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艰难勉强的时刻,她绝对会选择尊严而从容的赴死。她要用她的自沉来唤起我重新上路,来给我一个无牵无挂的未来。 ----野夫《尘世·挽歌》
●许多善良而不幸的人只能默默地走着善良而不幸的路 这些人并不主张禁欲主义 僧侣主义 只是看到或经历过爱情如何变成骗人的把戏 他们宁可清静些 也不肯去做该把戏的演角。 ----野夫《尘世·挽歌》
●这个世界多的是著作等身的人,几部微著的出炉,远不值得嚣张。之所以还要添足这样一个注脚,的确是要向读者诸君谢恩。说实话,没有这些年你们的鼓励奖掖,我真难有激情自说自话。迷失于这个时代的同道,往往只能拿文章当接头暗号;仿佛前生的密约,注定我们要在今世扺掌,然后一起创世,或者再次站成人墙,慷慨赴死。 ----野夫《乡关何处》
●一般来说,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一旦坐上麻将桌,就很容易变得唯心起来。比如要摸风要换座,掷骰子时要念咄咄经 。 ----野夫《身边的江湖》
●几乎人类所有的残忍都具有一种游戏的表象,而多数的游戏中,都埋藏着一种残忍的本质。 ----野夫《身边的江湖》
●雯的父亲几乎是唯一的外来人,他和此地的土家人形貌、言语都格格不入,但善意是唯一可以辨认和沟通的。山胞们不辨京都政治的颜色,只是凭借交往的礼数来认识好歹是非。对他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先就存了一分敬重。说起是监督改造,更多的时候,他却是山寨里的贵宾,但凡婚丧嫁娶,都要请他坐在首席。 一个知识分子,即便活在最极权的时代,只要他心性善良,处事平和,并不难在这个世界求个怡然自洽。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老人看着我,接着说:父母没了,亲人没了,其实,你的故乡也就没了。故乡永远不会因为你的爱,就一定会对你多一分温情。甚至,假设你稍微出众一些,还会多一分嫉妒。你看这公母寨,既不是你的故乡,也不是我的;也许正因为这一点,我在这里反而多得了一些敬重。而另外一个当年的所谓地主的儿子,同样是被从外地发配回来的,这些乡民就反而会多一些疏离。人情世故,看多了,你才知道凉薄。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一代代人成长,一代代人老去。时光卷走他人的故事,我们只剩下自己。 ----野夫
●古人说——良厨如良相,治大国如烹小鲜。窃以为那意思是说,一个明白事理的厨子,原本可能有安邦治国的才能。不幸埋没风尘,只好在灶台上的烈火硝烟里,铁勺金戈,排兵布阵,从而辗转他的余生了…… ----野夫《身边的江湖》
●死亡,并不是从天而降的厄运,它是与生俱来的宿命。所谓生活、生命,不过是死亡的一种过程。我们的身体,每天都在一点一点死去。昨天枕上的落发,今日胃里的溃疡,都是我们刚刚死去的局部。但悲哀的是,我们却总要拿这仅余的残肢,去祈求博取永恒和不朽。 ----野夫《身边的江湖》
●我其实从很小开始,就意识到我们成长的那个时代的粗野和怪诞。我在转学去县城之前,生活在另外一个小镇。整个"文革"年代,那个小镇充斥着无端死亡的气息。 我曾亲眼目睹,一会儿是造反派把当权派(基层政府官员)捆绑上台批斗毒打;过一阵子,又是保皇派把造反派捆绑吊上了房梁。每个人都在喊毛主席万岁,胜利者却总是诅咒对方是毛主席的敌人。人群被莫名奇妙地划分为敌我,仇恨和报复循环往复。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但死亡又确实如同一张有去无回的单程车票,没有人真能告诉我彼岸的消息。那些先我而去的亲友都像失信的人,他们饮过忘川之水后,或者都已经记不得我们这些被拉下的孩子,使得偶尔的托梦也变得那么难以置信。这个世界有无数种宗教教导我们怎样去认识死亡,如果没有一种给我承诺——我还有机会与我的亲友劫后重逢,那他即使许给我一切功名利禄,于我又有何用? ----野夫《坟灯》
●许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从一些异乡残梦中哭醒——我又看见了婆婆或者父母。梦破之际,泪干之余,总不免幻想,假设在人间之外真有一个阴间,那该多好啊。在这个世间走失的亲人,还能在另一个世界重逢,那死亡就变得毫不恐怖了。那些爱过你的人,只不过是在下一站等你,等你赶过去时,还能和他们相聚一家,彼此再次开始生活;你在此间欠下的情,正好在彼处补偿场,那一切都能得到救赎,该是一个怎样美好的情景。即使还要重新经历贫穷、苦难、迫害和伤痛,但仍有那些至亲和你一起,生生世世,不弃不离,那还有什么不能面对呢? ----野夫《坟灯》
