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红娜悄悄地对张钰说:“我找美术老师李跟前告了祖陪东一状。”她看了看在那边巡视指导的祖培东,接着说。“近两个星期,他对我的画竟看也不看一眼。他每回差不多要把注意力放在美术老师李身上花半个小时,还不是因为她是这儿的主管。不管怎么说,我付的学费不比别人少一个子儿,我想我的钱也不见得是缺胳膊少腿的。我不明白,干吗单把我一个人撇在一边。所以我想,他今天一定会留意我的画作了。你当然在我身旁定能粘上些光,得到他的指点。”
她重新拿起炭笔,但不多一会儿,又搁下了,嘴里发出一声呻吟:“哎,我再也画不下去了,心里紧张的慌,算了,就这样等着吧。”
她望着祖陪东,他正同美术老师李一起朝他们这边走来。美术老师李脾气温顺,沾沾自喜的情态之中露出几分自命不凡的神气。祖陪东在一个名叫露露姑娘的画架边坐了下来。她身材矮小,衣衫不整,一对秀气的黑眼睛,目光倦怠,但时而热情闪烁;那张瘦削的脸蛋,冷峻而又富于肉感,肤色宛如年深日久的象牙。祖陪东今天似乎兴致很好,他没同她多说什么,只是拿起她的炭笔,信手画上几笔,点出了她的败笔所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姑娘高兴得满脸放光。祖陪东走到星宇跟前,在习作前站了一会儿说:“这根线条画得不错,看来你已经有点入门了。“
接着,祖陪东朝张钰走来。
“他刚来两天,“美术老师李赶紧解释道,“是个新手,以前从没学过画。“
“不说也看得出。“
他们继续往前走,美术老师李压低嗓门对他说:
“这就是我同你提起过的那个姑娘。”
他瞪眼冲她望着,仿佛她是头令人憎恶的野兽似的,而他说话的声调也变得格外刺耳。
“看来你认为我是亏待你了。你老是在李老师面前嫡咕抱怨。你不是要我关心一下你的这幅大作吗?好吧,现在就拿来让我开开眼界吧。”
司马红娜满脸通红,病态的皮肤下,血液似乎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青紫色。她说不出一句话了,只是朝面前的画一指,这幅画,她从星期-一直画到现在。祖陪东坐了下来。
“嗯,你希望我对你说些什么呢?要我恭维你一句,说这是幅好画?没门儿。要我夸你一声,说画得挺不错的?没门儿。你是不是要说这幅画总还有些可取之处吧?那我告诉你,一无是处。要我点出你的画毛病在哪儿?全都是毛病。要我告诉你怎么处置?干脆把它撕了。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