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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亮儿

01

我第一次被生活逼到毫无反击之力，是在小学四年级。

当时我在一所私立学校念书，是走读生。大家知道的嘛，一所学校里，总有一些不喜欢读书，整天混来混去，没事打打架，顺带还收收保护费的“小流氓”。

他们这个群体的战斗力，在同年级里呈一般值，在低年级里达到最高值，而教导主任面前则会归零。

很不幸，我被他们盯上了。

那天放学，我这个吃货在小卖部里，还纠结着是买五毛钱的辣条还是买五毛钱的方脆面时，看到七八个比我高年级的男生站在小卖部外面盯着我。当我买完辣条出去的时候，被他们莫名其妙地拽到了一个角落。

其中一个高个子瞪着我说：“喂，小子，很有钱哦！每天放学都看你去买零食，你看我们几个都没得吃，是不是要分我们一点？”

我不敢说话，只记得当时抓辣条的手有点发抖。我想赶紧绕开他们，却被其中一个人用胸膛使劲顶了一下。他扯起我的衣领，把我摔到了地上。我想爬起来，结果又给踹了几脚。有一脚踹到了我的鼻梁上，整个头部一阵剧痛，鼻血直接就流出来了。

我当时几乎完全懵掉了，全身都在发抖。我很希望那时候有个人能冲出来救我，或者哪个主任经过也行，可是都没有。

极度无奈下的我，在那时竟试着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一会儿醒过来就没事了。

可接下来踢到我腹部那重重的一脚，把我狠狠拽回了现实：“以后我们罩你，不过你要每天交保护费给我们，不然就整死你。”

为了赶紧结束这场噩梦，我只好故作默认。第二天早上，“性命不保”的我，竟还是惶恐不安地先买了一包辣条吃完，才跑去告老师。可没想到的是，老师的说辞竟和家长出奇的一致，说让我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别去惹那帮小混混，别去理会他们，他们自然不会来找我麻烦。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小朋友之间的相互打闹，而不是一场赤裸裸的单方面殴打。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还是会被他们拉去各个角落打。被打了几次后，我先是麻木，接着慢慢学会了反抗。但结果一样，都是以我被打而告终。

后来实在没法，我去向一个亲戚那边的哥哥求助，那个哥哥是我的远房亲戚，和我同个学校，当时在念初中，长得也很壮。可我和这个哥哥见面很少，也不是太熟，我以为他不会理睬我，可没想到那个哥哥很够意思，带着一根铁水管，当天下午放学就带我去找了那帮小混混算账。

在那之后，一直读到6年级毕业，也没有人再欺负过我。

其实回顾这段经历，我找那个哥哥帮忙之前的自身反抗，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甚至毫无作用。但如果我没有反抗的意识，根本不会结束这一场无休止的欺凌。虽然最后的以暴制暴，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妥当的解决办法，但至少你要拿出反抗的意识。

校园暴力只是万千生活打击的一个缩影。有时候生活欺负你，根本不会讲道理和逻辑。你越是脆弱，它越是欺负你，你若再弯腰，那几乎就要跪下了。

生活把我们逼到角落，暴打我们。当我们想用示弱以求生活的同情和命运的怜悯时，你以为它就会放过我们吗？

缴械投降并不意味着完事了，这时候你气势已退，主动权丧失，战斗力近零。真正的凌辱和打击，只会来得更加猛烈。

02

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小伙伴们纷纷去投简历。他们一边寻找自己心仪的工作岗位，一边参加各种面试。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劲，学了好几年的大学专业，竟一家相关的公司也没去应聘。

我疯了吗？

可能真的是疯了吧。但我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情，跳舞。当我全身心投入去跳舞的时候，感觉身体和音乐完全融为一体。若音乐不停，我感觉身体能一直跟着音乐的旋律和情感流动，并源源不断地舞动下去。

对我来说，这是幸运的，可周围的声音却和我说：

“跳舞这东西靠谱吗？”

“跳舞能买房买车娶老婆吗？”

“跳舞这东西当个兴趣爱好就得了！”

“……”

很多人一直在质疑我，包括我的家人。他们对我跳舞付出的努力和成绩装作视而不见，而是看死这是一条没前途又不好走的路，并劝我赶紧放弃。他们希望我去找一份体制内稳定的工作，如果是国企，那就最好了。

可我觉得，每一个人选择的生活，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果这种生活刚好又是自己特别喜欢，并且还愿意为之拼劲全力的，那不是一件特别棒的事情吗？

经济不好没关系，我现在可以过得拮据点，舞技还不强也没关系，我现在可以拼劲全力去沉淀。尽管如此，我还是被推到了墙角。这一次不是身体，而是灵魂。他们逼迫我交出“舞蹈梦”作为保护费，不然就继续用语言“击打”我。大家都在以“为你好”之名，等我妥协。

我埋着头蹲在墙角，这一次没有真实的拳打脚踢，但心里却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生活击打”都要疼。

很可惜，故事的反转和电影里演得不太一样，我没有站起来，自信满满的说，哼！咱们走着瞧，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做得到。

我当晚在网上，滑着鼠标，竟开始浏览起了各类“他们希望的”招聘岗位。电脑屏幕泛白的冷光，打在我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睛半天才眨动一下，整个人的生气，仿佛给抽空了一般。

