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听说了些什么小道消息啊!”我笑。“是美莉跟你通风报信?她让你回来追我?说起来你们俩当初就这么看对方顺眼,怎么不发展一下呢?”
“哪个美莉?是我昨天约他们出来聊投资,亲眼所见,难道会有假?他们在我面前毫无避讳,乐乐,你觉得你还有多少胜算?”
我的心不断沉下去。
我该感激他在我大快朵颐了一番后才说出这些,否则要我饿着肚子受这样一击,往后多日恐怕都食难下咽。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放下筷,“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帮我联络表妹,请她与我们换期?”
周宇的脸色一下子黯下去:“你一定要这样自我欺骗,宁肯蒙上双眼也不愿与他摊牌?乐乐,我这次回来……”
我打断他:“先帮我问一问你表妹是否愿意调整时间?马安安的婚纱和礼服很难订得,我不想错过。”
他愣住,脸上慢慢由惊诧转为心痛,他缓缓答:“好……我去问她……”
他失算了。他满以为对一个女人踢爆她男人的出轨劣迹,足以使她当场心碎倒戈,扑向旧情人的怀中寻求安慰?
我怕输,爱情上事业上生活上,我统统坚持一战到底,唯一的一次中途退败,是为着一场耗时两年毫无胜算的地下恋情,他起初隐瞒我已婚事实,后来被捅破又给我离婚承诺,但迟迟没有落实,一次又一次让我心灰意冷。
况且那时遭遇限娱令,我们策划的多宗栏目都被放置,我需要救我的公司。
周宇的妻子莫细玲找到我,和善地表示若我离开他,她愿意给我的公司注资,支持我去拍摄另外的短片。
她给出的价码比周宇所能给我的还要好很多,我很唏嘘,她是真的爱他,为一场婚姻保卫战在所不惜。
我没有犹豫,马上抓住救命稻草,跳出苦海,将公司从CBD迁到城郊,再把主力人员拖到昆明来,直至被现在的公司收购,又结识了祝健,走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即使我遭遇背叛,在婚前被踢出局,也不能以这样的形式退场,再投入旧情人的怀抱。
我打开雨刮器的喷水开关及车内音响,有节奏的机械擦拭声配合流淌的音乐,制造出雨天里失恋人流落街头的气氛来,这是郭美莉教我的车内偷哭专用模式,它对伤心人有滑稽的抚慰效果。
我还在车中开了一罐冰镇啤酒,喝完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可以拿稳手机。
拨了一个电话给美莉,请她来帮忙代驾,没过20分钟,她已经提着两只大袋子赶来,一见着我就抱怨:“助理说你一下班就跑了,神色也不好,我发微信你也不回,电话你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寻短见去了!”
她把两袋东西向后排一放,掌好方向盘发动车子,车内立即混合着啤酒和小龙虾的味道,香气四溢。
“我刚才去见了周宇。”我说。
美莉正爬坡,被我一吓,差点踩中刹车上去。“你去睡了周宇?为了报复祝健?你们俩这是打算两头开花,各自精彩吗?”
“我说我去见了周宇,刚才在楼上的餐厅里,因为他是马安安预约的客人,所以我想让他和我们换期。”
美莉看我一眼,马上拧大音乐:“算了,你还是等我们到你家里之后再说,此事信息量太大,不宜在路上与司机闲聊。”
04.
到了家中,美莉立即命我为其剥虾,顺便对我进行严刑拷打,套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跟我感慨:“你和周宇真的有缘,马安安的客人排序总是她自己排的,你们俩好死不死的就是前后位,而且你这一个电话打过去,他正好就在本地,而且刚刚会过了那对狗男女,你说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
说我心中没有一点波澜是假的,我犹豫地问:“他说他为了我艰难地离了婚,但因为那时听说我已经有了新人,所以没来冒犯,你信不信?”
美莉也沉默了一阵。
“能有五成真便是好的,我们这种半老徐娘,简直来者都是客,有个别肯花些心思招呼的,就是痴情种了。”她一面吃虾子,一面顿足:“为什么这种情圣没有来祸害我,我明明比你腿长腰细啊!”
