或者副导演来催我们开工,到了晚上大家自然而然共同约定起床的时间。这和“制作影片”看起来一点也不一样。我们用的是一个很小的16毫米摄影机(Aaton A-Minima),可以直接放在登山包里爬到山上去。
你有兴趣执导一部规模和剧组都大得多的影片吗?
没有,我的性格单纯不适合这件事。我很享受拍片子,但不享受大多数的产业事务,所以我尽可能地在产业之外创作。我喜欢以一种相当私人的方式工作。像是拍《昨日欢愉》,我没有和任何律师之类的接触,入围圣丹斯时还没想过要组建一个公司。除了声音之类的工作还需要合作之外,一切都非常私人。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情况了。
你是如何与摄影指导彼得·希兰(Peter Sillen)在视觉设计方面合作的呢?
1994年,我与彼得在圣丹斯相识。我带着《野草蔓生》,他带着《极速赛手:欢迎来到维克·切斯纳特世界》(Speed Racer: Welcome to the World of Vic Chesnutt,*一部关于民谣音乐家的纪录短片)。我很喜欢那部片和它的视觉风格,所以见了彼得和他的夫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筹划《昨日欢愉》时,我本来是想拍一部像《颂歌》那样的片子,只是不想自己摄影。最开始联系彼得时,考虑的也是用超8来拍。但彼得刚好有一部A-Minima,他大概是这样说,“我愿意加入,但有这么多动作要做,你肯定也想拍出森林的深度”——超8的性能确实太弱了,完成不了。于是我们就决定用他的机器、用16毫米来拍了。
彼得是让这个计划能够成形的第一要素。他既是导演,也创作纪录片,同时也拍广告,一直在产业内工作,我知道我不能浪费他的时间。因为我们没有副导演,所以是这个家伙在推动一切事情。他充满能量,而且有一双慧眼。有一个自己也拍片子的摄影师是非常幸运的事,他可以将自己(的创作想法)留到自己的作品里,因此乐于在帮我拍的时候尽可能地搞清楚我想要什么。
制片人呢,你如何与他们合作?
拍电影的时候你简直需要一整个村子的人。我是在波特兰认识的这位尼尔·寇普(Neil Kopp)。大概在开始拍摄前六或八个星期,我住到了附近,和他一起勘景,研究在具体位置如何拍摄。尼尔是我们唯一的制片人。他从来没有参与过长片但他了解波特兰的每一条小路,有时也充当副导演的角色。他甚至是我们的场工,学会了如何使用车拍架,确认站位和方位。可以说没有尼尔我不可能完成这部电影。
我拍完回纽约之后,彼得帮我从华盛顿广场电影公司搞了台Avid。在没有制片人的情况下,我自己一个人剪了三个月。再后来,临近圣丹斯了,我才突然想到“这一步该怎么办呢?我需要筹钱做后期,我需要一个制片!” 杰·范·霍伊、拉斯·库努森、阿尼什·萨贾尼都是在此时加入的,这三位制片人基本一起工作,他们非常棒,带着影片经历了后期、电影节、发行整个过程。
我还有一个具体的技术问题:当Kurt在温泉讲述自己的故事时,你给Mark来了个非常棒的镜头。丹尼尔·伦敦的眼睛里带有特别的神采,类似于某种欢愉。这当然来自丹尼尔的表演,但他眼里也有一点特殊的闪光,是用了补光吗?
你太聪明了!我把速度放慢了一点。(*所以是升格)
影片里还有其他这样的时刻吗?
其他的招数?没有了,这是唯一一个。
有的评论把片中的广播电台视为某种“希腊式伴唱”。你是一直认定影片会或多或少地以广播节目为首尾吗,或者也考虑过完全不用它们?
我的所有作品都是首尾呼应的,或者更像是某种层面上的环形结构。我也有点希望下次能够换一个方法,但创作时又总是回到老路上。我其实不太确定最后会回到Mark,只是想用Kurt的部分来结尾。是我的出品人托德·海因斯说,“帮帮忙拍拍看嘛,至少你会有Mark回家的素材”,这部分就这样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