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一袭紫衣
细密的雨，伴着初秋的风，洒落下来。雾气朦胧中，天与地裹进潮湿里，一片迷离。蓦然间，想起那间屋子，想起那年的那场艳遇。
撑一把伞，去寻那条街，寻找那搁浅了的几年的故事。事隔三年，依然清晰记得，记得那次遇见，记得那间小屋。不经意闯入，依稀的邂逅，像是一场惊艳的遇，又像走进洗涤心灵的场。
小城市的夜，很美。幽静，安宁，闲适，霓虹闪烁。夜晚刚开始，路灯已渐次亮起。
走进七零八零，是因着友的强烈建议。当连续三个人告诉我，那小屋属于我这种人时，带着几分好奇，在一个清朗的晚上，悠悠然然，和凡儿一起，去寻找那场传说中的遇。
不算清净的街，琳琅满目的店铺，四下穿梭的行人，商贩们夜色里还没有停歇的吆喝。按照友的指引，我和凡儿找到了小屋。小屋就在步行街，一个被人忽略的角落。没有挂牌，没有装饰，没有招摇，像躲在繁华中隐匿起来的无名小草。
走进小屋，像是走进久违的梦境。这地方我来过。也许经年，也许前世。那一瞬间，我这样觉得。没有服务生，没有过多的客人，无人相迎，也无喧闹。只有悠扬的爵士乐，旧书的味道，和咖啡的醇香，在屋子里弥漫着。
找一个角落坐下，我开始环顾四周。
屋子不大，中央，四周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各种书。新的，旧的，杂志，小说。屋子的角落，边上，零落着几案和椅子。屋子的西边，是照片墙，照片是一对情侣旅行时所拍，四季，五湖，四海，都有。屋子东边，墙上贴满便贴条，便条上写满来这里的人的心语，像是挂在屋内的彩虹……
稍坐，早有一本书在手里。低头，翻看，《在路上》。无奈，浅笑，是遇？是缘？是劫？是天意？那年，那段日子，我一个人背包，说走就走数日，刚刚归来。
“咖啡？冷饮？茶？”
抬眼看去，女子三十出头的样子，巧笑的眼里，透着茉莉淡淡的芬芳，清幽四溢。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女子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丽，是所有人都所不及的。突然间觉得，女孩子，真的不需要多么艳丽的外表，简单，干净，温暖，如此甚好。甚至现在，几年过去，那片刻的记忆依然挥不散，抹不去。
吧台。笼罩在浅紫色的光里。紫色的朦胧，和着咖啡的醇香，像是在诉说悠远古老的故事。女子身旁是他的情侣吧，是照片里和她一起的男子。磨咖啡豆，煮咖啡，摆弄杯子，擦拭吧台，随音乐轻摇的节奏。他和她，各自做各自的事，轻轻聊着什么，默契，淡然，轻轻的，浅笑着。
男子理了短短的平头，轮廓分明，面孔俊朗，目光清亮，透出静寂的味道。他身着黑色T恤，隐约显露出紧实的轮廓，手上熟练的操作冲咖啡的一系列动作。磊落的姿势，挺拔的身形，在昏黄的光中形成流畅的剪影。
那一刻，空气中有什么划过的痕迹，暖了夜晚，暖了眼眸，暖了漂泊归来的心。那一刻，在那么一瞬间，心底有了地老天荒的冲动。那似乎是没有经历过的感觉，甚至像是没有人知道的一种什么誓言漫过心海。
咖啡，很快煮好。女子端来，放于我面前。见我翻看桌上的留言册，轻轻一笑。留言册是来这里看书，喝咖啡，闲坐的人写下的。彩色的留言薄，不同颜色的笔，有简笔画，有留言，有写故事，有等候心爱，最多的，是一行行清秀隽秀的字迹，对故事里的人的回复和开导……
“这是你的笔迹，字如其人。一个是喜欢看故事的女子。”我笑道。
许是投缘，这一晚，和那女子聊了很多，很久。她和身旁的男子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同留小城，有了工作，有了两人的家。一直喜欢书，喜欢音乐，喜欢咖啡，喜欢流浪，喜欢写字，喜欢交友，所以，业余时间，有这样一间书吧，是她和他共同的梦想。
“每年，我和她都会背起包，抽一段时间去旅行。西藏，江南，云南等。就像每周有三四个夜晚，我和他会来这里，给自己的夜生活一点纯香。书吧不赚钱，也不为赚钱。来这里的人，都是爱听音乐，喝咖啡，说故事，写心事的人。这些的书是来这里的人带来留下的，这些架子上装饰物也是来这里的留下的……”
今晚，小屋闭门，我不曾进入。
独自撑伞，游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楼宇间，白日的匆忙不再。四处弥漫的，是灯红酒绿的奢靡味道，是人们挥霍肆意的伊始。这样屋子，这样的日子，这样默契，一直是我的梦。走近小屋，走进这场艳遇，像是不够沉静的灵魂会亵渎那样的一个圣地。我，似乎不属于这样的夜，不属于这样纯净得屋子，也不属于这个边境上孤寂的城。我是被世俗污染了心绪的俗物罢了。
手机上，那年，那次艳遇所拍的照片还在。留言薄上的话一直留在空间里。经年，此时，恍若就在昨天，还在心上。
“记得那年的课桌，堆满了试卷。我们埋下头，悄悄说话。记得那年操场，天很蓝，风很清澈，我们沿着跑道聊啊聊，走了一圈又一圈。记得那年的你，很单纯，记得那年的生活，很简单。而现在的我，却总是，一次又一次怀念。”
“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会得到一句没关系。”
”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
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间小屋。不是不想，是不忍，不敢。那时候，我忽然明白，终究自己是执意的，不善于遗忘的女子。对一个人，一段相遇，一旦入骨，或思念，或怀想，是这样轻，这样美，这样不惊不扰。
若有来生，让生命走在路上，做一个看故事的人吧。走过想走的路，只在故事里看别人的悲欢离合，让自己置身事外。若有来生，将红尘走遍，将一段人生淡写在流年山水间，纵然人间苦辣酸甜，依然可以拈花一笑，将生死度外，将繁华看做过眼烟云。
倘若，那一夜，我没有在夜深写字，而你也没有路过，没有眼神与眼神的交集，没有前世与今生的相遇。那么，一段故事，一夜夜告别，也就不会开始。今夜。若还可以在留言薄上留言，我想写几句话：小妖，记得某个清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那一场遇见的约，那场融化的遇，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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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海一斋微刊
2017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