她又是一阵粗口,然后静下来,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
我相信周宇的话吗?美莉说有五成真已经很好,但我觉得那其中连五成也无:一个可以在婚内出轨的男人当真可以一心思念着旧情人,做足三年的君子吗?
他如果思念我,早在发觉我不见了之时便可以动员所有手头力量去找我,可以起诉离婚,可以追到昆明,可以在我身边布满眼线,可以找人阻我与祝健之间的发展,可以在我们两人暗生情愫之时突然现身把我拉到身后,说:“对不起,她已经有主了。”
爱情与哮喘一样,越是想要掩饰,便越是发作得厉害,它是永远无法压制,无法完全销声匿迹的。
但这些偶像剧般冲动的情节统统没有发生,他在我离开之际应该还有些轻松的感觉——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消失了,他当下便可以借机幽会更多人吧?
他所给予我的,只是三年之后我主动打电话找他时,他那番看似深情的说辞。
至少有一个月之久,我暴瘦下去,大把掉头发,茶饭不思,精神恍惚,一度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白天在办公室内面对一帮同事,责任心尚可撑着伪装,傍晚一旦回到家中立马崩溃瘫痪,完全靠酒精兑换睡眠。
那时美莉人在北京,对我的情况不甚了解,她只在去上海找我时与周宇吃过两次饭而已。
等她在两年后回到昆明,由祝健引荐进入公司,见到的已是脱胎换骨的我。
她以为我一向独立自主,自己选择了脱离周宇,然后很快获得新生。
事际上如果不是我劝说自己还有15名员工,还有深爱自己的父母长辈,不能就此倒下,我很可能捱不过那段日子。
祝健是我的再生之本,我很感激他。
恋爱这两年,他对我始终大方、关照,有风度,在他身边,我才得以渐渐痊愈。
据说女人听说另一半出轨之时,第一反应都是相信对方无辜和清白。
那天晚上祝健照常给我发送视频请求,他有睡觉前与我聊天的习惯,我犹豫着要不要接之时,美莉已经一把夺下手机摁了关机键。
“明天你当面去找他说清吧,快睡觉。”
05.
我其实并没有睡着,在手机上翻着我的婚礼笔记,很唏嘘地想着如果婚礼被取消,其中的经济与名誉损失该怎么算好,越想越心痛。
天刚亮我就起来洗漱,做了两遍面膜,力图在今天见面对峙之时挽回些颜面。
掐点到了公司,直接到12层祝健的部门去。
自我从电梯中走出来开始,他们那层便寂静至极,格子间内挤满了好奇的小脑袋,但没有一个人出声,大家好像都屏气凝神等待什么暴风雨的前兆。
我有些后悔自己穿了一双平日都不怎么穿的极细的高跟鞋,那鞋子打在办公楼的地板上,好像是战士在前进中敲击鼓点似的,太高调了点。
还没走进祝健的办公室,胡锦怡已经从里面推门而出,胸前抱着一叠资料,见到我,明显地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常色,冲我一笑:“冯姐好!”
谢天谢地,她穿戴整齐,精神百倍,还没有一边出来一边整理内衣与头发,否则场面就太难看了。
我懒得假装好风度,根本没有看她就推门而入。
祝健见到我来,脸上只是茫然:“黛黛?你怎么来了?”
我在脑海中排练了一个场景:我返身关门之后,把包往他的桌面上用力一掷,发出巨响,惊动门外屏气凝神地一众听客,然后他桌上的墨水瓶被撞破,墨汁四溅到他的衬衫和脸上去,他恼羞成怒,大喊:“你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而我马上蹦上办公桌去,趁其不备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对他左右开弓,一面扇巴掌一面歇斯底里:“是的,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你们这对狗男女,是欺负我在这里没有靠山是吗?我告诉你……”
然而现实却是,我一看到他那张孩子气的面孔露出倦容,马上就心软了,甚至忘记是要来找他对峙什么。
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发,很狐疑地说:“怎么看你精神不太好,昨天放弃了火锅,晚上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工作上的难事?”
