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的手表》是一本由袁哲生著作,后浪丨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2.00元,页数:27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一):秀才的手表
台湾吴浊流文学奖、联合报文学奖、时报文学奖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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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哲生以冷静节制的短篇小说风格和骆以军并列为台湾1960年代最优秀的小说家,也是被张大春誉为“撑起21世纪小说江山”的两位作家之一,还影响童伟格、甘耀明、高翊峰、王聪威等一批台湾年轻作者,如果,袁哲生继续写下去,或许他会是当今台湾最杰出的小说家……
☆ 本书奠定袁哲生“台湾新乡土文学的开山祖师”地位。大量的闽南方言、乡村景色和人物,让人看到袁哲生是如何糅合各种乡土的元素于小说之中,又是如何开创出一种不同于前人的新乡土文学。
☆ 一部袁哲生独有的时间书写小说。人的消逝、乡村的改变、童年时光的失落,袁哲生借由种种人事已非的变化去描绘时间的面貌,翻转时间的节奏,探寻时间的意义与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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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的手表》由三篇各自独立却彼此相关的小说组成,场景位于“烧水沟”这个旧时代的乡村聚落,故事围绕秀才、武雄、火炎仔、空茂央仔、吴西郎等生活在“烧水沟”的乡土人物而发展。一心坚持将信件投递到远方的秀才,率领许多乞丐的空茂央仔,能够改变时间的吴西郎……大量的方言与乡土元素遍布全书,让我们看到袁哲生如何开创出新颖不同的乡土小说;处处对时间的深入描写,也让我们发现袁哲生如何在时间客观绝对的本质中展现出众多主观复杂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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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推荐※
初次见“西北雨”这三个字,是在小说家袁哲生的《天顶的父》里,书中描写了一个小婴儿对怀抱其行走的、后来骤逝的父亲“真实却稀薄”的印象。也许,正是因为真实的稀薄、个人哀伤的退位,让这设定在多年后的虚构回忆,在小说家的书写中,静静流转出更为盛大而恍然无伤的世界光影。
——台湾小说家 童伟格
利用天真的叙事者来描写成长故事的作品非常多,然而大部分描写未经世事的小孩眼中所见到一切的作品易流于虚假,但这篇不同,作者表现得很熟练。故事人物所具有的发现、启蒙性,常常是短篇小说无法负载,但是作者能够透过秀才的种种怪异情状,以及那只手表表现其内心状态。
——当代华文作家 张大春
作者简介 · · · · · ·
袁哲生(1966—2004)台湾高雄县冈山镇(今高雄市冈山区)人,毕业于文化大学英文系、淡江大学西洋语文研究所。文字冷静平淡,叙事手法简约节制,写作风格犹如疏离的冰山,字里行间的处处留白常蕴含深刻意义。作品往往通过儿童单纯的眼光去捕捉人类的孤独、生存困境与潜藏人们心底的沉郁情感。
曾获台湾第17、22届“时报文学奖”短篇小说首奖、第20届“联合报文学奖”短篇小说评审奖、第33届“吴浊流文学奖”小说正奖、“五四文艺奖章”小说类等等。著有小说集《静止在树上的羊》《寂寞的游戏》《秀才的手表》,中篇小说《猴子》《罗汉池》,倪亚达系列小说与台湾宝瓶文化代为出版的纪念文集《静止在:最初与最终》。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二):方言有嘻哈:方言写作带来的可能性
