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儿
375路公交车,从海淀区的学院路左转到成府路,一路经过许多高校。王大虎很高兴自己选择了当公交车司机,更高兴领导让他跑375路。不说别的,每天大学生们上上下下,青春活泼,哪个男的不喜欢看美女?王大虎看着就觉得心里舒服。
尤其,375路经过北京语言大学。这是一所以外国留学生为主的学校,学生里有半数是外国人。那些洋妞,在北京待久了,大街小巷都熟悉得很。一趟车,可以去清华大学或是中关村,也可以去西单或动物园。
王大虎特别喜欢看那些外国姑娘。她们基本上都衣着随便,长腿,大胸,眼睛蓝莹莹的,符合王大虎的审美。
有时候车子太挤,这些美女一上车,就站在司机旁边的地方,双手扶着扶手,眼睛看着前方。王大虎偷瞄她们的侧脸,那么立体,就像是素描里画的一样。每每这时候,王大虎都希望时间能慢点儿走,路能再堵一会儿。
有天一个外国姑娘上车后,“呀”了一声:“师傅,我往(忘)了逮(带)钱报(包)怎么版(办)?”
王大虎瞅了一眼姑娘,长着绒毛的脸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大概是由于着急,脸蛋儿粉红粉红的。他看得心里一软,很想说:没事没事,你天天坐不买票都行。但是他不能这么说,车里满满一车厢人看着呢。
红灯的时候,王大虎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零钱,最小的一张,是十块的。他抽出来递给姑娘:“给你,去找售票员买票吧。”
姑娘接过来,调皮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逮(带)着替(体)香呢。”
这一句话,竟然把王大虎弄了个大红脸。他知道外国姑娘开放,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调戏他,他还是有点兜不住。但他心里却又是跳跃的。
姑娘往人群里挤,一边嚷着“嚷(让)一嚷(让)”一边往售票员跟前去。她买了票,又从人堆里艰难地挤了回来。
她站到王大虎旁边,问他第二天是几点到语言大学门口,她要还他钱。
“不用还了。”王大虎说,但他心底却很乐意她来还他钱。不是为了这十块钱,而是为了再看见她。
“那怎么行?”姑娘说,“你我费青费故(非亲非故),我怎么能拜(白)拿你的钱?你们中国话说,误功不收禄(无功不受禄),我又不是腻(你)女碰友(女朋友)。”
“姑娘,那就做他女朋友吧。”一位大妈开玩笑,“十块钱换个漂亮女朋友,还是外国妞。师傅你赚大发了。”
王大虎挠挠头,憨憨地笑。倒是姑娘大大方方地说:有什么不可以?你长得挺帅的。这样,明天等你下班,你给我打电话,一起吃个饭。
姑娘说完,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刷刷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不由分说塞给了王大虎。车上的中国人看不懂了,一个留学生,能看上一个开公交车的?但这在国外很正常。职业不分高低,因为许多工作的收入,差别并不太大。
王大虎还真和姑娘约会起来。
姑娘是美国人,性格爽直,有一说一。王大虎憨憨的,不怎么说话,两个人刚好互补。
王大虎把姑娘带回自己的公寓,教她包饺子炖猪蹄汤,姑娘很独立,却也喜欢粘着王大虎。她汉语发音虽然不够标准,却知道很多词儿,甚至连中国的歇后语俗语,也知道不少。王大虎常常感叹,说她的汉语水平,比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都要好。
“太晚了,我今晚就住你这儿了。”姑娘说。王大虎巴不得,心里的小宇宙一下子被姑娘引爆了。
从没有正式交往过女孩的王大虎,第一次就碰上个洋妞。洋妞的奔放和热情,把王大虎刺激得血脉喷张。原来,生活如此有意思。
早上醒来,王大虎闻到厨房里有咖啡的香味。香味越来越近,睁开眼睛,姑娘一丝不挂地盈盈笑着,端着咖啡走过来。
窗帘很厚,一道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打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她微微眯起眼,脸上是小猫一样温顺的表情。她好像是刚刚洗了澡,繁盛的头发有些湿湿的,身体却已经干了,光洁而柔软。
姑娘把咖啡放在床头柜上,在王大虎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要去上课了。”她飞快地穿衣服,临出门,又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王大虎看着她背起双肩包,在门口朝他挥挥手,闪身出去了。
此生第一次和女人肌肤相亲的那一夜,王大虎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横冲直撞,完全像没了理性。可是第二天早上的情境,却那么清晰地刻在他脑子里,后来的几年,都无法把这情境驱赶出脑海。
姑娘之后又留下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不一样的美好。
王大虎窝窝囊囊活了20多年,突然间好事都砸到了他头上。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看着身边漂亮的外国姑娘,他恍惚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21世纪真是个好时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可人就是这样,过惯了苦日子,突然让你甜,你甜得心里噗嚓嚓地跳,没底儿。
王大虎从小没了娘,跟着爹守在北京郊县的一片庄稼地上。周围的人一家家都搬走了,稍微有点门路的,都把户口迁到了市区。
附近的小学校里,学龄儿童越来越少。大虎没了玩伴,孤孤单单地上学放学。
“唉~”,大虎爸爸低低地叹息,他也想把孩子送去市区,听说市区的教学质量好。可是,市区的学费贵,没有户口还上不了。
大虎懂事,见爸爸为难,也就不再提了。他拼尽全力学习,可高考时,还是落了榜。
落榜之后,大虎去当了兵,在部队里学了驾驶。本想退伍之后应聘当个出租车司机,谁知刚刚退伍,爸爸病重。大虎只好暂时先放下自己的人生规划,专心伺候老爹。
大虎爸爸到底还是撒手去了,把大虎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虎子,我盖的那些大棚,你可千万别拆,听到没?”断气那天晚上,大虎爸爸交代,“你看看,这北京城一天天地扩大,说不定哪天,就能扩到我们这儿来。你没事在那些大棚里,种点蔬菜,养点木耳。有没有收成,都没关系。”
大虎答应着,心想,爸爸真是做梦。哪天北京城才能扩建到咱这旮旯来?
