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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树
日期:2019-07-21 20:01:26 作者:夏小祈 每天读点故事 来源:每天读点故事 阅读:

安魂树

  你与好故事,只差一个关注距离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夏小祈

  转载

  1

  陈小嘉

  今天晚上,马克叔叔死了。他从我们家三楼的书房窗户掉到院子里,树枝戳破了他的脖子,流出的血染红了一片草地

  我没有害怕,但妈妈手指捂住了我的眼睛,透过指缝,我看见了乔林。我跟着爸妈搬进这座房子的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今天的乔林很不一样,他穿着白色的褂子,手里拿着一叠纸片,正在和爸爸说着话。今晚他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个和我玩耍的15岁少年,而是像大人一般成熟稳重

  他时不时地看向一旁马克叔叔的遗体,许多穿着白色、蓝黑色衣服的人正在忙碌,他们想把马克叔叔搬到院子外面的车上。

  我真希望妈妈把手拿下来,现在我眼中的世界是一条细缝。我想跟乔林打招呼,但显然每个人都很忙,并没有人在意我。

  半年前,我跟着爸妈从中国移民到美国,搬进这个大房子里,都是因为马克叔叔的缘故

  他是爸爸和妈妈的老同学年轻时他们一起留学毕业后一起工作

  我是一个中美混血儿,爸爸是中国人,7岁以前在中国生活,那里有最疼爱我的爷爷奶奶和最好吃食物

  后来爸爸说,工厂关闭了,他必须按马克说的,回到当初他们创业起点,美国。

  这个房子是马克叔叔卖给爸爸的,听说价格很低。我喜欢大大的院子,和院子里那棵大树,我来的第一天就打算好了,找一个好天气,我要爬上去。

  不过还没有等我找到爬上去的时机,就在那棵树上看见了一个男孩子。那天我刚从学校回来,趴在房间里的桌上无精打采,因为我和班上的同学相处得并不好,他们嘲笑我混血的外貌

  抬头间,我看见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上有一个人影,他身手矫捷,仿佛猴子一般在树枝间穿梭。很快这个人也看见我了,我们四目相对,他的脸上倒是没有太多表情,反而很快从树的另一边消失了。

  我告诉妈妈,我们的树上有一个男孩,妈妈说那是因为我刚来美国太寂寞而假想出来的朋友事实上时候我和这个男孩还不是朋友,甚至有些怕他,怀疑这个皮肤过分白皙家伙是个树精什么的。

  不过后来,我知道了乔林不是树精,他是市中心艾文教堂里的人,特里牧师收养的孩子。但他说自己曾经住在这个街区,和我们房子前主人小孩很熟。

  那天他正是因为好奇这所空置了多年的房子住进了什么人,才爬上树的。

  乔林此后一有空就来找我玩,而我只要留意窗外的树就知道他今天来了没有。乔林大我7岁,但是我们却很聊得来,他让我鼓起勇气面对那些欺负我的孩子,恶狠狠地瞪回去,或者大声谴责他们。

  我照做了,效果不错,那些欺善怕恶的家伙不敢再嘲笑我。

  还有那么一两个准备揍我的坏孩子,也因为乔林的出现彻底怂了。他们畏惧乔林那张严肃冷漠的脸和他强壮有力身躯

  跟乔林成为朋友以后,我再没有跟大人说过树上有人的事情,因为乔林说他不被允许随便离开教堂,所以如果让大人们知道,他就不能来了。

  来美国后的日子,只有乔林能稍微带给我一些快乐,因为除了学校里的事,家里也总是阴云密布的。爸爸总是不开心,他常常跟妈妈抱怨,马克叔叔是个混蛋,要把他逼到走投无路。而妈妈则每次都低声下气地劝说爸爸为了这个家,再忍耐一下。

  事实上,我也不喜欢马克叔叔,他三角形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嘲弄的目光,就连把我抱起来的时候,嘴角的笑也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善意。他常常对我妈说,我太瘦弱啦,一定要多吃牛肉,多踢足球,而这两样东西都是我最讨厌的。