在袁哲生的另一本集子《寂寞的游戏》中有一篇叫《没有窗户的房间》的,在那整个集子里,在语言上的观感,是显得最为突兀的一篇,因为它结合了大量方言创作,甚至是以某种“方言有嘻哈”形式的聒噪感发泄出来——看过吴语写作粤语写作,但第一次见到用闽南话/台语写小说的——由于本人操闽南方言的缘故,在方言带来的疏离感的同时,却在某些方面又被拉进了某种真实里。
不曾想,接下来“烧水沟系列”的《秀才的手表》这本集子里的故事,竟是愈演愈烈的方言表达,一方面可能暗示着最后因抑郁症自缢身亡的作者袁哲生本人身份认同的一种挣扎,另一方面,以致编辑不得不得在篇末付上字典解析,以致让本人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时会切入“母语”(或者像杨德昌说的——他的是英语——用作思维的语言)的方式去阅读。
海德格尔认为语言事实上源于大地。他所认为的语言的大地性是从方言的研究引申开来的,他认为单从语言器官及其运动方式的差异角度对方言作科学水平的说明是不够的。他认为方言是植根于大地的,而方言之差异实为地方之差异。
正如海德格尔所说的,方言就像是一种自然状态,一种气候属性,就像被人类所改造的自然界,普世的文化现象让方言就像是被人类活动压抑的物种那样濒于灭绝。更糟的是,它甚至难于变成标本被保存下来。即便像“烧水沟系列”这样的创作,也不过是声音的一种书面投影……在这样的转换过程中,不免损失方言所呈现的更多独特的不可言喻的信息与质感。
早前跟陈楸帆聊的时候,他说到他的《荒潮》被卖到英国,有改编成短系列英剧的计划,然后我们设想了一下,如果哪天《荒潮》拍一部潮汕方言的电影,那该是多么sense of wonder的一件事。影像肯定是比书面文字更能保存方言的创作载体,因为它所容纳的声音会显得更为直观……所以粤语片在未来将会是多么的一种活化石般的存在(实际上粤语闽南语本身就是文言活化石),即便在遥远的未来,也许粤语方言由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逐渐消亡,但所有的经典粤语片会被当作艺术品留存下来,即便到最后,粤语会变得像台语或闽南话那样碎块化地存在于台湾的影视作品中,但那也是一种生命力的体现。
当然,在影像的方言创作以外,方言的文字创作,是可以被鼓励起来的,以一种可行性的实验的态度去发现方言的美和朴实。当然,对于普通读者来说,也许更需要(迫切地)从声音的层面去体验这样的创作,比方说,出版方如果能出一张《秀才的手表》的方言朗诵专辑作为营销手段,让读者像听音乐唱片(或是外文原声)的心态去结合理解故事本身,想必对文本本身的推广会有更大的收效。
当然,这也可能要求培养出一批专业的方言编辑来。就像《秀才的手表》所附的方言简译中便存在着诸多不甚完善之处,比如《秀才的手表》中:
“囝仔人有耳没嘴,知呣?”书中将“囝仔”(注7)注释成小孩子,虽然也没错,但在这个例句中,应该将“囝仔人”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标注;还有像《天顶的父》里的“都没法度”这句,单单是标注了“法度”(方法、办法),但实际上应该更多的是“没法度”(没办法)的样的习惯短语,通常不会“我有法度”(我有办法)这样用的。
《天顶的父》中还有:
到尾仔,姓林的没生查甫的,才分空茂央仔来做客子……这个“查甫”(注46:男人、男性),可能作为一种固定表达而演变成如此(或某种古文言组词孑遗?毕竟“甫”这个字在古代是种对男子的美称),《我是一只小小鸟》的赵传就有一首歌叫《温柔的查甫人》,但如果按读音,会不会“沓甫”更加音近?——我真怀疑是不是查和沓字型太近,用着用着就混掉了——不然感觉“查甫”和“查某人”(注24:女人、太太、妻子。查某,女性、女生)真是傻傻分不清啊;另外,这个“恰查某”(注86:形容女人凶悍,泼辣),实际上应该是形容女人很傻很天真,神经病!?
