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啊珊
01
夜里三点二十八分，宝宝哭了，我头皮深处一阵隐隐发麻，老公邓辉翻了个身，继续鼾声如雷，我忍着未痊愈的刀口疼痛，硬撑着爬起来哄宝宝。
我一抬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一道四指宽缝隙，缝隙后是婆婆挑剔目光，我奶水少，宝宝不够吃，婆婆却说是我喂奶的姿势和时间不对，又说是我穿的内衣尺寸不对，才导致奶少，让他孙子饿肚子。
眼神碰撞后，婆婆一个惊觉，立马转身蹿了，我怒火蹭的涌上心头，立刻喊醒邓辉，歇斯底里对他喊：“你妈管的真宽，我喂奶她也要偷窥，我是亲妈，怎么可能有奶不给孩子吃？”
邓辉揉了揉惺忪睡眼，怒斥我：“王婕，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产后抑郁发展成妄想症了？只是门没关紧而已，你污蔑我妈有何居心？”
婆婆早已蹿走，我百口莫辩。
我跟邓辉谈恋爱那会，婆婆就整日劝我两早点结婚，她和公公盼孙辈都盼直了眼，邓辉大伯家生了个孙女，邓家的香火就指望邓辉了。
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早日成家生子呢？正好我跟邓辉都到了适婚年龄，恋爱半年后我俩匆匆步入婚姻殿堂。
02
我怀孕后，邓辉就没再让我做过家务，婆婆更是让我辞了工作安心养胎，隔三岔五给我炖汤送过来，说我是邓家大功臣。
一家人在生孩子上特别舍得花钱，生怕有什么闪失，生产医院给我预定的全市最贵的，单独VIP房间，邓辉说：“生孩子是大事，必须万无一失！”
我笑笑：“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一般医院就可以了，毕竟我们手头也不富裕。”
邓辉却摸着我肚子说：“你现在就是国宝大熊猫，我什么都要给你最好的。”
邓辉和婆婆对我如此体贴照顾，我十分满足，一家人都满心期待宝宝到来。
可是，我发现产前产后，我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出院后，邓辉直接把我接到了公婆家里，让婆婆照顾我月子。
其实家的重心在宝宝出生那一刻就失衡了，只是那时的我并未察觉。
住到公婆家后，全家人都围着宝宝转，我奶水不多，宝宝一哭，婆婆立马念叨：“哎呀，宝宝肯定是饿了，你赶紧给宝宝喂奶呢！”
宝宝哭的原因很多，尿尿了，冷了，热了，身体不舒服了，而婆婆永远只觉得宝宝是饿了，一个劲让我给宝宝喂奶，完全不理会我意见。
晚上婆婆是不带孩子的，我跟邓辉照顾宝宝，结果头三天邓辉还会搭把手，第四天就蹙眉撇嘴，一脸不耐烦，他说：“你又不上班，睡不好第二天可以补觉，我还要上班赚钱给宝宝用！”
我眼泪哗一下流出来，因为我破腹产，刀口没痊愈，根本不能做大动作，之后几天夜里，宝宝醒了，我喊邓辉，却怎么也喊不醒他。
我只能咬牙硬撑，结果第七天夜里出现开头一幕，我发现婆婆躲在门后偷窥我，生怕我怠慢她孙子，邓辉却觉得我得了妄想症，训斥完我后，鼾声如雷。
我一夜未眠，婆婆凌厉眼神一直盘亘在我脑海，第二天一早邓辉醒了，我对他铿锵道：“要么我独自带宝宝回娘家，要么我俩一起回自己家！”
邓辉嘴角抽动，觉得我没事找事，但见我表情决绝，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架势，满不情愿应了我。
03
回到家我跟邓辉说：“我刀口还没愈合好，先请个月嫂，我一个人应付不了！”
邓辉一脸不可思议，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你知道请月嫂要多少钱吗？你生孩子住的VIP产房，那钱我还是刷的信用卡呢！”
我没吱声，邓辉的秋后算账，无疑是怪我一意孤行离开了公婆家，在公婆家坐月子根本没月嫂的事。
月子期间，我不想置气，我打了电话给母亲，让母亲送点钱来，母亲忙不迭说：“闺女，妈下午就给你送钱过去！”
邓辉一听我妈送钱来，冷笑两声：“你妈来归来，别让她碰宝宝！”
晚上邓辉在厨房做饭，我妈在房间陪我说话，塞给我两万块钱：“妈就这么多，你先拿着用！”我鼻头一酸，我妈一个劲逗宝宝笑，但手却不敢碰宝宝一下。
吃晚饭时，邓辉僵着脸一语不发，我妈怯怯的，只敢夹面前的韭菜炒鸡蛋，其他菜一筷子都不动，我说：“妈，你想吃啥就夹，别这么拘束！”
