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跳舞。没有理想主义,没有理想化,没有任何甜美的年轻姑娘的乌托邦主义,尽管她知道显示的一切模样,尽管她的生活已成不可逆转的荒废,尽管她遭遇了所有的混乱和冷漠,她依然跳着舞。 ----《人性的污秽》
2、如果你也有相同的经历,隔了二三十年没有去读以为作家的作品,那么你对于重读的结果是无法确信的,或许会发现你曾经那么佩服的这位作家早已过时了,抑或发现你自己城市多么狂热多么纯真的一个人。 ----《退场的鬼魂》
3、34年的野蛮经历给了她智慧,但只是一种非常狭隘的反社会的智慧。也是野蛮的。是一个无所期求的人所拥有的智慧。那是她的智慧,她的尊严,却是消极的智慧,不是那种敦促你日复一日埋头苦干的智慧。这是个几乎出世以来就始终遭到生活无情折磨的女人,凡是她学到的东西都是从那儿得来的。 ----《人性的污秽》
4、我与所有的时代怪人为伍,我们相信从工业化刚刚起步的年代开始,机械就成为了生活之敌。然而我还是忍不住要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认为,在他生命中只有一半的清醒时间里还要对着部手机喋喋不休也算是在过人的日子。不,这个傻玩意对提升公众的思想水平根本毫无益处。 ----《退场的鬼魂》
5、我们留下污秽,我们留下踪迹,我们留下我们的印记。与反抗无关。与恩赐或救赎无关。在每个人的身上。存储于内心。与生俱来。无可描述。污秽先于印记。没有印记之前便已存在。污秽完全是内在的,不需留印记。污秽先于反抗,是包围反抗并扰乱一切的解释与理解。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净化行为纯属玩笑,而且还是个野蛮的玩笑。纯洁的幻想是极其可怕的,是疯狂的。对纯洁的追求其实质倘若不是更严重的不纯洁,又会是什么呢?我们无可避免都是被污染的角色。心甘情愿接受这原始的、不纯洁的状态吧。 ----《人性的污秽》
6、所以我总是对的----因此结束我们的关系也是对的。她想走多远就走到了多远。我努力维持这种关系就是为自己安排更多的折磨。我的最明智之举便是不要再晚会上露面。因为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各种连我自己也不懂的方式作了妥协。即便在我拥有她的时候渴望也从未消失过。我曾经说过,那时最原始的情感就是渴望。现在仍然是渴望。渴望没有给我任何慰藉。 ----《垂死的肉身》
7、没有任何东西得以恒久存在,然而也没有任何东西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东西转瞬即逝,正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得以恒久存在。 ----《人性的污秽》
8、也许这正是每个人都在庆贺的事——悲剧不曾发生,永远不会发生,末世的灾难将永远不会降临。电视上的一切无序都是受控制的无序,不时被插入的汽车销售广告所打断。电视在充分展示其所能:平庸战胜悲剧...我们这个时代已使苦难变得平常,人们对苦难的哪怕一点点清醒的认识也被最大的幻想所产生的巨大刺激消磨殆尽。看着这种受刺激而兴奋起来的、为表演而安排的混乱场面,我感觉这个有钱的世界急于进入繁荣的黑暗时代。 ----《垂死的肉身》
9、一个人难道有时就不能像欣然接受快乐、激情和冒险那样欣然接受责任吗?生命中就不能有一个以责任为快乐,而不是以快乐为责任的时刻吗? ----《欲望教授》
10、他们的宙斯不仅以他自身的形象出现,还更为令人兴奋地将自己装扮成兽类,作为一头公牛气势雄劲地凌驾于女性之上,化作一只扑打着双翼的白天鹅以异乎寻常的方式进入她的身体。欲望所带来的一切疯狂。放荡。堕落。最粗野的欢乐。不要那绝对孤独,绝对隐晦,作为现在、过去以及永远唯一主宰的穷极无聊地整日为犹太人操心的希伯来上帝。不要那完全无性别的基督神人和他降孕怀胎的母亲以及所有某种精致的超凡性所印发的罪恶感与羞耻感,而选择纠缠于冒险之中、具有鲜活表达力、朝秦暮楚、沉醉于声色犬马、精力充沛地与他丰富多彩的生活联姻、从不单独行事、从不偷偷摸摸的希腊的宙斯。 ----《人性的污秽》
11、他十三岁——也就是在礼拜六行成人礼后的礼拜天——就跟豪伊一起,不把犹太教当回事儿了,从那时起就不曾踏足犹太会堂一步。 ----《凡人》
13、还没有成其为历史的历史,钟表正在一分一秒勾销的历史,随着我的笔不断扩散的、一次增长一分钟的历史,未来将比我们更能把握的历史。 ----《人性的污秽》
14、她把每一天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每时每刻都在全身心投入,真让人佩服。她没什么痴心妄想——只想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地生活。 ----《欲望教授》
15、生活无意义的意义——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千万个细微的印象真实地记录在案。感觉的充实、无所不包、丰富(超级丰富)生活的细节,这便是狂想曲。他们死了,深埋于川流不息的意外中,日复一日,分分秒秒,他们便是自己超级丰富中的细节。 ----《人性的污秽》
16、看着这潮起潮落,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像每一个人在眺望大海时所陷入的幻想那样,想起生命只是偶然地、幸运地赐予了他,正如赐予所有人,只此一次,无缘无由,或不可知。他所做的,只是按照一般常理尽其所能活着,并且几乎像所有人一样,他永远都不希望生命的终结点哪怕提前一分钟到来。 ----《凡人》