另外,像《时计鬼》最后的”暗暝“(注133:夜晚),单读音的话我觉得(按我们的习惯表达)应该是指”傍晚“,也许古意也是”傍晚“(暗: 不亮,沒有光,与“明”相对;暝: 日落,天黑,黃昏。),或同时有像”黑夜“这样的引申意(江蕙有一首歌叫《落雨的暗暝》;《汉纪》 :“时帝年十四, 陈留王年九岁, 兄弟独夜步行欲还宫, 暗暝,逐萤火而行,数里,得民家以露车载送。);《秀才的手表》中没有标注的”水窟仔“,这个应该是”小水溏“的意思……虽然本人所操的闽南方言,实际上是该系方言的分支,可谓方言之方言,但某些表达方式还是如出一辙的,像“头壳坏去”(注99:骂人头脑有问题)、灶脚(注17:厨房)、尾仔(注45:后来)、呒影(注80:没有的事)等等听着甚是亲切,所以忍不住小议了一番。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三):方言中的哲学
说起方言写作,我首先想到的是老舍,老舍是北平人,笔调里的文字透露出一种土生土长的京味儿,看他的散文,仿佛去北京吃了一只全聚德烤鸭、喝了一大碗豆汁.老舍的文字是粘附在北京的土地上的,他说:“北京的春风似乎不是把春天送来,而是狂暴的把春天吹跑。在那年月,人们不知道砍树,不晓得栽树,慢慢的山成了秃山,地成了光地。”老舍对北京这块地儿爱恨交织,喜欢她的时候会大肆夸奖,厌恶的时候也会不留情面。还有一位很有名气的严肃文学方言作家,在我心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莫言,莫言的家乡是高密,他许多的小说背景都取自于高密,莫言曾在《我的高密》中开玩笑的抱怨道,每当自己回到家乡,家里人总会说他把高密写“坏”了,把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写“坏”了,莫言听了哭笑不得,莫言在《檀香刑》中这么写高密的妇女,“好吧好吧好吧好,看吧看吧看吧看,今日老娘要和高密城里的女人们好好地赛一番,什么举人家的小姐,什么翰林府里的千金,比不上老娘一根脚趾头。”
其实每位作家使用方言描写自己的故乡时,他不仅仅是在打破墨守成规的文学壁垒,更大的意图是建立起独树一帜的文学模式,一个能够向世人传递家乡风俗面貌的文学模式。我和朋友讨论过袁哲生的《秀才的手表》,袁哲生被誉为“台湾新乡土文学的开山祖师”,《秀才的手表》是他的短篇小说集,每篇小说都穿插了大量台湾方言,我给远在异地的朋友读过一段《天顶的父》中的一段人物对话,朋友说:“你读的是台湾小说吗?”“对啊,你怎么知道。”“对话中出现了许多某某仔,这是台湾方言的特色。”我向朋友抱怨,袁哲生的笔调略微难懂,读起来虽然很有韵味,但是看完了却一头雾水。
方言对于作者来说更能明晰的传达深层次的写作动机,在《秀才的手表》这篇小说中,作者描写了以下几段话“阿公总是吐出那一百零一句评语:‘吃乎死卡赢死无吃!(与其饿死,不如吃到饱死)’其实听力好又不是我的错,就像秀才老师输掉比赛不能怪我的道理一样的。依赖手表的人听力怎么会好得起来呢?”这段话讲的是主人公吃东西,死死护住食物,不让阿公抢走。那段方言,放在这里就犹如钻戒上镶的那颗钻石一样完美无瑕,从家庭琐事联想到秀才整天戴的手表,琐事与琐事的连接,方言或许才是最好的过渡,一个看似漫不经心却又紧贴作者所要传达的思想的过渡。秀才的手表,秀才的命运,阿公的唠叨,我的省悟,全都是依靠方言传达出来的,袁哲生将思想感情寄托在了家乡话里,寄托在了秀才的手表里,人类无法抓住时间,即使每个人都知道时针分针秒针的走向,但任何人都无法预测时针分针秒针的瞬间,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手表将时间禁锢在表盘内,却无法将事物的发展桎梏在方寸间。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四):一种关于时间的失落感