  乔林和我的观点一致,而且更加强烈,他说他恨马克,因为马克从来不去教堂,甚至出言不逊蔑视主教。而这座房子,正是马克妹妹的,不过她妹妹和妹夫英年早逝

  马克并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外甥,也就是乔林从前的朋友,导致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因为严重的食物过敏死掉了。

  我很理解乔林的痛苦,因为在中国的时候,和我一起长大的小狗在我6岁那年死了。我伤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要一想起它就会哭个不停。

  乔林安慰我,他说狗确实是非常好的小动物,是人的好朋友。因为他就曾经被邻居家的狗救过一命。我问他怎么回事,乔林却不肯告诉我,他说只要我帮他做一些事情,他才把狗如何救他的故事说给我听,而且,还会帮我惩罚马克叔叔这个讨厌的家伙。

  我答应了,只要是乔林希望我做的,我都会尽力做好。

  2

  陈昇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妻子会杀死马克。她平时总是劝我忍耐他,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失去多年来苦心经营事业

  但就在这个晚上,马克从我们的书房摔下来了,这是毫无理由的。因为停电,我离开马克从书房走出来才不到20分钟,电房的总闸莫名其妙地跳了,但院子里的电和房子的电是独立的,所以院子里还有灯光

  马克从那棵榉树上砸下来,压断了许多枝叶,但最致命的还是脖子上那个伤口,他的大动脉被刺破了,血喷涌而出。

  但我知道,那样深的伤口,由树枝造成的可能性极小。黑洞洞的窗前,莉萨一闪而过身影,让我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强烈地希望马克死掉。只要他不在了,我们共同创办的公司就会回到我的手里,尽管我的股权已经被削弱得连股东大会都快进不去。

  但马克却连我这点股份都想夺走,他关闭了中国的工厂,现在还希望我把手中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一个印度人,好让中国的工厂搬迁到印度去。

  我拒绝,他却用整个董事会对我施加压力,仿佛我是个为了自己私利阻碍公司发展失败者

  然而前几天,事情却发生了转机,一个日记本出现在儿子小嘉手里。他说这本旧牛皮本是他从走廊地板缝隙里找到的,里面的内容令我颤栗不止。

  我马上找来妻子商量要怎么对待这件可怕的事情。妻子认为我们应该先求证日记真实性,包括找到日记本的主人,这座房子前主人的保姆

  日记的内容与马克有关,而且非常确凿地指证他在妹妹夫妇死后,为了获得妹夫的财产,明知外甥对花生过敏,却给他吃了含有花生酱的早餐。并且马克没有送外甥去医院,他将孩子埋在了院子里的榉树下。然后假装外甥意外身故,举行了简单葬礼

  没有人怀疑他,除了因为汽车晚点,而没有按时出门的老保姆看到了一切。但他不敢作声,因为他知道马克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家伙。

  我花了半天时间,真的从榉树下挖出了一副小孩子骸骨。而且前房主的老保姆约翰竟然同意了妻子的请求,愿意帮我们指证马克。

  于是就在今晚,我给马克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副骸骨。

  马克沉默了大概一分钟,然后声音依旧镇定

  “真可怕,我知道我可怜的妹夫在世时有些精神疾病,但没想过他曾经干过这么可怕的事……”

  我打断了他的装腔作势,“我还找到一本老保姆约翰的日记,那副骸骨是你的外甥,是你埋在树下的,约翰本人也同意作证。”

  “你想说什么?陈昇,我们相识多年,你大可不必拐弯抹角的。”

  “来我家详谈吧……”

  “好。”

  马克如约在晚饭后来到我家,他外甥的骸骨我已经重新用土埋了起来,那个地方现在是一片棕褐色泥土。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己院子里有一副白骨暴露着,我打算在和马克谈妥后就搬离这个让人不愉快的房子。

  约翰一早就到了,妻子招待他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他是个胆小老人,愿意来这里仅仅是因为他需要一笔钱来修缮他破旧的老房子。

  我相信和马克谈妥后,他不会介意再付一笔钱给这位老人。

  马克到来后,仅仅看了一眼约翰,眼角还带着不屑。我让妻子待在客厅陪着约翰,自己则和马克上到三楼的书房。

  他的反应让我非常恼火,他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这桩“命案”。

  马克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嘲弄,他眯着眼睛看我。

  “陈昇,我的好兄弟,你走投无路了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威胁曾经和你并肩作战老朋友?那本日记,那个老人,那副骸骨能说明什么?”