我妈拘谨笑笑，还是只夹面前的韭菜炒鸡蛋，吃饭完，邓辉收了碗筷，竟然当着我妈面，把她吃过的碗筷直接扔在垃圾桶！
我妈当时就怔住了，我气得直咬后槽牙，当着邓辉的面把两万块钱又还给了我妈：“妈，你把钱带回去，送钱来还要看臭脸，凭什么？”
04
我妈走后，邓辉梗着脖子跟我吵：“你妈有病你不知道啊？我妈要照顾你月子，你偏要自己找事！”
我反唇相讥：“你妈眼里只有宝宝，对我万分挑剔，我本来奶水就少，她总说是我喂奶姿势和时间不对，又说我内衣问题，她来可以，请她尊重我，不然我就请月嫂！”
邓辉憋着嘴吭呲半天，转身去阳台打了电话给婆婆，我隐隐听到他说：“月嫂太贵了，再说我也不放心别人带宝宝！”
第二天一早，婆婆屁颠屁颠来了，一来就冲进我房间，抱着宝宝亲个不停。
婆婆来之后，邓辉仿佛找到了战友，跟我说话昂着头，背脊直挺挺。
有了婆婆搭手，我白天轻松许多，但晚上邓辉还是让我一个人带宝宝，他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玩手机，宝宝乖时，他逗宝宝玩，宝宝闹就撒手丢给我哄。
不一会，宝宝又哭了，我喊邓辉，他应过一声后，翻身继续睡，我心急如焚，又疼得没力气动，只能伸手掐他，邓辉被我掐醒后，发现宝宝在哭。
我疼得龇牙咧嘴，用手指了指刀口，邓辉却一脸不以为然：“剖腹产的多了去了，就你唧唧歪歪，整天刀口疼，宝宝饿了也不喂奶，饿坏宝宝怎么办？”
我无言以对，身体的疼痛已让我咬牙切齿，邓辉冷漠的言语更让我如坠冰窖。
05
第二天一早，我乞求邓辉带我去医院看看，他夜里没睡好，一直摆着副臭脸，把我话当耳边风，根本不搭理我，吃完早饭他就径自去上班了。我心凉了半截，对他失望透顶，最后还是我妈带我去医院处理了伤口。
我妈气得不行，陪我回家后红着脸跟婆婆理论了一番：“你也是生养过的人，我女儿刀口发炎，你们都不带她去医院治？”
婆婆见我妈盛怒难熄，立马卑躬膝，低头认错：“亲家，你看我这不带孙子忙昏头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小婕就是我亲女儿，绝没下次了！”
见婆婆拿出了态度，我妈才一步三回头走了，结果我妈前脚走，婆婆后脚就在房间嘀咕：“你女儿不就是乡下来的粗野村姑，能嫁到城里已经攀高枝了！”
当初谈恋爱时婆婆从不介意我是乡下的，如今邓辉不尊重我妈，婆婆说我是粗野村姑，我心里实在憋屈，一连串的糟心事让我心情更加沮丧，我气回了奶。
我没了奶，婆婆急得直跳，她不知听谁说猪蹄汤下奶，天天给我炖，一日三餐都给我吃猪蹄汤，无比油腻，我吃到想吐，让她烧点其他菜。
虽天天吃猪蹄，可偏偏奶水不见涨，我情绪也变得暴躁，一点事情就抓狂，痛哭不已。
邓辉见我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没半句安慰体贴的话，我主动跟他诉说心中苦闷，他却头一低，自顾自玩手机，对我说：“你别整天像个怨妇一样，我看着烦！”
可我能跟谁诉说？于是家里出现滑稽一幕，我跟邓辉说话，邓辉心无旁骛低头玩手机，完全不理睬我，我俩中间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墙，横亘在中间。
我有时忍不住说多了，邓辉就躲到客厅跟婆婆一起逗宝宝玩，欢笑声一阵接一阵，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我吃多了油腻的猪蹄，不仅没下奶，反而得了乳腺炎，伴随头痛，发热，发烧，我夜里浑身滚烫。婆婆见我发烧，躲瘟神似的，把宝宝抱到了她房间，婆婆跟邓辉一个都不提带我去医院，只是商量我没奶了，买什么奶粉给宝宝喝。
我从失望到绝望，忍着痛在网上找了通乳师，见通乳师上门，他两立刻跳了起来，婆婆说：“哪个女人不堵奶，就你矫情！生孩子要好医院，坐月子要请月嫂，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通乳师一脸尴尬帮我按摩，我索性让她反锁了房门，婆婆依旧在门外骂骂咧咧，而邓辉则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坐在沙发上逗宝宝。
见我一直哭，通乳师安慰了我几句：“你要开心点，还在月子里，不能总哭。”
06
通完奶第二天，婆婆就吵着让我喂奶，她说：“宝宝喝奶粉不好，你奶都通过了，赶紧喂宝宝吧。”