酒过三巡之后(是过年才喝的黄酒,不是红标米酒),阿公照例要道谢一声,就在这个时候,火炎仔便会打一声酒嗝开讲起来:“唉啊,三八邻居啊,说什么多谢,是要拿刀射我哦(闽南语谢谢的谐音)?老子一想到他刘阿舍要死要死剩半条狗命的样子,老子就爽到不知道怎么说啦……怎样,他刘阿舍再嚣张给老子看咧,走不动跳不了是吧?做人就是要会想啦……嚣张没有落魄久啦,老子现在过得比你舒服啦,怎样?乞丐有得吃,也是会耍花招的啦……”火炎仔这一番开场白,听得阿公酒兴大发,互敬一杯之后,他并未忘记自己的做客之道,便也不遑多让地火上加油起来:“就是嘛,骗我们不曾有钱是吧?啊他有几枚臭钱又怎样——赚得到用不到啦,老天爷有眼睛哦……阎罗王哦……你要把刘阿舍抓去打屁股哦……打给他死死昏昏、吃不了睡不了哦,啊,讲得我要笑了……好死不如赖活啦……” 说到这里,阿公很精准地从大海碗里拣出一粒花生来剥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执起小酒杯来,“我说火炎仔,我这样讲有道理吧?人在做,天在看啦,对吧?咱们吃到死是比他刘阿舍死了没得吃要好啦,火炎仔,你看我这样讲有道理吧?”“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来,来,干了这杯,真正爽得不知道怎么说,咱们吃到死是比他刘阿舍死了没得吃要好——去吃屎好啦!”火炎仔攫住酒杯的三只指头禁不住兴奋地发抖起来,一杯酒好不容易凑近嘴角,倒有半杯洒在了裤子上。“对,对,对,刘阿舍吃屎好啦!”火炎仔和阿公对干的时候,坐在一旁圆凳上的败家子武雄就跟着拍起手来助阵,那张又黑又丑的大饼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笑容和一嘴烂牙。“嘻嘻嘻,吃屎啦。”坐在武雄旁边的小白痴武男也跟着拍起小手,用他那臭乳呆的嗓子叫嚣起来。“唉哟,可怜哦,你们这两个大人大块头把小孩教坏哦,夭寿骨哦,讲这种话丢脸死了!”或许是因为作客的关系,阿妈抱怨的声调并不太严厉。她说话的时候,正在用竹筷子从陶锅里拣了一截大猪脚放进我的碗底。癞皮狗姆达很机警地向我的脚边挪近,两眼炯炯有神地守护着即将属于它的那截猪骨头。
上面是本书收录的《时计鬼》的其中一段,我试着把闽南语转换成的普通话版本。袁哲生就是能把这种毫无内容、土里土气的嘴炮,通过精准的动作叙述和生动的语言,描述得如此酣畅淋漓。在读者脑裡仿佛真有阿公、阿妈、邻居火炎仔边吃饭边讲着没有营养的屁话,乡村生活的鲜明形象跃然纸上。虽然那些人物普遍的形象是容易冲动、目光短浅、爱面子、迷信、怕死,现实中遇上这类愚夫愚妇可能心中会满是烦躁,但是经过袁哲生笔下描写,小说读起来却不会令人感到讨厌,反而处处令人会心一笑,觉得这些人怎么那么可爱。
除了擅于描写场景,袁哲生也会做一些天马行空、饶富趣味的设定,中篇《天顶的父》中,主人公说自己把婴孩时期的事情记得牢牢的,像是在准备月考背课文一样,把自己当作一个不用插电录音机,哭起来被阿妈哄的时候,录音键还差点被按掉哩。我想之所以这样设定,可能是由于在主人公识事之前,父亲“外省的”便已离世,借由这个收音机设定,描述父亲带着还是婴孩的主人公及一只癞皮狗到烧水沟边看山羊的往事,拼凑父亲的轮廓,也算是一种追忆吧。
袁哲生厉害的不仅是描写的精准、叙事的流畅、有趣的设定,他在《秀才的手表》收录的三篇小说里,把对“时间”本质的探讨完美地融入诙谐的故事之中。故事里有被火车撞死的,有被警察押走的,有本来就是鬼神完成任务离去的,面对他们的离去,主人公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吗?袁哲生极有分寸地(或许太有分寸了)把情感凝练在第一人称冷静的叙事之中:“有的时候,睡到半夜,我会梦见秀才被火车追撞的那一刻……”“有的时候,我和武雄还是会跑到林家古厝去鬼混一下午,只是,再也看不到水鸡土仔和倒吊拔仔的踪影了。”“吴西郎做的时计鬼还在。”不知道对主人公而言,这些人是教会了他时间的意义,还是把时间的意义本身带走了呢?