  “我可怜的外甥确实是食物过敏死的,我很自责自己的疏忽,他失去父母后很伤心,希望永远不离开这个让他感到安全的房子,所以我把他埋在院子里了。

  这样做确实很难被平常人接受,所以我才给他在维兹公墓置办了一个假坟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8年后你把这个埋了人的房子卖给我。你觉得这套谎话警察会信吗?”

  “无所谓他们信不信,无论如何没有证据显示我故意杀了我的外甥。我的好朋友,本城最高法院的维拉法官相信我的……”

  马克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不管他的镇定是不是装的,但他明确拒绝了我以此为威胁,要求他停止逼迫我出卖股权,并且把印度工厂的管理权交给我的条件

  正当我想一拳揍在他肥腻扁平的脸上时,四周陷入黑暗,院子里的灯光从窗户透了进来。

  “停电了。”

  我在昏暗中看见马克耸了耸肩,嘴角仍旧挂着恶心微笑

  我没有理他,直接下了一楼,走到院子后方的杂物房里,电闸在那儿。借着电筒的光,我发现自己处理不了,得叫电工过来才行。

  我走出杂物房,往前院走去,经过外墙围栏时,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少年站在大门旁。

  我认识他,虽然我不信天主教,但是我的妻子是虔诚教徒。我陪她做过一两次礼拜,眼前的少年就是艾文教堂里的一个孩子,经常跟在牧师身后。

  “陈先生,这么晚来拜访,是因为我想送一份周六特别布道会的邀请函给您,希望陈先生和您的妻子可以来参加。”

  我接过少年手里的卡片,上面写着一个叫艾维的主教将会在周六莅临艾文教堂,并举办一场布道会。

  我没有兴趣,但妻子莉萨会感兴趣的。

  “好的,谢谢你。”

  少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用困惑的目光看了几眼我身后黑漆漆的房子。

  “哦,停电了,真倒霉。”我说。

  少年笑了笑,表示自己理解了。

  就在这时,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看见一个黑影从树的正中央砸下来,砰一声落在地上。

  惊讶间很快便看清那是马克,他脖子处的血液如同水管里的水般不断涌出,很快就将原本那片棕褐色的泥土染成褐红色

  我奔上前去查看,只见马克的脖子侧有一个窟窿,仍旧在涌出红色的血,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却没了光芒。我伸手去探他另一侧脖子的脉搏指甲触碰到的只是一坨软肉,沉寂的软肉。马克死了,或者说,很快就会死了。

  少年也跟了过来,他的眼中没有恐惧过多惊骇,只是眉头紧锁,神色严肃。

  “马克?这座房子的前主人?”少年明显认识马克。

  查看那个血窟窿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有了令人慌张想法,而书房窗前闪过的身影,更让我的脑袋在极短时间必须快速运转。

  “我们三楼的窗沿坏了,前两天还有外墙的石头掉下来。毕竟房款还有一半未付,所以叫了马克过来查看,他怎么会……”

  我的声音在发抖,因为撒谎而发抖。但少年显然认为我是恐惧,他点了点头。

  “别急,我帮忙叫人,你先打电话通知医院。”

  我很害怕医生会质疑马克脖子上的伤口,在少年走后,我捡起一根带叶的枝条巧妙地插进了马克的脖子里,并在旁边放了另一根染满鲜血、与伤口差不多大小锋利断枝。

  我相信刚才少年的距离并没有看清马克的致命伤是怎样的。也许这样做能够减轻嫌疑,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被树枝插破动脉的倒霉蛋。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了房子,妻子坐在沙发上,蜡烛照亮她的脸。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其实我知道莉萨杀了马克并不全是为了我,我知道她在担心一些事情,马克抓住了她的把柄。小嘉不是我们的孩子,是莉萨在婚前和其他男人的种,甚至她答应我的求婚,不过是因为我恰好也是一个亚裔人,更方便于给这个混血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但说实话,我虽然在意,虽然想为此惩罚莉萨,但另一股力量却让我无法做出任何伤害莉萨和小嘉的事。我是在小嘉6岁时才偶然发现真相,但这六年的婚姻,和孩子可爱的脸,让我相信这一切虽然始于谎言,但却已经生出了真真切切的爱。

