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文凤凰
发布：「文凤凰」
编辑：风亦安
凤 舞 九 天 工 作 室
我叫小黛，今年19岁。
我从不和他人说起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藏着我鲜血淋漓的如梦似魇的往事。
1
那年我十二岁，妹妹八岁，妈妈实在忍受不了爸爸的家暴，离婚走了。
一个月后，妈妈在深圳有了落脚的地方，她回来想把我们姐妹接走，结果不知道是谁给爸爸通风报信，爸爸连夜把我和妹妹藏了起来，迎接妈妈的是一顿乱棍。
我和妹妹继续跟着爸爸生活，但是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来，我们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龄大了，对于照顾我们很有些力不从心。
大姑妈主动请缨，把我们接去她那里照料，她说她的儿女们都在外工作，他们老两口在家也寂寞。
大姑父对我们姐妹俩的到来表现得非常欢迎，把我和妹妹当作公主一样疼爱，给我们买最新款的书包、裙子，还会给我们零花钱。
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对我们好。
我十四岁生日那天，大姑父和大姑妈给我买了很漂亮的蛋糕和白色的公主裙。
那晚，蜡烛插在生日蛋糕上，我看到烛光下的每张脸，是柔和的，是充满温情的。
忘记谁说过这句话：坏人从来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恶魔作恶时才会变成狼的模样。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和妹妹一辈子都不要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2
那天庆祝完生日后，我和妹妹乐呵呵地回房休息了。
皎白的月光洒在床上，照着我和妹妹恬静的睡颜，睡至半夜时，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抚摸着我的身体，由乳房慢慢地慢慢地往下身滑去。
我顿时惊醒。
黑暗中，我看见大姑父变成恶魔的模样，他捂住我的嘴说：别出声！
我吓呆了，我的手脚像被无形的绳索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那个恶魔扯下我的睡衣，锐利的眼睛肆无忌惮将我由头看到脚，由脚看到头。
屈辱的泪水在我脸上蔓延，我开始反抗，我恳求他，让他走开，我哭着说：求求你！姑父！
或许，他的良心还没完全被狗吃，他放过了我，关上门走了。
我看着旁边睡得像一头小猪似的妹妹，想着远在深圳的妈妈，我屈膝抱着不停地颤抖的自己，涕泪交加。
次日清晨，我和妹妹准备去上学。
大姑妈从客厅出来问我，眼睛怎么这么肿？
我把大姑妈拉到一边，小声说：昨晚大姑父进我房间摸了我。
大姑妈说：怎么可能，他一整夜都和我睡一起，没出过房间呀？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辩解，她依然不相信。
我失望透了。
我想告诉妈妈，可是我又怕她担心，怕她回来又埃爸爸的打。
下午放学后，我带着不明所以的妹妹回奶奶家，我和奶奶说：我不想去大姑妈那里住了，我不喜欢大姑父。
奶奶说：我老了，照顾不了你们，去吧孩子，有你大姑呢。
我说：我长大了，可以照顾我和妹妹。
奶奶没再说什么。
傍晚时分，我们刚准备吃饭，就看见大姑妈和那个恶魔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他们笑呵呵说要接我和妹妹回去。
3
在他们的甜言蜜语劝说下，奶奶又把我们推回了那个“魔窟”。
我的全部神经都被高高吊了起来，我反锁门窗后，搬来房间里仅有的两把椅子把房门顶住，我以为这样那个恶魔就进不来了。
半夜，我终于还是顶不住瞌睡虫的诱惑，睡过去了。
朦胧中，我听到有人在敲门，我瞬间惊醒，紧紧地抱着被子，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
敲了好一会，终于听到那个人远去的脚步声。
妹妹睁开迷蒙的双眼，问谁敲门？我说没人。她一转身又沉沉地睡去。
我打电话给爸爸，哭着让他把我和妹妹接走。