给爸爸守了七七四十九天孝之后,大虎去了市中心,找到他的发小,请他帮忙给找个事做。但这年恰逢滴滴兴起,公交车市场被挤开一个豁口,内部拼命裁员,新人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
发小好不容易给他找到一个开公交车的工作。王大虎白天跑公交,晚上回到和同事合租的那个破旧的地下室里,觉得生活是如此的无望。
可很快,王大虎时来运转。
市里要建科技园,马上要征收一片地。王大虎家的房子和他爸爸盖的大棚,都在范围之内。而且这次征用,和之前不同,不需要等上很久。只要同意政府给的价格,马上可以拿钱走人。
王大虎把拿到的钱取出来一部分,在四环外买了个小公寓。安置了小家之后,他又取出来一部分,跟别人合伙做生意。可惜,他终究没有经商的头脑,投进去的钱血本无归。
王大虎也不懊恼,就当花钱买教训了。可是天天坐在家里,他到底怕坐吃山空,于是又重返岗位,去开公交车。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能赚个生活费。大笔的钱存着,以后娶媳妇过日子用。
运气来了,门槛都挡不住。这不,刚重回岗位没多久,他就遇到了这个美国姑娘。朋友都羡慕他的艳遇,他也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姑娘好。
可惜,来得快的东西,去得也快。
转眼姑娘留学生活结束,她虽依依不舍,却也豁达:“(载)再见,可能是(载)再也不见。你憋(别)难过,就当我是你的一个炮友吧。”
王大虎有些生气,她怎么可以这么洒脱。难道文化差异就这么大,外国姑娘都把情和性分得这么开?
但生气归生气,王大虎也没有好办法。姑娘在美国有亲人有前景,不可能为了他留在中国。他去美国?别逗了。就他中学学的那点英语,去了国外,根本就没法生存。
分别就是分手,两个人虽然还在微信上联系,但谁也不说“想你、爱你”这样的话了。王大虎不知道姑娘过得怎么样,他反正是难过死了。
喝醉以后,他跟谁都可以上床,但醒来之后,谁也走不进他心里。他梦想着带回来的女孩能在早上给他煮一杯咖啡,希望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和光洁的身子。他想念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姑娘脸上猫一样温顺的表情。
他沉沦地厉害,常常酒醉睡到日上三竿。公交车司机的工作没有了,因为他经常迟到被辞退。
王大虎又回到了之前的情绪里,觉得生活是如此的无望。他甚至想到了死,因为姑娘走后,他的生活从五彩缤纷一下子变成黑白灰色,剧烈的反差,让他无所适从。
“你又没损失啥子。你小子10块钱泡来的姑娘,干嘛这么难过。”知道故事来龙去脉的哥们这样讲他。
王大虎一拳头打在哥们胸口上。正因为姑娘跟自己在一起,不图钱,不图利,他才更加珍惜。多好的姑娘啊,不嫌弃他只是个公交车司机,跟他在一起完全没企图,他才这样放不下。
“我X,有本事你找她去啊。”哥们被他打得火了,破口大骂起来,“她要是看见你现在的熊样,指定后悔当初喜欢你。”
哥们走后,王大虎抱着头想:是啊,死的勇气都有,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呢?但我不能就这么去,我得让她看到我的决心。
他在网上报了一个学英语的课程, 又找了个口语陪练。从早到晚,王大虎只干一件事:学英语。他的英语不好,这么高强度的学习,枯燥极了。这其中的辛苦,此处省略一万字。
一年多后,王大虎报了托福考试。成绩下来,王大虎考了75分。不算高,但这对王大虎来说,是了不起的成绩,这是他拼尽力气才考下来的。
他找中介给他申请了姑娘所在州的一所不入流的成人大学。26岁的王大虎,以留学生的身份去了美国。
“我来了。见不见我,你自己决定。”王大虎发了一个位置共享给姑娘,假装淡定。
姑娘原本已交了别的男朋友,恰巧感情出现了些问题。王大虎的出现,加速了她那一段感情的瓦解。她感动于王大虎的坚持和痴情,很快回到了王大虎的身边。
如今,两个人在一起已经两年,感情稳定。
看吧。只要你相信自己,相信爱,你可以把一场艳遇变成一段爱情,甚至变为一世婚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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