  我没有告诉莉萨自己知道真相,只是想借此给她一点惩罚,日日夜夜担心被枕边人发现真相的折磨,应该是不好受的。

  3

  莉萨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丈夫会杀死马克。他的性格太过于瞻前顾后,纵使马克对他有诸多不公平,他也只是在言语中抱怨,从不敢违抗。

  但是,马克脖子上插着的那把黄铜色小刀,让我知道这不是一个梦。这把小刀是我的丈夫的,他几乎从不离身,并称之为幸运刀。

  当晚停电的时候,我内心有些不安,但是因为客厅里还有客人,也就是约翰,我必须陪着他。当我从柜子里找出一根蜡烛并点燃时,儿子小嘉从楼上跑了下来,他说他听见书房里传来可怕的声音。

  我端着蜡烛往楼上走去,约翰跟在后面。当我打开书房的门时,马克肥胖身体瘫坐在窗户下方的地上,背部靠着墙壁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O形,那一刻他确实还有一口气,但只是因为刀子还在脖子上堵住了伤口,所以血液没有流出太多。

  那一瞬间,我有点六神无主,而身后的约翰却仿佛不再是刚才那个懦弱的老人。他沉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真是一个悲剧,但这是他自找的,莉萨,你要终结这个悲剧,保护你的家庭……”

  约翰帮我把已无行动能力的马克抬到窗沿,这一刻我真想不到这个满脸皱褶的老人会有这么大力气。

  而我则一把将马克脖子上的刀抽了出来,鲜血如同被拔掉塞子的香槟酒般喷涌而出,下一瞬间,约翰已经把马克的身体往楼下推去,落入紧挨着房子的枝叶中……

  我看见黑暗中树叶像怪物一样吞下了马克的身体,沉闷的碰撞声传入耳朵,我知道这么做也许有些愚蠢,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其实马克的死,让我松了一口气,我的秘密将会随着他的死被埋葬。我和陈昇、马克是大学同学,马克知道小嘉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日本人,我曾经爱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甚至愿意为他生下孩子,而他却因为家庭的反对,抛下我回日本了,并立即与我断了一切联系。

  当时陈昇在追求我,对生活失去所有期待的我答应了,这个孩子,我竟然还是想生下来。即使现在我非常爱小嘉,但仍然不明白年轻的我怎么会如此盲目。

  前段时间,我到艾文教堂的告解室,对牧师说了这一切。因为马克对陈昇步步紧逼,他当然也没有忘记我的把柄,他要求我努力劝说丈夫按照他的安排行事,无论我真实的意愿是什么。

  压力使我快崩溃了,我必须去释放,去寻求哪怕一丝丝的指引。听完我的告解后,特里牧师没有说什么,他们都告诉我,特里牧师就是这样,他多数时候会保持沉默,因为他认为在述说的过程中,主已经引导我们的灵魂找到了答案。

  可惜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找到答案,但心中的压力确实稍稍缓解。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应该坦然接受。

  但命运就像爱开玩笑的人,谁能想到,压在心头的秘密竟这样被马克带进了坟墓。

  然而,我没有因此变轻松,如果不能把丈夫杀死马克的事情掩盖过去,这个家也会破散。

  陈昇是家庭唯一的经济支柱,也是儿子最爱的父亲,他绝不能进监狱……

  4

  马克

  我就是今晚死去的男人,马克。

  要我说,陈昇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像这样的人,对公司的发展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但是他今晚居然威胁我,用我死去的外甥。

