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恍恍惚惚地颠簸了十七个小时,来到这个熟悉的车站,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你的爱你的父母,你的呵护你的哥哥姐姐,就在距离这里四十五公里的地方,但是,你这次却不是奔他们去,而是要从这儿转车,去一个距离这儿还有四百公里的、你完全陌生的城市。
你不认识那个城市,虽然你曾在心里梦里无数次与它交汇;那个城市也完全不认识你,因为你从来没有踏上过那块土地。
在那里,你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但,那里,却有你的爱。
你和他曾无数次的热烈的计划远景,也曾无数次细致精密的描好新生活的蓝图,你更是把你前世今生对男人所有的幻想全部投注到他的身上,爱得热烈无悔,爱得勇猛也卑微,在他身上,你真切体味并实践着张爱玲的那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但是,如今,这一切如海市蜃楼,如肥皂泡影,快速的消散了。
你不是第一次行这么远的路,却是第一次没有人送,没有人接,没有人呵护。
第一次离家上学,第一次坐长途车,第一次坐轮船,甚至第一次面对发育,第一次面对男孩子追……
你的母亲不只教会了你独立的个性,更是给了你众多的兄弟姐妹及无私的呵护,但你今天却违背了她的”自爱“的嘱托,为了一个男人,不远千里,奔向那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你想起了你放在家里餐桌上的那份遗书。
你不是想死,你只是担心,假如你在这趟无人知道的行程中出了事故,谁人替你收尸。
突然想起了穆,你快忘记名字和容颜的那个男孩子,大学的第一年,他从遥远的地方赶到你所在的学校,你不知道一向高傲害羞的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跋涉千里,只为向你表白。
你不知道,因为,在学生生涯中,你从来没有关注过男孩子,你感觉他们都太幼稚了,或许说,现实中的爱情远不如书本上的爱情更吸引你,相比来说,你更喜欢品读别人的爱情,对那些追求你的男生,无动于衷。
你当时是怎么做得来着?
当时同样是高三同学,如今又做了同班的同学guo,主动的提出招待穆,你竟然就听之任之了。然后一顿男女相会的饭就成了老同学相聚。你也不知道guo是如何做到的,他把在这个城市上学的其他几个同学,都叫在了一起。
那顿饭花光了国的生活费,还负了债。
你现在不记得你当时有没有偿还他,更不可能记得他有没有收取。反正,如今在他陪你度过了大学最后一年寂寞的时光的后,你们就成了陌路。
对男孩子,你向来狠心。
在你心里,爱不爱是他们的事情,接不接受,是你的权利。爱,不能强逼,也不要将就。
而今,你也受了同样的诅咒: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
你的爱
是山里的野百合
在无人的世界里
静静地开放
你用纯洁和热烈
围拱着他的形像
开在你的日日夜夜
而他呢,或许会有那么一天,
翻检他的桃花笺
扫过留下你印记的那一页
拧眉叹息
因为
他已记不起你的花色
他是你的唯一啊
而你
却只是他的一页
你吟着你的情诗
而他呢
记取得永远是他不曾攀折到的那一朵
你木然的坐在坐位上,思绪里却吟着你的情诗。
邻座的男士在吃早餐。面包的香味引诱了你的胃。它在喊疼 ,你算不出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你是个享受吃的女孩子,以前的你,总觉得每一碗饭,每一个馍里都是幸福。
可是,他说,他喜欢瘦的。
你一边嘀咕着:瘦了有什么好的,硌人。一边还是把体重迅速的从六十公斤降到五十五公斤,又降到五十公斤。
他说,不能超过52。5公斤,于是,你戒了最爱的面食,最爱的肉食,最爱的辣椒和小咸菜,天天水煮菜,天天薯类和豆粥……
以前,你逛超市,每每不会拒绝美食的诱惑,现在的你经过时,可以面不改色,脚步不移。因为,那些美食,都成了你回忆中的童年,虽然美好,却是不可再体验的美丽。
还有家务,还有容颜,还有化妆的习惯……
算了算,他实在是改变了你太多。你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谢谢他。你也不知道你平时所说的谢谢是真的谢谢还是一种变相的埋怨,或者是一种表白,亦或祈求?