我抬头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他慌乱地奔到办公桌前捧来抽纸,又扶我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啦,怎么啦,你说话啊?有人欺负你了吗?”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又握起拳头愤慨:“是刘总对不对?他又骚扰你了?妈的,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去找他!”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按下来,捂住他的嘴巴,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这时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他不耐烦地大吼了一声:“有事!”
那敲门声仍然不停。
他只得皱着眉跳起来去开门。
我低着头,只听到胡锦怡的声音:“你的外套我洗好了……谢谢……”
祝键问:“你什么时候拿去的…?”
“啊……上次午休时间你出去了……我……”
我不确定他们两个是否在演戏给我看。但过了半分钟,他回来了,把外套往身边一放,继续捧起我的脸,问我:“到底怎么了,你快跟我说清楚,否则我真的去找那姓刘的了。”
他吓了一跳:“你不想结婚?”
我被他的吓了一跳而吓了一跳,反问他:“你想结婚?”
他拭了拭我的额头:“黛黛,你怎么了,今天说话一直不正常,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是的,我在心里说,全世界都跟我说你出轨了,只有你还在演戏。
但是我心痛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头。
“你让我冷静一会。”
他便叹口气,靠在我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组织好了思路语言,才又问他:“你是不是要找周宇投资?”
他一惊,马上弹起来:“是的,他就是我们后天要做路演的那个投资客,前天助理突然联系我,说是有个人想投资,你说巧不巧,我以为我的项目要胎死腹中了,没想到就在这个节点上遇见贵人!突然就说要投资,只要这一笔投资拿到手,我绝对有信心把项目救活……”
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认识他?”
我不知如何回答。对他说是一个旧友?人家跟我说他与助理走得太近?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没想到他接着说下去:“唉,其实这个投资人是还比较靠谱的,助理说她有朋友认识这个投资人的情妇,虽然这个接线方式有点奇怪,但最终结果还不错,我看他行业资源也适合合作,不光是钱的问题……”
我呆了一下,重复他的话:“她说有朋友认识周宇的情妇?”
“是啊,还说那人我也认识呢,几年前甩了他从上海到了昆明,他还一直对那人念念不忘,所以愿意回来投资……啧啧,不过她为了帮别人保密没告诉我,正好我也没兴趣……怎么了?你也认识是不是?你不也是那时候从上海回来的吗,说不定还是同行。”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惨白极了,因为我刚想站起身,祝健马上又扶我坐下来,问我究竟怎么了。
他的态度实在是太亲昵和自然了,和从前毫无区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打算抛弃未婚妻或在婚礼前节外生枝的人(或者是他演技太好)。
但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大大的疑惑,从借外套,到突然外出,到推迟试礼服的时间,到周宇所说的“他们在我面前已经毫无避讳”,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合理的解释。
除非——我灵光一闪,抓住他的双手,看牢他的眼睛,问他:“你老实跟我说,胡思怡是不是对你有好感?”
他愣了一瞬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你因为这个不高兴?对我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但大家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啊,谁去作这个死,跑来撩拨我啊?”
“你只告诉我是不是就行了。”
他迷迷糊糊:“应该……没有吧?她对工作挺积极的,而且她对谁都那样啊。”
我完全明白了,整个事情是胡锦怡与周宇合谋演戏。
离间我为先,他们还留了后手,准备择日对祝健踢爆我与周宇的旧时关系。
不知道他们俩何时搭上,但胡锦怡在投资圈广结良缘早已是公认的,能认识周宇也不奇怪。
两个不甘心的人大概在某一时机相互吐露了真情,然后决定拆散我们两个。
又或者是身边的这一位演技卓越,有信心在脚踏两条船的同时将我领入婚姻殿堂中去。
我犹豫了20秒,接着抓牢身边人的手,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因为相信一个没有骗过自己(且被戳穿)的人,会比较快乐。
我接着问他:“你相不相信我呢?”
“那么,我想告诉你一些关于投资人情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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