  不得不承认,我的外甥卡文是个可怜的孩子,就算是他爸妈还在的时候,也是个可怜的家伙。

  我的妹夫奥利,是个外表光鲜,但内里已经臭掉的鸡蛋。在外人看来,他事业有成,家庭和美,是个成功男人。可惜,我妹妹却有苦说不出。

  奥利有精神上的隐疾,但他掩饰得很好。妹妹锁骨上时常有伤痕,却被高领衬衫给掩盖住了。

  他会在精神上和身体上虐待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但我的傻妹妹是真的爱他,她说奥利已经在治疗和吃药了,会好起来的。

  可惜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压垮了我的妹妹,她年纪轻轻就抛下8岁不到的儿子病死了。

  奥利从此变得更消沉和疯狂,我认为我的外甥从她母亲死掉的那一刻起,就落入了地狱。不过奥利还有丰厚的资产,足以保障卡文的生活。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卡文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注定成为一个悲苦无能的孩子,我认为奥利的资源可以做更多事。

  于是作为他们最亲近的亲戚,我让奥利不再去看心理医生。他极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也让他不可能自觉继续接受治疗。

  很快,奥利在清醒的时候,往那棵榉树上挂了一条绳子,了断了自己。

  我最后的障碍,只剩下外甥卡文了。只要他消失,我就能得到奥利的财产。

  这个孩子很忧郁,也不喜欢说话,令人不舒服。我在他早餐的薄饼里放进了花生酱,我知道这能够杀死他,只要在一个小时内不让他注射急救药。

  我把卡文埋在榉树下,对外则谎称花生酱是保姆疏忽放进去的,发现问题时已经太晚。我为这个孩子举行了葬礼,将一个棺材放入维兹公墓,葬在他父母身边。

  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卡文过敏发作时我不能带他去医院,而且因为后来发现保姆约翰还在,我必须让卡文尽快消失。

  为了使家族里的亲友认为我带他去过医院。所以我利用手段从医院里弄出了一具无名尸体,让大家以为那是卡文。

  但是,今晚在马克的书房里,我却见到了一张令我恐惧无比的脸。

  黑暗中,书柜的背后传来诡异的声音,一个身影从中出现。我尚未看清,已经被来人刺中了脖子。随着一阵冰凉的刺痛,借着院子传入的灯光,我看清了杀害我的人,正是卡文!

  十五岁的卡文,脸长了许多,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神凌厉如寒冰。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如同地狱之音,“马克舅舅,我回来了。”

  我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卡文将我推倒在窗户下方,便离开了。

  我眼前的世界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5

  乔林

  我在艾文教堂工作,特里牧师让我有了这个家。我喜爱教堂的生活,除了礼拜日,这里多数时候都是清净和简单的。

  特里牧师的身体并不是非常好,这几年,他甚至常常让我代替他坐在告解室里,隔着隔板听信众的告解。

  我只需要安静坐着就好,让他们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让他们找到诉说的感觉

  我了解人性,人性充满弱点,无法解决的弱点,所以才需要宗教。但即便了解,我仍然没有办法免俗。特里牧师说,我们要放下仇恨,如同放下手中紧握的热炭,否则即便伤害了仇人,也会灼伤自己。

  可我做不到,一想到那个可怕的人还逍遥自在地活着,我就无法成眠。

  那个人是马克,而我就是他的外甥,卡文。

  那天早上,我没有死掉,马克匆忙将看起来已经死去的我埋在了树下。他埋得不够深,即便我没有活下来,我的身体肯定也会在一周后被人发现的,腐烂肉体长出的蛆虫会告诉人们这下面有个可怜的孩子。

  但幸运的是,邻居家的那只黑色大狗跑进来了,我以前常常偷偷送它吃的,它很喜欢我。

  狗灵敏的鼻子找到了我,这只强壮的大狗拼命掘土,将我挖了出来。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我醒了过来,并且进入到我的“秘密城堡”里,给自己用了应急药。