爸爸说：再等一段时间。
我看到了逃出魔窟的希望，耐心等待这父亲能接我和妹妹回家。
日子风平浪静过了几天，我天真地以为那个恶魔良心发现，就此悬崖勒马，不再对我们伸出毒手了。
可是那天，下午放学后，忽然暴雨滂沱，尽管带了雨伞，我和妹妹还是被大雨淋得七零八落，回到魔窟后，妹妹去洗澡了，我对着梳妆台擦头发，忽然看见镜子里出现那个恶魔的身影。
他在镜子里对着我笑，那笑声好似来自地狱，阴森森的。
我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说：你以为你逃得开吗？你以为你大姑妈不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吗？如果你不想让你妹妹也被我这样对待，你就乖乖的。
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白成纸，我惊恐又倔强地盯着他说：我要去警察局找警察叔叔！
他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说：你一小女孩的话谁会相信？！
我站起来，想跑出去。
怎奈恶魔看穿我的意图，一把扯住我把我甩到身后的床上，并敏捷地把房门关上并反锁。
我哀求他放了我，可是恶魔只有兽性，没有人性，我的眼泪和哀求反而让他更加亢奋。
我被他强暴了。
我的心被切割成无数片，从那一刻再也无法愈合，再也无法完整。
我看着床上刺眼的血色，我拿起剪刀悲愤交加地把床单剪成无数碎片。
但是我想，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他放过我妹妹，放过当时年仅八岁的妹妹，也是值得的。
谁知道，第二天晚上，我去洗澡时，在房间写作业的妹妹，也遭遇同样的噩梦！
天真的小妹妹从此突然就不会笑了，她双眼空洞地一直流泪，流泪……
都怪我，怪我的懦弱，怪我没保护好妹妹。
我像疯了一样，对那个恶魔拳打脚踢，大姑妈走上来把我拉开。
她跪下来求我，痛哭流涕地说她对不起我们姐妹，求我们别告诉其他人，说如果我说出去的话，他们就没脸做人了。
4
原本活泼开朗的我和妹妹，都变得沉默寡言。
我经常做梦，梦到自己不断地往下掉，底下是万丈深渊，恶魔在放肆地笑。
每天放学后，我和妹妹都在学校逗留到天黑，迫不得已才回到那个魔窟，我们没地方可以去。
我的班主任张老师，发现了我的异样。
在她的循循善诱下，我把这屈辱的秘密告诉了她，当晚我和妹妹留宿在张老师家。
第二天一大早，我看见双眼通红的妈妈出现在张老师家门口。
在张老师的陪同下，我们母女三人现身警局报案。
本以为恶魔会被打入地牢，但谁想得到呢？
恶魔反咬我们一口，说我年纪小小不学好，三天两头夜不归宿，谁知道她和谁睡觉去了？！
还好，经司法鉴定后，所有证据摆在面前，那个恶魔被判了二十年。
大姑妈不死心，到处托人找关系给他减刑。
听到恶魔获刑的消息那天，我看到妈妈走进卫生间里，关门反锁，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但仍然掩盖不住她的嚎啕大哭。
妈妈把我和妹妹接走了，这次爸爸没有理由再有任何阻挠。
5
我和妹妹接受心理治疗一年，妹妹会笑了，我也不再频繁的做恶梦。
可是我们一看到男性，特别是大姑父那样年纪的老年男性，就忍不住发抖，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班上的同学都说我是冷美人，一不小心靠近就会被冻僵。
有不少春心萌动的男生，说满腔的热情都被我冷若冰霜的气场击退了。
忘了是哪天，我好像忽然变成了外星人，所有人都盯着我窃窃私语，好奇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有个混蛋还向我吹起了口哨，流里流气的问：冷美人，被人操的感觉爽吧！
流言袭来，我落荒而逃。
我好像瞎了一样，看不到和我擦身而过的电动车，看不见和我打招呼的邻居，我木然得走上顶楼。
我想飞翔，我想去自由自在没有噩梦没有闲言碎语的天堂，是妈妈和妹妹的哭喊声，把我拉下顶楼的围栏。
我再次把自己封锁起来，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不相信有人能治愈我。
直到他的出现。
6
我没有上高中，而是选择去一间不知名的技校学习做西点。
我整日整日把自己和面粉、鸡蛋、奶油这些混在一起，只有这样我的心才不至于跌入深渊。