你进了洗手间,从包里拿出化妆品,摆了一洗手台,不顾来去的眼光,细细的描绘你那张平凡的脸。
最近瘦得厉害,脸有些塌,岁月虽然没有吹走你的激情,却终是消去了好些胶原蛋白,如今又少了脂肪撑着,就显得你的脸有些苍然的薄。
你轻轻的揉了揉消不去的法令纹,心里叹了口气:即使漂亮又如何?美女总是一茬茬地起,更何况你从来没有漂亮过。
你以前总说:因为不是美人,所以没有迟暮的悲哀。
你不漂亮,但也并不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容颜苦恼过:因为你不曾为爱卑微,也就没有容给别人的打算,你爱自己,超过爱你的男孩子。
但自从认识他之后,你总是很遗憾自己不够美好。
你突然有些犹豫:去还是不去?
你感觉到你是在自取其辱。
你之所以想去,是因为很多人说你有气质,是因为,你相信,你的身姿你的走势都有着别样的风情,可是,那又如何?你是看轻了自己还是看轻了他?
你是看高了自己,还是看高了别人?
你突然好想给他发个消息,试探一下。
”你只要见我一面就好,见我一面就好。“
他删了你的微信,QQ或许也删了吧,你没有求证,甚至你也不敢打电话试试他有没有把你拉黑。你曾在百度上查过,知道,不打电话是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拉黑你的。但是,你不敢求证。你总要给自己一个可以坚持着走完这趟行程的理由,给自己一个直立行走的借口。
你茫然四顾,想找个公话,当然,你也可以借用一下,因为你的形像绝对不像是小偷了骗子,你完全是一副弃妇的嘴脸吧。你苦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你想就在这里打个电话,也不说话,就是传递给他一声叹息。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爱你不够,可怜或者感动都不是爱情,即使现在你们在一起,这根刺还是永远存在,下次的离别还会发生,因为,不爱,是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习惯不行,感动不行,凑合更不行。
绳
捆不住
思想的翩飞
爱
留不住
情感的漏失
而你,即使倾吐再多的爱意,也不能,不该,不会敲开不爱的心扉。
他是驻守你三生石上的梦,你只是他一世旅途中擦肩而过的一朵花。
你爱,是你的自由;他拒绝,是他的权利。
道理你都明白,但是,这并不能减轻痛苦。
或许,理智只是为了约束疯逛的吧,可是,你身处在这里,又证明着,理智有时候束不住疯狂。
你细细的涂抹着你的脸,画眼线的时候,把墨弄到了眼睛里,你把水捧浇到脸上,突然泣不成声,但哭声只是紧紧地压在心底,强压力下的泪水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混到了这般的地步:卑贱,疯狂。
“ 爱情真不是个好东西啊。”你洗好脸,对着镜子说给自己。
你记得春节时,他为了别的女人疯狂,说此后再也不爱了,要报复所有的女人。而现在,你就成了那个牺牲品。你明知道是火坑,却依然毅然决然的跳了进去。
或许他不是有意吧,可,那又如何?结果是一样的。
爱情是炼狱,经过的成了坚固的瓷器,过不去的就成了烂瓦石。
想到这里,你突然有些惧怕,十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大脑疼得欲裂,眼前有些眩晕。
你捧起水,把脸深深的埋在手掌里,至到水漏尽,直到手又濡湿,直到手上的液体有了咸咸的温度。
“眼一定要肿了。”你想。
你索性只是抹了护肤品,描了描眉毛,连口红都没有涂,把那一台子的崭新的化妆品又一一的收进包里。
这些东西是你刚买的,为此,还跟着柜台的小姑娘学了一下午,回来后又自己练习了两晚上。可是,你还是画不好眼线,常常划到眼睛上,弄哭了它。
你坐在座位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沮丧的发现,到处都是美女。你真的平凡的不属于这里。(人生格言 www.wenzhangba.com)
你不知道他在那个城市的哪个位置,你更不知道哪个车站离他更近。你只是茫然的随着人流,顺着车票去。
人生就是这样的旅途吧,看似计划严密,其实,全是顺风漂泊,自己也不知道要飘向哪儿去,就像你从来不曾想过会遇到他。
他不高大,也不帅气,更不殷勤,算起来,没有一点符合你心中理想爱人的形像。你只为了一个心灵的交流,只为了一份钦佩,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放屁打嗝打睡觉打呼的毛病,就这么沉陷进去,义无返顾。