  这个“秘密城堡”就在那棵榉树下,入口藏在院墙根一块难以察觉的石头后面。“秘密城堡”是妈妈和我一起建造的,空间并不大,但可以直通后院书房楼梯。

  妈妈趁着爸爸不在家时,吩咐工人在书房大书柜后做了一道暗门,我可以从那里爬到“秘密城堡”,或跑到院子里。

  妈妈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她在里面放了食物,水,和我的过敏药。因为爸爸在家常常发疯,有时候会伤害我。有一次甚至逼我吃花生酱,用花生酱涂满了我的嘴唇。

  虽然过后等他冷静下来时都会后悔,但这样的事情仍然太可怕了。所以妈妈为我做了这样一个避难所。

  爸爸上吊那天,我就在榉树下的“秘密城堡”,他四处找我,而我却因为怕他要揍我而不敢出来,但也许,他只是想对我说一些最后的话。

  这棵榉树,是我从前最爱的伙伴,我没有朋友,无聊时常常爬上它的枝桠,去看这个街区的风景。而“秘密城堡”,也是因为它强壮的根系抓实了土壤,才得以建造。

  父亲吊死树下后,我觉得这棵树就像是母亲一样给我最后的依靠。于是我给它取名为安魂树,希望爸爸,妈妈,甚至是我的灵魂都能进入天堂,得以安详,永远不用再忍受这人间的苦痛。

  我侥幸活下来后,立刻离开了家,我害怕马克舅舅不会放过我。8岁的我在雨夜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最后倒在艾文教堂的门口,被特里牧师收养了。

  为了不被马克找到,我谎称自己是隔壁城里来的孤儿。马克这个人,是从不会上教堂的,有关教会的事也一概不屑于了解。

  我家的房子空置了许多年,毕竟前屋主一家都死了,男主人还是在院子里吊死的。知道情况的人都不会愿意买。

  直到陈昇一家入住,我和他们的儿子小嘉阴差阳错间成了朋友。他十分听我的话,一个复仇的想法也从此萌生。

  我了解马克,也了解了陈昇这家人与马克的关系,包括女主人想要隐瞒小嘉不是丈夫亲生儿子的事实。

  因为莉萨到教堂告解这件事的那天,正是我替代特里牧师坐在了里面。

  我知道这家人有多讨厌马克,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很乐意让马克去死。

  按照计划,我找了老保姆约翰帮忙,他很高兴我还活着,也愿意帮忙。他伪造了一个陈旧的日记本,他确实有日记,却没有写下马克杀了我的事实,所以他补了上去,并由我将日记交给小嘉。

  小嘉按我说的,将日记给他爸爸并谎称从地板里找到。

  趁着一个他们全家外出两天的时机,我将“我的棺材”里那副骸骨弄出来,埋进了陈昇的院子里,并把草坪恢复如初。弄尸体并不难,维兹公墓就是由艾文教堂管理的。

  陈昇如我所料,没有报案,而是用这个威胁马克。

  对我而言,即便他报案我也无所谓,这场复仇,我没有抱着必定成功的心态。我只是无法什么都不做,马克这种恶魔不应该完全不用为自己的恶行受罚。

  紧接着,我制造了停电,利用了小嘉帮我拿来的,他爸爸的小刀杀了马克。

  其实,在书房里杀死马克,以及后来陈昇夫妇伪造马克的意外死亡,都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因为这是无法计划的,只是我和约翰随机应变推动出来的结果。

  其实我想得很简单,我要杀死马克,并且有不在场证明,即便是嫁祸给陈昇也可以。

  因为,知道一个孩子被谋杀而不为他伸张正义,只想为自己换取利益的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从“秘密城堡”潜入房子和离开。在院子门口,我又以派发布道会邀请函为借口出现在陈昇面前。这样一来,不仅无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而且谁都会认为我不可能出现在房子里,这样马克的死将永远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尽管从那以后,我仍旧面色平静,有条不紊地继续在艾文教堂工作。但马克死后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美好而自由的。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被移开,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卡文已死,但乔林在这一刻才真正重生!

  至于陈昇夫妇二人最后发觉他们双方都没有杀马克后会怎样,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

  他们大概想破头都想不到答案,但有趣的是,他们也绝不会声张。

  想到这里,我对着像往常一样来参加礼拜的莉萨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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