他叫郑毅，是我的老师，也是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的学长。
他开朗阳光，年轻帅气，眉目有点像古天乐。
课后很多女同学都喜欢粘着她问东问西，而我，从来不参与其中。
有一天，郑毅走过来对我说，我做出来的西点虽然好看，但味道却是苦涩的。
我静默地点点头。
此后，郑毅每天都会过来和我说说话，也不管我有没反应。
后来，他加了我的微信，常常给我发一些凤凰姐姐写的故事，比如《我是一个被雇主强暴怀孕的小保姆》，《我是抚河洪水中漂流的女婴》，还有《渣男浪女的余罪》里那个坚强勇敢的男孩小雨，都给了我很大的激励。
他说人各有各的不幸，生活比我悲惨的大有人在，我的不幸在芸芸众生中只是沧海一粟，众生皆苦，每一个人，不管幸与不幸，都要学会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他还给我买了很多心理治愈方面的书籍。
如果有一天微信没有收到他的信息，我都会以为网络出了问题，不停地看手机、看手机，好像我多看几眼，手机就能蹦跶出一条他的信息出来一样。
慢慢地，我不再抗拒郑毅的接近。
他的信息我有时也会回一言片语了，我也会对那些对我友好的同学报以微笑了。
晚上宿舍关灯后，卧谈会开始。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流量小鲜肉，讨论班上某个比女生还白净的男同学，讨论我们的男神老师郑毅。
八卦最灵通的小朵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见过郑老师的女朋友没？我那天见着了，可漂亮了！真正的肤白如雪，真正的大长腿，和郑老师很般配呢！
黑暗中，我缩在被子里，安静地听着，默默地记在心里。
7
不知不觉，暑假到了。
我简单收拾些行李，准备回家，刚迈出宿舍大门，就看见郑毅笔直地站在那颗大榕树下，斑驳的光影散落在他脸上，如梦似幻。
他说他也要回深圳，顺路带我。
我坐在后排的位置上，看着专心开车的郑毅，看着窗外开得正艳的紫薇花，听着舒缓的轻音乐，忽然觉得活着真好。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睡梦中，我听到郑毅在叫我：醒醒，小黛，到家了！
我抬起手擦了擦睡迷糊的眼睛，走进家门，看见妈妈和妹妹小心翼翼的笑脸。
我再往侧边一看，一个同样小心翼翼的肤白貌美的笑脸在轻声叫我：小黛。
我脸色一沉，选择无视，径直地穿过她们，“砰”一声甩上房门。
妈妈苍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小黛啊，那个人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了，你表姐和他断绝父女关系，你表哥的婚事吹了，你表哥那个女朋友把肚子里7个多月的宝宝打掉了，你大姑妈这些年也身患重疾……
小黛，这些年，你表姐一直暗中帮助我们，他们一直在替他赎罪……
是吗？
我想大笑，可是泪水却无声滑落，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大哭了起来。
恶魔本来就该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众叛亲离、子孙后代抬不起头做人的代价！
哭完了，我擦干眼泪，悄无声息打开房门，一眼扫过去，看见一张张悲伤而无措的脸。
表姐梨花带雨的脸靠在郑毅的胸口，在看到我出来后，像惊弓之鸟一样立刻离开那个厚实的胸膛，泪眼婆娑地握住我的手说：小黛，我不求你能原谅他，但是我希望你原谅你自己，希望你能打开心扉接受这个世界的所有美好。
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原谅我自己！但是，我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原谅他！
也许这一辈子我都无法让自己的双脚再踏入故土半步，我只想那些泣血的不堪的秘密就此埋葬！
而我，会在崭新的土地上，开始我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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