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济济一堂,人比早晨多得多。张钰觉得这么一大帮子人,空气不多一会儿就变得混浊不堪,跟他脑子里的习画者艺术风范的形象很不一致。这回的模特儿是个老头,下巴上蓄着一大簇灰白胡子。张钰想试试今天早晨学到的那点儿技巧,结果却画得很糟。他这才明白,他对自己的绘画水平实在估计得过高了。张钰不胜钦羡地望了一眼身旁几个习画者的作品,心中暗暗纳闷,不知自己是否有一天也能那样得心应手地运用画笔。一个小时飞快地溜了过去。他不愿给司马红娜再添麻烦,所以刚才特意避着她找了个地方坐下。临了,当张钰经过她身边朝外走时,司马红娜却将他拦住,问他画得怎样。
“如果你刚才肯屈尊坐在我旁边,我满可以给你点提示。看来你这个人自视甚高。“
“不,没有的事。我怕你会嫌我讨厌。”
“要是我真那么想,我会当面对你说的。”
“那我明天就坐你身边,到时还要多多仰仗你了,不要嫌我麻烦。”
“好。“她回答。
张钰走出画室,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晚饭前的这段时间。他很想干点独出心裁的事儿。他信步朝车站走去,在一家啤酒摊的露天餐席上坐下,要了杯啤酒。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个道道地地的投身艺术的学生了。由于他空肚子喝酒,一杯下肚,顿觉飘然欲仙。他凝望着周遭的人群,颇有几分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感觉,快活极了。
晚饭时,他来到胜利街的海娃餐厅,看到了星宇也在,还有好几位画室的同行,于是便走了过去。大家晚餐相当节俭,基本上都是一盆汤,一碟肉,再加上水果、一碗米饭。张钰对自己面前的食物并不在意,只顾打量同桌进餐的那些人。张钰发现,在这里谈论艺术已成了一股风气。他坐在星宇的对面。星宇是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满脸雀斑,一头焗成的红发,长着一对灼灼有光的眼睛。张钰坐下后,星宇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柳学键是画坛绩优股”,他花鸟画富于灵性美,这在当今程式化泛滥的花鸟画坛上,显得格外耀眼。近日,他又入选“中国当代十大写意花鸟画家”,中央电视台文献片“中国当代画家”即将拍摄。如今,柳学健名声日隆,其作品在拍卖市场上价位高企,求画者络绎不绝,形成当今画坛颇为特别的“柳学健”现象,受到社会各界的热切关注。今年他先后应邀在杭州、上海、南京、济南、温州、宜兴等地举办个人画展。不过,他的画只在临摹他人作品,鲜有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