在中篇《时计鬼》里,袁哲生借由吴西郎这个“鬼”控制时间的能力,对大人世界的时间观进行了戏谑的调侃:人们设定的规则,反过来束缚了自己,就算规则遭到偷换,人们也是浑然不觉,继续遵循而不疑有他。我们看不到时间真实的意义,只是肤浅地被自己设定的假象牵着鼻子走。
“说真的,谁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呢?”在现代社会,不管是上班打卡、电视节目、举办活动,我们已经习惯把时间掐到很准,以便更好地规划每天的行程,我们也许已经不记得在不到半世纪之前,传统乡村的人们还保留着对于天有不测风云的警惕感,不信那些被人为制造出来,规范人们的“时间”,而是通过自己身体里的时间感,观察自然、观察其他人其他生物,去更好地理解这世界。主人公一个小孩传承了乡村的时间感,在乡村待了一辈子的阿公却在被告知世界即将毁灭(地震)之后,不计代价地(买大同电锅的钱)买了手表以为能避难,也许直到他真的失去了什么之后,才会发现付出的代价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阿公早晚会发现到,只要一戴上手表,他就注定和秀才一样,只能呆呆地守候在大邮筒旁,感叹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准时了。”
为什么秀才死后,主人公的时间感(听力)反而变得不如从前了呢?我想,那不仅是主人公一个人的失落感,而是所有居住在现代都市的人的共同感受。“自从我开口说话之后,烧水沟便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五):一支草一点露,这世间狂浪你我均沾
从一个孩童的视角去感受一个世界,感受时间的流逝,就如同三菱镜将苍白的日光折射出七彩的颜色,就像电影《岁月神偷》里面的那只大鱼缸。美丽很喧嚣,喧嚣又总意味着孤独。无论如何,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被阳光照耀,闽南有句俗语叫做“一支草一点露”,每一个人都有闪光的地方,逝去的那些人都曾栩栩如生。
混合乡土回忆性质的小说有很多,袁哲生《秀才的手表》却有着不同的味道。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感慨,也没有生老病死的悲哀,或者说是因为孩童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可以快速接受吴西郎是鬼的存在,并用幼稚的逻辑为所有的事情做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故事里有狂欢,阿公和火炎仔为算命先生一句刘阿舍将在新年死去的卜算雀跃不已,典当家用连日佳肴美食庆祝。
袁哲生在本书的语言风格上诸多戏谑,仅仅是读这样流畅而富有想象力的文字就让人愉悦,更别提他对故事画面式的刻画,对简单场景下故事节奏的控制,这是一颗蓬勃的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心。但我们知道,这世界是只有袁哲生存在的世界,他与武雄的对话重复一千遍还是那样的对话,在更多的重复之后,狂欢渐渐褪去色彩,成为不可触及的冷冰冰的逝去现实。是的,这是一本带有虚构性质的小说,然而这种孤独却是真实的。
时间,是《秀才的手表》内三个短篇都有的主题,在这里,时间不像《圣诞忆旧集》、《我亲爱的甜橙树》那般让一个孩子成为一个大人,有着冲动般的觉醒。《秀才的手表》里的那个些孩童一直都没长大,他们也有观念上的改变,比如空茂央仔被抓后就不再想去做乞丐,但是对这个世界的固执一直没有变,哪怕吴西郎这个操着国语的外来者闯入也没有改变“烧水沟”的世界。我们能看到大厦将倾的趋势,但袁哲生没有让其倾倒。这是一潭热闹的死水,孩童像是长不大一样,秀才被撞死、算命先生亡故、空茂央仔被抓、吴西郎消失,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绕不出来。
我们不曾放过时间,那些美好的故事在现在发生,成为过去,又被追忆;时间也不曾放过我们,他留下那些我们爱的恨的人,再也不会伴我们同行,再吞掉我们。
主人公和武雄经常掐到一起,彼此瞧不上彼此,末尾他们又一次勒住对方脖子扭打在路上,载满甘蔗的马车慢悠悠过来,一步步压过来:
“你放手!”
“你先放!”
“你免xiao想。”