有时候你就会想,人是不是都得像狗一样爱一次?忠诚无悔,卑微如泥。
你以前嘲笑过张爱玲,这么通透的女人,一生萎谢在一份被叛了的爱情里。
你呢,比她还不如。起码,胡兰成是爱着张爱玲的,他只是爱得有些贪婪;起码他们是有过美好时光的,虽然很短暂;起码他们曾在结婚书是签过名字,虽然最终离散……
可你呢,甚至从来没有触摸过他的温度, 只需要听到他的声音,就足以揭开你坚硬的心壳,唤醒沉睡千年的激情。
但,即使这样,他也吝啬的不肯给予。
你脑子昏昏沉沉,不知是因为少睡眠,还是因为多思虑,又或者是因为你离他的天空越来越近,以至于窒息的不能顺畅的呼吸。
你浑浑噩噩地顺着人流下了车,又浑浑噩噩的被人流裹挟着出了站。
最终,你被人流抛在了站口。
你被迎面的风吹得打了个寒噤,那寒风顺着你大衣敞开的怀,顺着你没有围紧的脖子,顺着你的露在大衣外的腿部向全身的各个部分进攻:这儿真冷啊。
与你的来处相比,十几度的温差,要把你冻成冰。
你的心被这个陌生的城市的寒冷给冻结了。
你曾无数次描绘和想像以后的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其实,你怕冷,你喜欢你家乡响晴的天,你喜欢家乡那漫长而美好的春季秋季,喜欢那终日的阳光,喜欢它干燥的空气……
可这些,你本来是都打算舍弃的,就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家在哪里,不知道人品如何,不知道生活细节如何,甚至都不爱你的男人。
你突然有了背叛的可耻。
风太狠,天太阴,你的受过寒伤的膝盖和小腿开始了针扎一样的疼:这下子寒伤又犯了。你知道,你或许还得经历一个漫长的夏季的捂蒸才能把寒气逼出来。
大衣太肥了。这一年减得太狠,一季一季的衣服都不合身了,这件大衣是你衣橱里最漂亮的,却也是薄的,挡不住这个城市的寒冷。
你的思绪就这么胡乱的发散着,啥也想,就是拒绝去想那个男人。
路有些滑,你十公分的细高跟踩在上面,有着履冰的战然。
你没有目的地的顺着人行路乱走。路旁的树有叶子都黄了,还有少数的落尽了叶子,裸露着凄然,就像你的心,毫无保护。有些落叶就萎顿在人行道上,被行人无情的碾压而过。
太过暴露的东西也是丑的吧,你想。你觉得你的心如这裸露的树干一样的丑陋不堪。
你从来没有感觉到爱情伟大,即使现在也是如此。
它是如此的疯狂无理。
是的,你的意识至少有一半是清楚的。你的出离之心修得更精进,内中的你,一个冷静理智,一个激越疯狂,“理智”冷冷地俯视着你的“疯狂”,它知道“疯狂”必须来这一遭,它陪它来,不为了满足,只为守护。
“理智”想起了它写在家里的遗书:房子问题,孩子问题,支付宝问题,及银行账号问题。交待给孩子,交待给家人。
它无数次的想,要是死在去见网友的路上,她会成为她的职业界的污辱。
但它没有办法,只有陪着她。
疯就疯这么一次吧,人生倏忽就过了,遇到个能让她疯的也不容易。疯一次就平静了。
爱情本身并不耻,而为爱疯狂,无力控制,才是真的可耻,“理智”想。
你感觉到风钻到了骨头缝里,但是,你却不能缩头也不能缩肩,在你的字典里,宁肯在暗夜里流血,也不肯在太阳下流泪的。软弱,会让你感觉可耻。
你的人生中,虽然总像在迎击,其实却是一直在逃避。
在你和他交往的过程中,他其实给了你很多的机会,你甚至也一度进了他的生活的规划之内,但是,你总是患得患失。你其实不只是怕他不够爱你,你更怕,在以后的日子里,你的爱,会让婚姻生活失衡。
你的理智总在告诉你:真正稳固的关系,那就是势均力敌,分庭抗礼。
婚姻如果是小船,男女就是撑船人,一头一个,力量相当,船在行得稳,一方用力猛,一方用力轻,会使船只打转,甚至失衡。
你因为太爱了,不肯也不愿意在未来的日子伤害彼此。
在爱情不对等的婚姻里,被爱者其实比爱者更可怜。因为,付出爱的人总是坦然,接受爱的人总是有着不甘和无奈。你不想他太难过。
你的理智一次次劝说你放手,而你的情感却不愿意稍离。就像这一次,是你提出的分手,不是因为不爱,只是想给他自由。或许是你的爱太热烈了,他感觉窒息。他的每一点的不痛快啊,放大到你的心里,就是加倍的痛苦。
你总想:我这么想和自己的爱在一起,他或许也一样,我或许应该安静的离开吧,给他追求自己爱的机会和权利。
你把手插到兜里,手机捏在手心里,却始终没有拿出来。
理智对你说:即使他没有拉黑你,即使他来见了你,即使他对你一见钟情,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你犹豫了,在无数次的自问他问中,你第一次犹豫:假使他肯要我,我跟吗?
