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我几乎每天都有文章可写,都有内容可以表达。
其实每天的文章,都是在早晨起床的时候写好的。
晚上睡前,我也不知道第二天自己会写什么,想要表达什么。
并且,我的技巧是很笨的技巧,就是在内心里,不断地与自己斗争——当然是用那种看上去神色如常的方式。
然而,每个人,无论他在做的是什么,心中总是会有其他人无法看到,亦无可领会的惊涛骇浪。
写作尤其是。
因为写作是个格外奇怪的行当,它并不具体。你不会看到,抓到任何具体的东西。
可真实情况并不是那个样子的,我无法将其讲述的清清楚楚,但举几个例子你自然就能够理解。
比如,一个人叠衣服的时候,他是可以看到衣服叠起来的线条、阴影,也可以听到衣服叠起来的声音。
一个人在开车的时候,即使是高速公路上的长途旅行,他也是可以看到不断变换的,延展的路面的。
包括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也是具体的。有画面,有声音,甚至还有情绪。
你看不到任何具体的东西。
只有文字。
文字并不具体,它是一种符号。
如果你想要让它变得具体,你是没办法用眼睛看到的,只能依靠心中的想象。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工作,你的眼睛都可以看到线条、透视、色彩、位置的关系。
画画是一件很容易令人沉浸其中的事,因为我们每天就沉浸在这些具体的事物里面。光与影,透视关系,色彩的变幻等等。
可写作不是。
有学者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就是让一个人,看不到任何,抓不住任何,靠不住任何。然后,他的意识,就这么困顿在虚无之中,漫无目的地飘散,激荡,甚至,自毁。
它如此矛盾,又如此令人着迷,捉摸不透。
这也就是为什么,写作常常与巨大的,内心的痛苦相伴。
有次,我参加一次作者的聚会,令人意外的话题是,每个人在谈论的不是作品本身,而是互相推荐安眠药。
当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写作。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既可以完全用理论来指导写作,也可以把自己的经历掏空。
还有的时候,是这二者的结合。
假如完全用理论指导的写作,你应该很容易分辨得出来。
就是,这样的写作,你似乎没办法找到与作者本身的联系。
比如,在你读过很多的小说类型的作品里,无论长篇还是短篇,有多少你能记住作者的名字?
应该不会很多。
我忘记了之前是在哪本书中看到的统计数据——大部分的读者记不住故事的作者。
最明显的例子是那些报刊亭中,以增刊形式刊行的小说。或者租书店里的那种袖珍的,可以装到口袋里解闷的书。
我并不是说这样的作者不好。
我只是想说,大部分这样让你对作者模糊的文字,都几乎是单纯用理论去指导创作的。
这种创作并不痛苦,或者说并不是那么让人痛苦。
什么时候应该出现冲突,什么时候应该设置一些障碍,什么时候要让他的人物去展示内心的情感等等。
这些理论不是什么秘密,大部分指导一个人如何去写作的书中,都能够找到。
顺带一提,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读一读麦基的《故事》,或者埃格里的《编剧的艺术》。
他们都是很好的,有关写作理论的书。
但另外一种类型的写作,是不同的。
这样的作品,无论其文学水平如何,就是能让你与作者之间,产生某种格外神奇的联系。
无论他的文字,是短短几句话,还是一篇文章,又或者是长长的一部小说。
我最近非常喜欢读的《杀死一只知更鸟》,就是这样一本书。
我能够感到她本身,她在那些文字背后,反复述说的,她的心。
记得这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分享了这样一段生命。
让人感受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这样一颗晶莹的心。
我会记住她。
直到死去。
然而,这就是我写作最大的技巧。
我没有能力像麦基那样,告诉你人物发展的弧线,故事的节奏。我只能告诉你,这种与自己斗争,掏空自己的方式,也是写作技巧的一种。
而且是我最喜欢的一种。
这是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慢慢体会到的事。
曾经我的写作很快,现在我的写作很慢。
曾经我需要把心塞满,才能写出东西。
如今我每次写作的时候,都会尽量把心腾空。
因为我知道,当一些东西沉淀之后,想说的话,自然而然就会显现。
这大概就是我关于写作,最希望表达的东西。或者至少目前来说是如此。
我不太喜欢单纯的理论,而更喜欢心与心的联结。
因为我曾经无数次被这种联结,而治愈自己的内心。 所以想要成为这样的作者。
当然,每种作品都是很好很好的。
写作并不是条容易走的路。
因为它如此孤独。
那个时候,无论再小的声音,也会被放得很大。
战胜它。
无论是什么职业。
你都能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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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勺布斯
微博:@勺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