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前后,正是韩剧占领中国市场的高光时刻,大家对于剧情的套路烂熟于心,一边诟病它总是拖沓和过于巧合,一边又为了剧情里俗套的红尘把戏哭了一轮又一轮。
大家对韩剧最基础的印象是男女主角太惨了,有情人从来都不能终成眷属。从车祸,飞机失事这样的不可抗力,再到白血病,癌症这些天灾。
这看的哪是韩剧,简直就是绝望版的《顺风妇产科》,或者是剧情版的《疾病大观》。
我初识很多疾病都是通过那个时候的韩剧,其中一部叫做《我脑海中的橡皮擦》,这部剧里我第一次接触到了阿尔茨海默病,那个时候我妈在客厅看《浪漫满屋》和《我叫金三顺》,我在卧室里看租来的影碟。
她正在客厅里开心的看Rain和宋慧乔谈着恋爱,寻回少女时代的纯真,这边卧室里我平地一声嚎,把床上三件套都哭湿了。
from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在那个年纪,死亡在我心里占据了绝对的恐惧领域,也是失去的终极代名词。所以刚开始觉得女主角这次终于没得致死的绝症,也就是记忆里逐渐减退,我觉得真的是太好了,起码剧里真的不会再死人了。
可惜最后女主角秀真的记忆逐渐的衰退,我知道了原来死亡除了肉体的腐烂还有一种叫做大脑的死亡,而男主角哲洙却无法从此丢下秀真开始新的生活。于是抱着终于不用看虐恋这种侥幸心理的我再一次光荣的打脸。
from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看完整部剧的下午我哭的非常的伤心,然后郑重的找了一个平时都舍不得用的漂亮本子,写了整整一个下午,把我不想忘记的事情都写进了那个本子里,我是个特别“惜命”的小孩,但那也是我第一次如此的畏惧遗忘,和畏惧死亡一样。
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简称AD,据统计65岁以上人群阿尔茨海默病发病率为5%-7%,80岁以上人群发病率为20%,全球不到5秒就新发一例患者。
发病原因广泛,家族史、女性、头部外伤、低教育水平、甲状腺病、母育龄过高或过低、病毒感染等。
症状包括认知功能下降、行为障碍、生活能力逐渐下降,患者像是被关进了一个真空的罐子,像是被抛洒在宇宙的尘埃,没有方向,一点一点的失去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from 网络
曾经很多人把老年人记忆力减退当作一种特定的生物现象,但是在这些“习以为常”的背后,丢失的是拯救很多珍贵回忆的机会。
直到前一段时间《都挺好》的大结局,苏大强AD病发后对自己女儿这么多年亲情上亏欠的流露和惦念,很多人看到那一幕都尝试着去理解原谅和宽恕的重量,或者是反思亲情的可贵,同时,也终于开始重视起了阿尔茨海默病这种“老年杀手”。
from 《都挺好》
但相比电视剧里的亲情至上,现实中大多数“苏大强”都是平凡的,大多数的“苏明玉”也没有那么幸运——阿尔茨海默病带给病患与他们家人的更多的是痛苦。
我和两位阿兹海默症病患的家属聊了聊,关于“上帝的诅咒”,关于令伤痛愈合的“爱的魔法”。
“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段爷爷和他老伴是我老家小区里的“模范情侣”,老小孩说的就是他们,他和奶奶两个人总能和自家院子里一群疯跑的噪声制造机打成一片,孩子王称号,实至名归。
有一年的初春,孩子们早起捉从树上掉下来的“洋辣子”,放在炭块上做烧烤毛虫,为满园春色除害,清早就在院子的中庭里吵闹,楼上不知道是谁家,隔着窗户大喊了一声,“要死哦,大清早吵什么吵。”
这话让来给孩子们送碳块的段爷爷听见了,把碳块往地上一放,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喊了一句,“几点了,睡什么睡!”硬生生的把飘在空中叽里咕噜的抱怨都喊了回去。
孩子们刚要拍手叫好,他马上又吹着胡子瞪着眼睛,“你们这些小崽子小声点,吵死了。”
from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他们是老年版的史密斯父母,除了酷还有点俏皮,段爷爷经常给别人讲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讲他和奶奶是怎样认识的,怎么说服奶奶的爸爸把奶奶嫁给自己,奶奶就坐在他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甜过初恋,赛过偶像剧。
from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刚开始的时候,奶奶开始频繁的忘记东西,做家务从麻利变得缓慢,然后,她的反应开始迟钝,伴随着一些情绪化的征兆,偶尔偏激,偶尔多疑,对于很多事情的无法理解,像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
直到某一天早上,奶奶盯着段爷爷看了很久,突然开始变得烦躁,“你的名字就在我嘴边上,但我就是说不出来。”
之后,她失声痛哭。
奶奶开始忘记爷爷了,她逐渐从阿尔滋海默症的第一阶段,转向了第二阶段。
from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奶奶开始变得很像小孩子,爱笑爱哭,但是行动迟缓,经常坐在院子里面发呆,段爷爷就陪在他身边,喂她吃东西,拉着她的手说话,每得到奶奶一个笑容的回应,他就无比的开心,脸颊发红,好像回到了那个他们相爱时满目纯真的时代。
“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她照顾我这么多年,也该我照顾照顾她了。”时隔多年,段爷爷终于一边给奶奶梳着头发,一边说。
奶奶目光空洞,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发呆,直到段爷爷变着戏法一样的拿出两根红头绳,给奶奶梳了个双马尾,奶奶对着镜子笑了出来,好像还想拍拍手。
“她年轻时候最喜欢红头绳了,每年过年儿子回家也都扎着”段爷爷说,“其实我当年就是觉得红头绳好看的。”
段爷爷说完这句话,抹了一下眼睛。
“其实现在还好,我很难过,但也很快乐,因为起码她再也不会老去了。”