我跟吗?
你茫然的停住了脚,把游移在外的视线神经接通,这才发现你来到了一个小区外。
这里与车站的干净整洁轩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砖已然不平整,颜色也老旧成灰黑,湿湿的雨气似乎要结成一层冰,有着随时滑倒的危险。小区里楼房是那种老式的灰灰的外装,小小的窗子后是各色的窗帘,小小的阳台上是各样的衣服,因为天暗,一律看不清颜色。
但是,你却分明的感受到了温暖的烟火气息。
你是太冷了吧,你真的好想好想走进一家人家,祈求一份的温暖一份的慰藉。
可是,你又明白,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哪一份陌生的温暖能够填满你的对他的渴盼。
你感觉你要被冻僵了,你感觉脸上有些湿,你以为你哭了,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摸摸眼角,才发现,眼干干的,凉凉的,被手指的那一点温热相触,有着刺痛。
你想,连哭都不能了吧。
可是,你哭什么呢?
你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爱,不是威逼,也不感动。
你来,也不是为了收获爱情,你的爱情在他拒绝的那一刻就已死去了,你来,只是为你的这份真纯热烈的感情举行一个葬礼。
你站在小区外,心思飘移,把你和他相识的点点滴滴回忆了又回忆,咀嚼了又咀嚼。
想着想着,你的泪就真的流了下来。你想打开手机,再听一听他的歌。你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擅抖着想打开,却发现你无能为力,你连输了几遍也没有解开手机的锁,你再试一次,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也不知是因为太过手冷,手机从手里滑了下去,啪地掉到了地上。
你蹲下来,用手紧紧的捧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涔涔而来,一滴滴落到地上,落在躺在地上的手机上。
行人从你的身边走过,略顿,又远远的离去。偶尔会有人轻声的议论着你,你却顾不得,因为,你知道,或许你只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才有可能会痛快的哭一次。
你夜夜难寐,却始终没能哭泣。
你的腿麻了,脚疼了,你不得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揉揉自己哭肿的脸,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你安息吧,我的爱,我的疯癫,我的那些卑贱的表白。
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其实,把他交给谁你都不放心。
他身体外表强悍,内里却有些不好,血压高,血糖高,饮食不规律,脾胃还失和。你针对他的这些情况,早已以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处方,你虽然不是医生,但你相信,只要认真对待,只要好好的护养,即使不能去根儿,也一定能够改善。
你很想,很想让他在你身边,好好的,健康的,痛快的过上几十年。
你想与他一起吃自己种的菜,你想天天给他换着花样的做饭,你想给他煲养身的粥。你还想过,一起做养身的气功,天天给他进行穴位按摩……
你精密细致的刻画过无数的日子,与你心里的激情无关,全是温馨流年。
你就是想牵着他的手,一起走春夏秋冬的吧,把每一个琐碎的日子,用柴米油盐过成风花雪月。
这是他答应你的,要和你一起把柴米油盐过成风花雪月。
但是,你退缩了,他也退缩了。
每个人都渴望大海的激情、太阳的热烈、情感的疯狂,但每个人都是懦夫,被未来的可能也许给吓得蔫缩。
别了,我的爱。
你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小区外,读完了你的葬礼致辞,把你的爱情埋葬。
你走出小区,招了一辆出租车,重回车站。