●陪别人哭嫁,流的却是自己伤感的眼泪,这是山寨中那些豆蔻年华的女子,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场成年礼。 眼看着曾经的闺蜜,初初长成,就被另外村子的陌生男人,吱呀吱呀地抬走;抬到另外一处远山荒寨,抬进那无法窥见的妻母人生,多数女孩想到自己的未来,确确乎是要掬一把伤心之泪的。穷也好,富也罢,此后就是人家的人了。自个儿长大的娘家,反倒成了亲戚一般的遥远。所有那些一本正紧的仪式,都像是在宣告一种决绝的分离。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许多见过我外婆的人,偶尔见到我还会感叹——好人啊。可是好人却无好命,这几乎已经是这个罪恶世界的潜规则。这些好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承担磨难的;他们像一粒糖抛进大海,永远无法改变那深重的苦涩,也许只有经过的鱼才会知道那一丝稀有的甜蜜。 ----野夫《坟灯》
●挑也挑不完不完的水井啊,仿佛是一只蓄满伤痛的眼睛,永远有止不住的泪水滔滔。 ----野夫《尘世·挽歌》
●我们多么渴望这是一个没有驱逐也不需要签证的世界啊,我们这些大地上的漫游者,祖国的浪子,可以自由丈量自己的人生。 ----野夫《身边的江湖》
●不知不觉就长到了要爱要哀愁要纠结要迟疑要理性要偷泣要分别的年龄。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我很想弄清楚他那一代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在“文革”中卷入路线斗争。
他皱眉说:事实上,原本是一场针对官僚体制的斗争,后来一旦变成群众运动,便会酿成普遍的灾难。这,也许便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悲剧。
我谨慎地问:您在运动之初,并未看清这场革命的走向或结果?
他沉吟说没有。坦率地说,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其内在规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人被这种内在规律裹挟而前时,人已经失去方向且无法掌控它的趋势。这就是历史。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辛波丝卡有一个非常好的诗句,无限沧桑尽在其中:“我为将新欢视为初恋向旧爱致歉。”沧桑感是时间给予有心人的馈赠品。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我对你一无所求,唯一的期望是——我要你答应我,从此给我永远的宁静,将我遗忘在出行的起点……从此从此,你好自为之!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我们这个民族的掌权者,多数都还是文革的过来人,他们岂不知那个年代的乖谬和荒诞,但却在方方面面传承着文革的衣钵,继续贯彻着那种愚蠢和搞笑。 ----野夫《尘世·挽歌》
●即使在此过程中已经深知这一 结局的无法回避,但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正在你手里呼出最后一口气时,你依然难以接受――你在那一刻 无法不痛感人的弱小和不堪一击。我们有谁能与死神相争呢? ----野夫《尘世·挽歌》
●曾经有学者谓中国文化是耻感文化,圣贤强调知耻近乎勇。然则当世的荣光,是连耻亦不被确认的,仿佛诸恶不曾,骨血狼藉之后一切都万劫不复了。 ----野夫《身边的江湖》
●残酷的现实往往需要残忍的心灵去适应。 ----野夫《身边的江湖》
●“前人说:道心如恒,无送无迎。指的约略便是这样淡定。“ ----野夫《身边的江湖》
●我理解的爱情,似乎要有些惊心动魄伤筋动骨的东西。如果没有痛感,而只有快感,那就是成年人的一种两性关系而已。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他们身处乱世,命如飘萍,国家的兴亡犹未可知,儿女的聚散则多如云水的离合了。水逝云飞,鸿爪雪泥,浮生的悲欢不由自主,何处敢卜它年的归期和团圆? ----野夫《尘世·挽歌》
●迅翁尝云: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梦醒之后无路可走。于我,则常是中宵酒醒之后,无路可走而深陷回忆,牵出无数往事的余痛。 ----野夫《尘世·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