我接过宝宝，宝宝大概也是饿了，喝完奶之后，对我笑了笑，不知为何，我“哇”一声哭了出来。生产后，接二连三连发生的事让我心里积郁极深，我已控制不住情绪，感觉自己在崩溃边缘徘徊。
邓辉的不耐烦写在脸上，用手指戳我脑门：“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烦不烦？哭又得马上回奶，宝宝吃什么？”
我说：“是不是我死了你跟你妈才高兴？”
邓辉连架都不愿跟我吵，抱起枕头睡去了客厅，我心里苦得连叹息都没有了。
婆婆这边不听通乳师劝告，根本不担心我会再次堵奶受罪，拼命给我炖油腻的猪蹄汤，就为了我能多下奶。
那天中午，我凝视面前油汪汪猪蹄汤，呕心得想吐，我爆发了挤压许久的怨气，直接打翻了汤，婆婆看怪物似的瞪着我。
除了猪蹄汤家里没其他吃的，我点了份非常清淡的外卖，独自在房间吃，婆婆径自走进房间，打翻外卖，黑着脸吼我：“你吃地沟油我不管，你现在喂着奶呢，吃坏我家孙子，我跟你没完！”
婆婆的话让我背脊发凉，怎么生了个孩子，什么都变了，孩子是全家的中心，我伤口发炎，堵奶，产后抑郁，都不算事！
我指着婆婆鼻子反驳：“是人是鬼生个孩子就知道了，你母子俩都不是好人！”
婆婆鼻孔怒张，气得一蹦三尺高，我抱起宝宝想回娘家，婆婆赶紧从我手里抢走宝宝，她说：“要走你走，回你那个乡下穷家去，不许带走我家孙子。”
我打了电话给我妈，我妈又气又心疼，立刻打车带着我爸还有两个堂哥从乡下赶了过来，两个堂哥都当过兵，体型壮硕，婆婆跟邓辉露出了欺软怕硬的本性，立马怂了。
07
我带宝宝回娘家后，邓辉打爆了我电话，说干了口水，跟我道歉，苦苦哀求我回去，我自然是想给宝宝一个完整家的，可是让我回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我不为所动，邓辉和婆婆亲自上门“负荆请罪”，我抱着宝宝横眉冷对。
婆婆先开了口：“小婕跟我们回去吧，我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了。”
我一脸冷漠，坚定摇了摇头：“我已看清你们一家人，这婚必须离！”
婆婆倏然间阴了脸，站起身双手叉腰：“离可以，宝宝我们今天必须带走！”
我一个惊觉站起身抱起宝宝往房间走，婆婆在后面追上了我，死死揪住我头发，我疼得眼泪直流，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婆婆桎梏，躲进了房间。
婆婆又是踹门又是嚎，我死活不开门，颤抖着手打电话让我妈回来。
约莫十五分钟，我妈带着俩堂哥到了，见我满脸泪痕，头发被扯掉一大摞，头皮裸露在外，我妈怒不可遏，反手就扇了婆婆一巴掌，婆婆一个趔趄，扶墙站站立。
我妈扯着嗓子喊：“再这样对我女儿，告你们故意伤害罪！我咨询过律师了，孩子还在哺乳期，抚养权是判给女方！”
婆婆登时一怔，眉梢嘴角迅速垮塌下来，整个人都恍惚了，摇摇晃晃走出我家门，下楼时嘴里不停念：“宝贝孙子啊，心肝肉啊，这让我怎么活？”
我重重关上门，才喘了口气，突然听到楼梯间一阵巨响，我赶紧打开门，婆婆心心念念想着孙子，哪里还看脚下楼梯，脚一滑滚下楼梯。
婆婆摔倒导致脑部淤血进了医院，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清楚淤血，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难说，邓辉打电话给我：“我妈都这样了，你别闹了行不行？”
我说：“我最多等到你妈出院，协议离婚不行，我就去法院起诉！”
这段婚姻让我身心俱疲，产前婆婆和邓辉的温存也只是因为我怀了孕，宝宝出生后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产后抑郁邓辉觉得我无病呻吟，我刀口撕裂，邓辉不管不顾，产前的体贴温柔产后变成了冷漠无情。
邓辉和婆婆觉得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全部，投入了全部爱和精力，可是如果父母婚姻都岌岌可危了，孩子又怎会建康成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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