“你嘛免xiao想。”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六):时间停了下来,人们之间却还留有回声
我想,或许有些人在跟时间追逐时会有这种时候:当我们一手拿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配一杯热咖啡,一手提着公文包,匆忙地赶往火车站搭早上第一班车次,看了一眼手表,心想还有五分钟根本来不及,结果赶赴现场,发现开车时间延后十分钟的时候;当我们盘算好从家里走到公交车站的时间,依发车时间准时抵达,但公交车早已提前五分钟远远离去的时候;当我们青春时和初恋的第一次约会,彼此因紧张而提早赴约等待的时候;很多这种时候,时间仅仅是不喜不悲地俯瞰芸芸众生。在时间面前,人们制作出手表、时钟,这种人为上的抵抗实在微薄。如同袁哲生在《秀才的手表》中揭示的:“火车还是火车,邮差还是邮差,当然,我也还是我。” 时间有它流逝的节奏,人们有自己前进的脚步。
然而,当全世界都转移到小说家手中繁花并生的妙笔下的时候,我们除了悲观地揭示时间的本质之外,或许也能积极欢快地开拓时间的荒芜。在小说集的第三篇《时计鬼》中,有一个小学生叫吴西郎,能够掌控时间。袁哲生令他变了一个戏法,把上课五十分钟与下课十分钟互相对调。这下可好,学生、老师,甚至是校长都乐不可支。若说这本小说集前面的《秀才的手表》是时间的哀悼墓志铭,那么后来的《时计鬼》就是时间的欢乐进行曲。袁哲生彻底剖析了时间,也彻底翻转了时间。
但是时间并没有这么简单,袁哲生更是没有。袁哲生是ㄧ个揉合时间与寂寞的小说家,在他的笔下,寂寞躲藏在时间的角落里。我们去读袁哲生其他的作品,会发现他书写的寂寞,大部分建立在童年时代的同伴游戏上,不论是《寂寞的游戏》的捉迷藏,还是《倪亚达》里主角和同学之间荒谬令人发笑的互动。《秀才的手表》也是,主角和时计鬼在学校比赛谁走得比较“慢”不会迟到,和武雄在牛车下打架,都散发着那股专属于童年的快乐。从某方面来看,袁哲生可以说是专门描述年少时光的童年大师。他的作品角色,大半都是小孩子,如本书的武雄;时空场景都是在乡村,如本书的烧水沟。人们生活的地方是远离都市喧嚣与社会险恶的,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天真单纯的,发展出来的是最接近原始的“幼稚”。由于这个缘故,袁哲生书写出来的寂寞是顽皮的,是躲躲藏藏的——像是一个心灵洁净的孩子高兴地在独舞。
快乐的寂寞也是矛盾的,这同时和袁哲生书写的语言、安排的剧情有关。《秀才的手表》里讲述阿公要去捡炸弹碎片,他藏在一个可以清楚看到飞机的芒草丛里;但是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飞机,代表飞机也能清楚地看到他,于是炮弹就这样炸了下来,活下来的阿公却窃喜可以成为第一个捡到的人。不相上下的阿妈,邻居一对夫妻在吵架,丈夫狠狠地摔破刚买来的碗,眼捷手快的阿妈看到还有一个完好如初的碗躺在地上,赶紧打断吵得正凶的夫妻,问那碗是否不要了?可不可以送给她?袁哲生甚至说,我的外公和外婆生前较量了一辈子,连在世的时间都相差无几,谁也别想占便宜。令人发噱的情节、滑稽诙谐的笔调,《秀才的手表》由此散发出矛盾的孤独。
所以在看《秀才的手表》时,我们往往会笑,笑袁哲生营造出来的荒谬情节;我们往往会回忆,回忆那离自己非常遥远的童年纯真;我们往往会感觉,感觉沉浸的幸福越来越浓厚,快乐的翅膀越飞越高…….
然而快乐飞抵尽头后就是没有尽头的悲伤满地。
秀才上演人生的最后一幕。当秀才的手表指针跨越终结的那一刻,不仅结束了秀才,也改变了主角,更是再次硬生生地将时间翻转过来。时间翻转过后遗留下来的无情感让我们愣在原地,跟着秀才的时间一起冻结。我们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何走下一步;就像主角一样,他能准确“听”出时间的过往停止了,丧失了时间的听力,再也听不出准确的下一个时刻。
《秀才的手表》可以说是袁哲生的代表作。他用小孩子单纯的眼光、黑色幽默的笔触、乡土粗俗的情节、过时又自成一格的秀才风格,去掀开时间与寂寞悲伤深刻的启示。当他掀开的那一刻,寂莫如烟云般漫天遍地袭来,那些欢喜愉悦的往事也浮现脑海,嬉戏笑闹着。寂寞与快乐,同时不断地相撞,激撞出袁哲生意义深长的最后一笔,告诉我们,人类还有一颗最原始的时间,就在我们寂寞的身躯里不断鸣动着。