17、你对他的评价是不公正的,祖克曼先生——你只是在嘲讽他。是的,他有时候表现确实很差劲。可他是有原则 。你瞧,并不只有理查德一个人是这样的——他活在一个野心家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你不是野心家,你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这个世界只在乎一个人的名气。你是个回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老人,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你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人,而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你是内森·祖克曼。也许你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在事业上尚未取得成功的人打交道了。你不知道在一个把名声视为一切的世界里做一个默默无闻之人是什么滋味。可如果在这个野心家的乐园里你不是个禅宗大师,而是个积极参与者,你也想要靠努力奋斗来出名的话,那么根据这样的事实,就可以说你是个邪恶之人啰? ----《退场的鬼魂》
18、这不仅仅是生活,他想,这是生活的结束。不堪容忍的并非他和福妮雅引起的众怒,令人不堪容忍的是他已走到了生命的末端,生命的尽头,时不再来,倘若曾有过时机让他了解争端,放弃反驳,从他哺育四个活泼孩子的意识中超脱出来,忍耐好斗的婚姻,影响固执的同事,尽力引导雅典娜平庸的学生理解二千五百年前的文学。是屈服的时候了,是该让这单纯的渴望作为他的向导的时候了。超脱他们的指责。超脱他们的控告。超脱他们的审判。 ----《人性的污秽》
19、他相信,大多数人都曾认为他很落伍。年轻时他就认为自己很落伍,他是那么规规矩矩,那么缺乏闯进,从美术学院毕业后没有由着自己的性子画画,随便靠什么古怪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他曾这样暗暗的憧憬——可是他太乖了,是个好儿子,于是他遵从父母的意愿,结婚,生子,进入广告业过安稳的日子。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不仅仅当一个凡人、一个为了维持一段天长地久的婚姻而付出一切的人。他正是怀着这样的期望结了婚。然而相反,婚姻成了牢狱,于是,经过多少次在工作时、在夜深难眠时曲折复杂的思索之后,他开始痛苦而不懈的寻找自己的出路。难道凡人就不会这样做吗?难道凡人们每天都不会这样做吗?与他妻子对所有人说的情况相反,他并不渴望那种为所欲为,无所不为的放纵的自由。远非如此。 ----《凡人》
20、看着这潮起潮落,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像每一个人在眺望大海时所陷入的幻想那样,想起生命只是偶然地、幸运地赐予了他,正如赐予所有人,只此一次,无缘无由,或不可知。 ----《凡人》
21、你离开了,而别人依然留在这里继续从事他们必须要做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等到你再度回来,你会吃惊,有时甚至会觉得可怕,因为这些人依然在那里。可同时,你会有一种安心感,因为还有这么一些人情愿一辈子呆在同一个小地方,而不愿意背井离乡去别处谋生。 ----《退场的鬼魂》
22、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做起事来全凭感情冲动,生活中关注新的兴趣,激情一过,所有东西和那激情一道被锁进箱子,自己又朝前走。 ----《美国牧歌》
23、这五个字起作用了。这是1988年,我五十五岁,他快八十七了:“照我说的做,”我对他说——他就做了。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黎明开始了。 ----《遗产》
24、如果现在离开你,我会很痛苦,但如果离开你是个明智的选择,我也做好了准备。与其等三四年之后当你已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再走,还不如现在就走。...... 如果感情无法让我步入婚姻的殿堂,我是不会沉湎其中的。我还从未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庭。我想有一个,我得有一个。我说的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而是将来我想成家的时候。否则,我现在就把它连根拔起,免得到时候要用钢锯来切割。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分手不必经历这样血淋淋的切除手术。 ----《欲望教授》
25、我的经验是:个人哲理的保质期只有大约两个星期。事物总在变。 ----《美国牧歌》
26、年轻的时候,重要的是外表的身体,是你的长相,老了以后,内在的身体才最重要,人们不再注意你长相什么样。 ----《凡人》
27、婚姻可以治愈嫉妒。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想结婚的原因。因为他们对另一个人不放心,他们要她签订合同:我不会,等等等等。 ----《垂死的肉身》
28、她没有不能理解的东西——她只要站在那儿,让人观看,我就会理解她的重要性。这不是要求她有什么自我概念,就像不能要求小提琴协奏曲或月亮有什么自我概念一样。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就是康秀拉的自我意识。我就是观看金鱼的猫。只不过那金鱼是长有牙齿的。 ----《垂死的肉身》
29、音乐家们的确解释了我们生命中最年轻、最天真的思想以及对非现实、不可能实现的东西的根深蒂固的渴望。 ----《人性的污秽》
30、仅仅看了一下窗玻璃上由光线反映出的我自己。我想,我就是这样一块料,就是这在我面前的四肢和脸庞。看着,看着,然而我的外部形态表达不出我的内心世界,去捕捉影像后面的以及从自己眼里所看到的一切。是什么把我内心深处的追求和执著变为爱情然后和盘托出?又是什么使胜利归于失败,又把失败----谁知到----转为胜利呢?我相信我曾经爱过的布兰达,虽然站在这儿,我知道,现在我已不能再爱她了。我知道,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像爱布兰达那样去钟爱别的姑娘。对任何其他人我能激起那样强烈的感情吗?我对她产生爱情的同事也能引起那样炽烈的欲望吗?如果她与布兰达稍有不同。那么我是否会爱上她呢? ----《再见,哥伦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