from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我不是合格的女儿,我想对她说一万次的对不起
哪怕她只能记得这么一次“
她对自己的第一评价是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妇,老公孩子三餐营养均衡,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晒在阳台上的棉被总是能散发好闻的气味。
对于她而言,最幸福的时刻,除了在菜市场精打细算的砍价,就是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孩子放学,老公回家。
from 《大恋爱,与将我忘记的你》
杜鹃父母都在老家,好在自己的亲姐姐没有远嫁,留在了老家,照顾父母,杜鹃偶尔打电话回去嘘寒问暖,偶尔姐姐打电话来报平安。
杜鹃有时想家,但无奈老公工作太忙,能回去的时间,也就是逢年过节,不着边际的想念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的轨迹是当代很多女性的人生,从一个家里的掌上明珠,到另一个家里的女主人,没有过多精彩刺激的冒险,但在旁人眼里也算幸福而稳妥。
“爸爸进医院了,速回。”
这是杜鹃第一次独自回家,为了节约开支,选择了硬卧,一躺就是20几个小时,在泡面的味道里难以入睡,惹得杜鹃一肚子埋怨,但马上就被对自己父亲的担心替代,被召回家的不快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风尘仆仆的回到家,才从姐姐嘴里得知,爸爸在最近的体检里被诊断出了阿尔茨海默症,具体发展到了第几期尚无法判断。
杜鹃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在火车上,她预演了几百种比这还要严重的事情。
from 《大恋爱,与将我忘记的你》
从医院回来,她和姐姐聊了一晚上,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的亲姐姐一脸茫然,杜鹃发现自己也是,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答案。
“那一刻觉得自己太不孝顺了,因为我连我爸是什么时候生病的都不知道。”
把老家的事情大概的安排妥当之后,杜鹃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姐姐,“好好照顾爸爸”,并留下了一些钱,赶着第三天的火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已经比她预计的超出了两天的时间,昨天老公还打来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from 《大恋爱,与将我忘记的你》
“其实我觉得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们。“杜鹃说,”但是我真的也没有办法。“
“好在还有时间,忙完了还是多回家看看吧。“其实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能见到父母是什么时候。
杜鹃像是很多当代的中年人一样,振翅高飞后依旧眷恋巢穴,但无奈自己不能落下。
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了自我的苦衷与选择,连归巢这种埋藏在血液里的本能,都成了一种奢侈。
“我不是合格的女儿,我想对她说一万次的对不起。”杜鹃说,“哪怕她只能记得这么一次。”
from 《大恋爱,与将我忘记的你》
除了《我脑海中的橡皮擦》之外,还有一部和阿尔兹海默症相关的日剧是《大恋爱,与将我忘记的你》。
《橡皮擦》是被动的承受,那《大恋爱》就是一次选择,面对注定会遗忘自己的伴侣,你会不会坚持的爱下去。
“如果你的伴侣会在某一天遗忘你,你还愿意和ta在当下继续走下去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每一个人应该都不一样,有的人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你忘记我后我可能要用几倍的时间,才能忘了你。
而有的人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是新的,我可以为我们勾勒无数的故事,就好像我们相爱了无数次。
from 《大恋爱,与将我忘记的你》
虽然,阿尔茨海默症是一场单线的遗忘之旅,但幸运的是,遗忘始终都是一段过程和时间,在对方还能记得我们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制造更多的回忆。
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一句台词是“回忆没有力量”,以前一直觉得这件事情的是对的,因为它虚无而飘渺,易碎又朦胧。
但后来发现,回忆不能带给人力量,因为它本身就是储存在我们脑海里的力量,它包罗万象,希望,勇气,哪怕失去之后,也有一点动情, 和一些回味的弥足珍贵。
也许可能真的某一天,对方醒来之后会叫不出你的名字,但要去相信,对方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拥抱时的温柔。
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人每天都在不断的忘记,对于很多人来说,遗忘比死亡更可怕。
但希望在忘记之前,这个世界最好的样子都有最值得的人陪你好好的经历过,每一份曾经的爱与真挚,都能被镌刻在不朽的回忆里。
from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你有于阿尔茨海默症相关的经历吗?
你想对有阿尔茨海默症的人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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