18元车费,昭示你离车站的距离,你不知道,你竟然把那么多的脚印留在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把爱情葬在了这个你一无所知的城市和那个一无所知的人。
你站在站口,再看一眼这个城市的天空,这个城市的天空冷漠,灰暗,也阴冷,你感受不到一点的温度。
寒风再次穿透你的身体,你以为你的心早就冷冻成冰,却发现,你根本找不到它。
或许就是丢在那个小区了吧,或许就留在了那场葬礼里,你想。
心里的空让你无所适从,它比痛苦忧伤更可怕,你找不到自己的坐标。于是,你循着本能叫了一桶面,一个面包,想用食物填满它。
你本能的把面一筷子一筷子的塞到嘴里,快速的咽下,热气蒸腾着你的脸,干涩的眼睛有着微微的刺痛。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你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电话,不小心带倒了眼前的面桶,你跳开来,无奈的看看自己湿了一角的袖子,又看看在桌有横流的汤汁,这才又慌乱的解锁看接电话,电话是妹妹打来的,她并不知道你的去处,只是想周末带你去看场电影,去新开的板烧厨房尝尝鲜。
你胡乱的应付着,挂断了电话,站了好久都没能够动弹,然后突然蹲了下去,用手紧紧的捂住脸。
你的亲人时刻记得你,你却时刻记得一个陌生的男人,甚至为他涉险,为他不远千里,甚至不能去探一眼一年没见的仅在咫尺的年迈的父母。
你忧伤悲愤,你痛苦自责,你却对自己无能为力。
你以为你会哭,会号,会悲痛欲绝,你却只是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几声深重的,无奈的,委屈的叹息:你的泪早已流尽。
你是第一次为男人流泪吧?你自己回想,在他身上,你体会了太多的第一次。
有人拍了拍你的肩,你麻木的脚无力支撑,晃了一下,坐到地上,茫然地抬起头,在保洁阿姨疑惑关切的目光里,狼狈地爬起,拎起包,离去,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扭的离去。或许没有人把你的狼狈看到眼里,你自己却可能永远不会忘记。
站在动车前,你再回望一眼这个城市的天空,你其实很想拿出手机,为这趟即将结束的旅程拍张照片,但是,你最终却没有。
“理智”强烈的跳出来阻止了你:你最怕自责,最怕悔恨,你最好把这次疯狂的旅程弥散到风里,全面忘记。
即使照了给谁看呢?亲人会伤心,朋友会笑话,他,或许又感觉愧疚吧。
你的爱,竟然是不能任性的。
或许就像“理智”说的:爱本身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人心被爱的情绪完全控制。
你头紧紧的抵着车墙,试图能够通过动车的铁皮再看一眼沈阳的天空。但是,你除了感受到冰冷,什么也感受不到。
你吸吸鼻子,心想,到底是感冒了。
你突然很想念很想念家里的大床。
脚或许是受伤了,也或者是磨破了,此时火辣辣的疼。
“每个人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的“理智”突然跳出来,嘲笑已然缩在了一角假装不在的“疯狂”。
车子无声地在时间里,在空间里滑行,而你的心历经一个轮回,疯狂已然得到了满足,理智却也撑得疲惫,它们都昏昏地睡了过去,只余你,满脑子的空洞与茫然。
家啊,还有家啊。你扯了扯嘴角,想起了马苏和孔令辉的故事。
一 个人的心要是没有了足够坚强的安放的地方,放到哪儿,也是多余,也会被轻视。
你突然很向往春天,春天来的时候,你的顶台上,是不是就可以种满麦冬,山葡萄及白玉兰?种上桃树,李树,海棠树,及其他各种他向你推荐的各种东西?
你的阁楼上给他留出来的墙壁,终是没有能够挂上他雕刻的葫芦。
你轻轻的叹了口气,把头放到了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想想想着,你就睡着了。
梦里一梦千年,梦外横越千山。
人生是这么的快啊,倏忽一世。
你的爱,短暂如一声叹息,就这么随着一趟无人接站的旅程,历经了一个轮回;你的心,微小如一粒尘埃,就这么顺风而去,无人珍惜,就连你自己也把它弄得好轻好轻,任它飘零到了虚空;而你的泪珠都冰凝在了心里,缀在你寂寞悲凉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