上述是2013至2014年间对袁哲生在《秀才的手表》中一再探索的“时间感”做的理解。如今是2017年,回过头看,发觉以前对小说家的理解太过天真。时间是很复杂的,尤其是当我们将自己的时间寄托在重视的人事上时,“时间”会发展出我们想象不到的样貌,并且带给我们不同的感受。例如,有时候对时间的失落,可能也是建立在对人的失落上。例如,当重视的人事离开后,自己对时间的感受可能也一并远去,留下自己一人。
或许,《秀才的手表》中的主角再也“听”不出时间,是因为秀才的离去,是因为和秀才嬉闹的快乐时光已经不再。重视的人的时间停止了,自己的时间却还继续跳动着,发出声响,留下回声,而且只能自己听着。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七):记梦者
袁哲生笔下的【烧水沟】总让我想起马孔多。
一个是台湾岛上魔幻的村庄,一个是加勒比海沿岸虚构的小镇。
里面都生活了一群没头没尾,恍如做梦的人。
烧水沟里有写了许多封信,却永远寄不出的秀才;
有把死掉的阿爸藏在房间,日落后就带着复活的尸体出去散步的茂央仔;
能把竹竿变成青蛇,养着世间所有游荡的计时鬼的吴西郎;
人往前走时,身体的魂魄往后退的武男;
卖红龟粿的火炎仔和给人剃头的水木仔;
在算命摊上吃树叶子的阿川伯公;
和一只被打瘸了后腿的狗,叫姆达。
他们活在烧水沟里,一起构成了一场火烧般的大梦。
所以这本书,看得让人头疼,又看得有点悲伤。
里面大量的台湾方言让这个梦更乱,乱得有些让人无法分心。
我一直想跟上袁哲生的描述,把握住故事,走进烧水沟。
但我始终无法从他孩子的口吻里,离他的梦更近一点。
就如同没有人能站在加西亚·马尔克斯所创造的无法入眠的马孔多小镇之中。
他们赐予了土地故事与回忆,滋生出一块无比丰富的大陆,
然后,自己也成为了这块大陆的一部分。
袁哲生在自序里说:我潜进烧水沟底,像是一个没有观众的魔术师把手探进高筒帽里去,然后揪出一只鸽子,一串手帕,一根拐杖,愈扯愈多……然后是空秀才仔,火炎仔,武熊,阿川伯公,耶和华......这些人物像是一堆被打翻在地上的积木,一个个沉默不语地袖手旁观着。
而他,一直等了很久,取了一枝笔,像一个孩子,将所有人的微弱细碎的耳语都记了下来。
于是,有了这个烧水沟的故事。
《秀才的手表》读后感(八):时间永恒如一梦
《秀才的手表》是台湾作家袁哲生的中短篇集子。共收三部作品:秀才的手表、天顶的父、计时鬼。其中秀才的手表、计时鬼都首发自1999年。彼时作者三字头未过半的年岁,刚好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我为什么仿佛千方百计要将自己与写作者本人关联起来?并不是我想要洞悉作者的写作秘密,只是为了某种想象、感知,某种去理解我当前所阅读文字的方式。
我想到呼兰河传,我想到米格尔街。古今中外,大有不同。然而我能想到这些。我想到童年,当然了。我惊觉我能读懂台湾作家笔下的童年和乡村。哪怕我们经历过的山和水都不同,但记忆总有相似之处。
比如焖红薯的方法。我也曾和小学同学逃课闷红薯呢,逃到据说是战国时期某个国家的城墙脚下,一处无人管理的文物遗址,就在那里挖坑点火再将红薯掩埋闷熟。比如翻白眼。不是很傲娇的那种翻白眼,而是真的把眼皮翻到,眼睛会有些不舒服的。也是在小学的时候,有同学能够做到,就还真的惹我艳羡。
我唯一的泪点却属于村庄的小火车站。每周一趟来自远方的火车,是否就像多年前古北口村庄的那种小小火车站。人群当中的各种声音,倒提鸡鸭的,咒骂小孩的……外省的皮鞋后跟的声音,“咔,咔,咔,咔”接近了,“咔,咔,咔,劈——”老爸不小心踩碎了一只小蜗牛。这时我还在笑,呼兰河传那些莽撞的动物或植物似乎浮上心头。然而,不过短短10个页码的篇幅,火车站里,那些声音再度出现,唯独已少了皮鞋声。那可是独属于老爸的声音。这时我就再也忍不住一洒细碎的眼泪,正如这小小章节的名称“西北雨”,短暂而肆虐。
鬼鬼神神,聚散有无。比如等待刘阿舍归西的快乐日子。比如那些属于乞丐帮的鬼事。寻常百姓人家,点点滴滴。所有的语言和动作,串起小说的画面。不外生与死,生与死与时间。时间的秘密,计算时间的方式。永远的童年。永远的火车站。所有友谊,所有声响。所有变幻万千的奇事,小事,普通事。时间永恒如一梦。
我想,我能够回到过去,但不是真实的过去。真实的过去永远也回不去的,至少无法从此时此刻的当下回去。永远。我为此感到无比失落。仅仅是失落,排山倒海般的失落,仅此而已。
(写罢发现另有一则评论的题目与“失落”有关,点进去看了内容,别人有别人的视角,体验,和阐释,而我这里的“失落”,我想不过是自己一根线联想下来,在有关时间的遐思之下,形成最后段落里细碎的触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