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站,搭公交车,红五号,从白云山庄上车。一路上樱花照眼,她静静看着窗外流荡过去的风景,窗玻璃映出她自己的颜容,和窗外的粉色樱花明灭掩映;她的眼神迷离,时空飘忽。
到了士林站。我说:“妈,这是你生平第一次搭捷运,坐在这里,给你拍一张照片。”
她娴静地坐下,两手放在膝上。刚好后面有一丛浓绿的树,旁边坐着一个孤单的老人。
“你的雨儿要看见你笑,妈妈。”
她看着我,微笑了。我这才注意到,她穿着黑衣白领,像一个中学的女生。 ----龙应台《目送》
●时间是最后的法官。 ----龙应台《目送》
●过了二十年,你们就会和我一样,体重多了一点,灵魂少了一点。 ----龙应台《银色仙人掌》
●“金钱”和“时间”的两种“币值”是不流通、不兑换、不对等的货币 ----龙应台《目送》
●讲“道德勇气”,也不是可耻的事,说“社会良知”,也并非不肤浅。受害者在主义与战乱洗礼的现代人以复杂悲观自许,以深沉冷漠为傲;你就做一个简单却热诚的人吧! ----龙应台《野火集》
●陪母亲卧床,她却终夜不眠。窗帘拉上,灭了大灯,她的两眼晶亮,瞪着空濛濛的黑夜,好像瞪着一个黑色的可以触摸的实体。她伸出手,在空中捏取我看不见的东西。 ----龙应台《目送》
●“我只见过蜘蛛网式的婚姻,”我又说,“不是公的吃掉母的,就是母的吞掉公的。有的是一口吃掉,不剩骨头,有的是一点一点地蚕食;吃的和被吃的,因为慢,所以两造都不觉得蚕食的发生。还有一种呢,就是彼此吞噬,同归于尽,如果是蚕食式的同归于尽,两造还可能彼此都觉得在过着幸福的日子。” ----龙应台《银色仙人掌》
●又到了父亲来做复查的日子,年龄虽然不大,但身体已经到了需要照顾的年纪。小时候为我们遮风挡雨,可现在他们的内心已没有当初年轻时的坚强,我们的心要渐渐强大,强大到足够他们去依靠。每次送他复查后回家,看着他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总会想起龙应台的一句话:所谓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只不过是你和他们今生今世的缘分就是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在路口的转弯处,他们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他曾经是个眼睛如小鹿、被母亲疼爱的少年,心里怀着莺飞草长的轻快欢欣,期盼自己长大,幻想人生大开大合的种种方式。唯一他没有想的方式,却来临了,战争像突来的飓风把他连根拔起,然后恶意弃置于陌生的荒地。在那里,他成为时代的孤儿,堕入社会底层,从此一生流离,半生坎坷。当他垂垂老时,他可以回乡了,山河仍在,春天依旧,只是父母的坟,在太深的草里,老年僵硬的膝盖,无法跪拜。乡里,已无故人。 ----龙应台《目送》
●是的,我们都知道了:妈妈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递区号、邮差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在那个时光的笼罩里,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闹、厨房里正传来煎鱼的嗞嗞香气、丈夫正从她身后捂着她的双眼要她猜是谁、门外有人高喊“限时挂号拿印章来”...... ----龙应台《目送》
●我把她抱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我胸口,紧紧地拥抱她,也许我身体的暖度可以让她稍稍安心。我在她耳边说,“这班火车就是要带你回家的,只是还没到,马上就要到家了,真的。”
弟弟踱了过来,我们默默对望;是的,我们都知道了:妈妈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政编码、邮差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在那个时光的笼罩里,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闹、厨房里正传来煎鱼的滋滋香气、丈夫正从她身后捂着她的双眼要她猜是谁、门外有人高喊“限时专送拿印章来”……
妈妈是那个搭了“时光机器”来到这里但是再也找不到回程车的旅人。 ----龙应台《目送》
●所有的可能,像满地缤纷繁茂的野花,全在门外。你是门。 ----龙应台《银色仙人掌》
●满山遍野的茶树,盛开着花,满山遍野一片白花。你们扶着母亲走下山。她的鞋子裹了一层黄泥。“擦擦好吗?”兄弟问。“不要。”她的眼光看着远处的祝融山峰;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下山的路上你折了一支茶花,用手帕包起。泥土路上一只细长的蜥蜴正经过,你站到一边让路给它,看着它静静爬过,背上真的有一条火焰的蓝色。 ----龙应台《目送》
●我是个摄影的幼儿园大班生,不懂得理论也没学过操作,但是跟风景约会的时间长了,行云流水间,万物映在眼底,突然悟到:真正能看懂这世界的,难道竟是那机器,不是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龙应台《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