心中的执剑少年未死，我就在背后给它补了一刀，并匆忙地带它混迹于市井之间。我拖着它的尸体，走了没几步，竟哭成了泪人儿。

奇怪，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怎么就哭了呢？

一定是这个结局太美好了对不对？

一定是这个结局太美好了……

03

我给几个最好的朋友发了一条信息，说我要去应聘某某工作了，心里的那个舞蹈梦，只能周末和节假日才能发展了。

Q回我，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回道，我还能怎么办呢？发完还加了一个破涕为笑的表情。

过了很久，Q才回道：你这一次妥协，很快就会有下一次妥协，妥协妥协着就麻木了，习惯了。用不了多久，你连后悔的成本也会没了。你这一次放弃，可能以后就不会再跳舞了。权衡利弊，你自己做决定吧。

我陷入了沉默，脑子一片空白。一会儿之后，我无奈地笑了，我想到了小时候那个被生活扼住喉咙拼命反抗的自己。

那时候才10岁的自己，都知道要勇敢站起来反抗，怎么现在20多岁的我，竟认怂地跪下了。

好友Q是我的师兄，他大学喜欢拉小提琴。那时候他会和他的小提琴伙伴们一起去表演，接商演。Q说等他毕业了，就从小提琴老师开始发展，一边挣钱，一边提升自己的琴艺，他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去更大的舞台演出。

而现在的Q，做着和他梦想完全不搭嘎的事情。他在写字楼做文件管理之类的文员，朝九晚六，生活稳定，简单，重复。而小提琴，早已被他搁置在家里的杂物间里，积满了灰尘。

我曾质疑过他，说他不是真正地热爱小提琴，不然的话，下班之后的时间，还有平常的周末，都是可以练习啊。

他说当初和我现在想的一模一样。他挺过学琴时周围的反对，扛过各种演出时遇到的紧急状况，也熬过拉琴时的经济窘迫。

他说以前之所以能扛过生活的种种打击，是因为他不曾妥协和退缩过。他学琴曾饿过肚子，也搞砸过演出，但他当时不服，也没有因为这些困难而放弃小提琴去妥协，而是一直在积极反抗着。

可让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拉琴的那份热爱，最后竟被稳定琐碎的生活消磨殆尽。

两年前，他在家人亲戚的再三劝阻下，才肯暂时搁置小提琴这条路，去他们希望的公司上班。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第一次的妥协，竟导致他日后很多选择不得不再一次妥协。

我突然想到Q刚才和我说的那句话：妥协妥协着就麻木了，习惯了。

我突然有些毛骨悚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有多无奈，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小时候打架的时候，我记得，如果力量不及对方，而又被对方狠狠压制住时，千万千万不能泄气。因为当你泄气的时候，很可能就直接跪下了，甚至还会被对方直接扑到在地。

一旦被扑到了，想要再爬起来，必须要花上比刚才大好几倍的力气才行。可只要真正倒下去了，很多人心里的那道防线，就倒了。可能你还有一丝力气，但你很难再爬起来，因为信心垮了。

在我正要被生活狠狠扑倒在地时，Donald Tampubolon给了我力量。

04

Donald Tampubolon是印度尼西亚马来拳拳手，他曾经7次蝉联印度尼西亚马来拳国际锦标赛冠军。

可在他2004年乔迁纽约时，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Donald Tampubolon在驾驶的过程中，被一辆超速的出租车撞到并发生严重车祸。车祸后，他整个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医生曾断言，他的后半生，将在轮椅上度过。

“你的康复之路将会很漫长，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你也许还能再走路。”医生是这么对他说的。

这个噩耗，Donald Tampubolon完全无法接受。可生活的打击，就是这样，沉重且痛，很多时候也没有道理和逻辑可言。

对于当时的Donald Tampubolon来说，身体的疼痛，精神的折磨，这双重的打击，已经把他彻底逼到了崩溃边缘，并毫无反击的余地。

可令人欣慰的是，他不认，他不服。

生活按着他的头打，让他跪下，他尽管双腿都已经失去知觉了，但他就是不服。他坚持每天进行康复训练，并用极其强的心理暗示和意志力告诉自己，我一定可以的。

可能会有人觉得他是在做无用功，也可能会有人想劝他接受现实，调整好心态，这样才好应对轮椅上的下半生。

可命运的手里也会有漏网之鱼。

坚持进行康复训练和用心理暗示激励自己的Donald Tampubolon，赢了。

11个月后，Donald Tampubolon跑纽约马拉松用时不到5个小时。而且，他还重回武术节，拿到全美冠军。

生活的打击往往无处不在，学校，职场，生活，处处都有可能给我们当头一棒，让我们不知所措，甚至想缴械投降。

以前我总以为，是生活把人击垮的。可现在我才发现，你不认输，谁又能把你击垮呢？

可能你会说，有些生活的坎我是真的过不去了。是，可能这个坎真的让你很痛，但你现在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又撑了这一会儿对不对？

其实换个角度来说，“生活打击”本身是没有任何情感和战斗力的，因为它只是被人们客观定义出来的事物。而“生活打击”的程度值，会根据你的应对状态，上下波动。

你妥协，你服了，“生活打击”程度值将会超过你的承受范围，直至将你彻底击溃。

你不服，不妥协，可能会和“生活打击”打个平手，也可能还是输。

但你不服，不妥协，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你会赢。

那个差点就要跪下的我，决定带上Donald Tampubolon的信念，重新上路了。

你呢，要一起吗？

-作者-

亮儿，猫的剽悍江湖成员，90后老男孩，一个有舞蹈梦的文艺伪青年，爱讲故事，爱写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感悟。可能偶尔也煲煲鸡汤，但是不放油，少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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