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北京食风的现状就是整个中国民情的结晶;一个词:浮躁。从国营百年老店的爱干不干招牌虚挂,到市场经济的突然爆发,这种情况几乎是必然的。赚钱,大家都喜欢,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要是爱钱远远多过爱食物,迟早就不能再靠食物赚钱了。 ----梁文道《味道·第一宗罪》
●时代变了,现在机遇比以前更多,但代价更高,人们变懒了,不愿意读书不愿意思考。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出来的。当代人不读书,根本不是有没有时间的问题,而是一个选择什么的问题。 ----梁文道
●首先,苦是一种成熟的品味,小孩少儿不能轻尝,所以我几乎没见过有孩子是爱吃苦瓜的。
只有经历过了人间百味,酸咸尝遍,你才能体会苦瓜的清凉。盛夏时分,一盘冰镇苦瓜的消暑功效甚至比得上红艳艳的甜西瓜,一放入口,直如醍醐灌顶,沁人心脾。中国人爱吃苦在这个意义上非但不是贬损,反而是个褒扬,这表示历史够悠久的这个民族沧桑见尽,什么滋味都试过,这才晓得细品苦中真味,成了全世界最能欣赏苦瓜的国度。
大陆游客开放游宝岛以来,最受欢迎的景点莫过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而故宫博物院内又有三宝是他们万万不能错过的,并且按照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以菜名将之合称为“酸菜白肉锅”。 ----梁文道《味道·味觉现象》
●水果当然是树上熟为美,其中又以荔枝为最,所以香港才会有这许多“荔枝团”专门去广东果园现采现吃。而江太史家更胜一筹的地方在于他们讲究到了时辰,露水乍现,就要及时取用,差一分都不行。
读明人徐渤的《荔枝谱》,方知这是由来已久的古法:“当盛夏时,乘晓入林中,带露摘下,浸以冷泉,则壳脆肉寒,色香味俱不变。嚼之,消如降雪,甘若醍醐,沁心入脾,蠲渴补髓,啖可至数百颗。”徐渤还说,要是怕吃得太多肚胀,可以略略点盐,有消滞之效。 ----梁文道《味道·味觉现象》
●但凡山珍海味等神话食品,都有不凡的出身。例如燕窝,要工人冒生命危险爬上悬崖采集;白松露则要夜晚秘密地用狗去寻找(一条合格的狗,其价码可能比采燕窝的工人生命还高)。但松露更神秘之处,是所谓的“焦土现象”,也就是它附近的植物会因其生长而干枯,直径范围可达十多二十米,直如被雷劈过一般,留下一圈烧焦的土地,至今无人能够给出科学的解释。所以我们在吃松露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些使它增值的背景故事,正是它们造就了神话,使它昂贵,也使它更美味。 ----梁文道《味道·味觉现象》
●凡干一事,我总是习惯后退一步,想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然后再稍稍追溯一下这件事的源流,看看它和周遭环境的关系。于是我写书评时论,就不免粗糙考据书评与时论的由来;后来在电视台做节目,自然得思考电视与社会的关系。好听点讲,这叫做自觉反省;说难听点,这是不专心干活。一个人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要是太过自觉,心里老是想着双腿发力如何带动齿轮运转的力学问题,他多半会摔得很惨。 ----梁文道《味道·味觉现象》
●正是一套系统而艰深的科学知识。你不懂医学,没有受过专业的学术训练,就不可能做得成外科手术。同样的,我们也可以想象,或许未来有一天,你没有学过生理学与化学,不知道温度对感官的影响机制,不晓得苦味的构成方式,你就没有资格入厨做菜。 ----梁文道《味道·第一宗罪》(情感口述 www.wenzhangba.com)
●大陆的“庙口”渐渐走味,香港的“庙口”根本不存在,只有台湾还保留了这套庶民的善美风俗,而且东西真的好吃。吃新竹的贡丸米粉,没有比新竹城隍庙更好的所在了;其他地方亦然。有一趟我在台南,朋友说晚上要带我们吃海鲜,我以为一定是要到海滨河口了,没想到下了车竟是市区里的一座庙。夜凉似水,小城灯静,我们坐在贴地极近的低矮板凳上,前面是一行小卖车展示鱼获,背后则是庙门两侧的红灯笼(上书大字“肃静”)。烹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白水湛湛煮熟的海产,一人一小碟酱油蘸料。但看附近桌子零落三四张,食客不出十来人,大家吃得也慢话声也低,我居然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神圣。 ----梁文道《味道·第一宗罪》
●许多人不知就里地以为全球化就是美国化,殊不知全球化其实是种更复杂的跨国交流。在日本菜全球化的过程中,日本不只输出人才,甚至还牢牢掌控了各种各样的基本标准。就以捕捉金枪鱼鱼来说吧,即使远至克罗地亚,你也能看见日本渔夫在当地渔民的船上监督作业,确保杀鱼放血的方式与日本一样;同时要保证鱼获完整上飞机,哪怕运输成本会高出许多,甚至连他们包装鱼身的特制纸张,也都是从日本进口运来的。即使如此,日本人仍然觉得不够严格。最近看日本前财务官木神原英资的《吃遍世界看经济》,他还在担心现在的日本移民厨师不够标准:“餐饮的输出,也就是文化的输出。本国的文化是否受到尊敬,得到地位,事关重大。”于是下回你去一家高档日本料理用餐,就知道它的背后不简单了。 ----梁文道《味道·第一宗罪》
●茶室的尺寸,如此狭小,只有四叠半榻榻米,相当于十平方英尺。大家都说这是佛教精神的体现,非常有禅意。因为维摩诘居士就是在这么小的房间里接见前来探病的文殊菩萨以及其他佛门弟子8400人。看似不可思议,却是纳须弥于芥子,真正打破了俗世空间概念的限制。 ----梁文道《味道·第一宗罪》
●离开学校后学习是否就结束了?答案恰恰相反,真正的、愉悦身心的学习才刚刚开始。 正如梁文道所说:“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变化,就是来自这种时刻。”
●怀旧是种无人可以避免的病,人类历史有多长,这种病就存在了有多久。它不是记忆,它是一种对待记忆的方式。它总是让过去比现在美妙,有时候还会创造出一个不曾存在的过去。 ----梁文道《味道·味觉现象》
●梁文道就说过,如果一辈子只读你读得懂的书,那你其实没读过书。真正严格意义上的阅读总是困难的。你读完一本很困难的书,你不能说自己都懂了,但是你的深度被拓展了。
不要总让自己那么舒服。舒服意味着你原地踏步。舒服意味着你没有进步。
●前两天重读汪曾祺先生散文,有《葵·薤》一篇。汪先生很好奇古诗里头时常提到“葵”,并说它可以拿来做羹,是种很常见的好蔬菜;但到底什么是“葵”呢?只知道它肯定不是向日葵,也不是秋葵和蜀葵,因为这几种植物好像都不太能够下汤。终于,他在清人吴其浚的《植物名实图考》与《植物名实图考长编》里头找到了答案,原来“冬苋菜”就是“葵”。四川、江西、湖南和湖北等地还很流行冬苋菜,而且就是取叶做汤,吃起来像莼菜一样滑利,正如古人形容。 ----梁文道《味道·味觉现象》
●我们今天只要有钱,就可以放任想象随便拍一部关于地球末日世界毁灭的电影;但是我们却很难想象资本主义的消失,很难想象除了现在这种经济模式与生活方式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其他选项。于是华尔街、金融城与中环成了一种比地球还要长寿还要像命运一般不可阻挡不可抗拒的存在。 ----梁文道《味道·第一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