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
颠倒众生工作室
我的婚前好友刘富贵
仔细想想,我有很多“第一次”都给了刘富贵。
比如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玩的人,第一次在南方见到的东北老乡是他,第一次吃肯德基,是他请的;比如第一次可以把聊天室里的友情延续到现实中来,第一次在中断许多年的联系后,重新聊天,好像彼此一直没有失去联系一样。
我认识刘富贵的时候是二十三岁,现在我已经四十岁了。
我们读大学四年级的时候,网吧正是流行。那时候没有论坛,没有淘宝,大家上网最大的乐子就是聊天。
有一天我大令跟我说:“大令,我带你去一个聊天室,里面有个人叫刘富贵,可好玩儿了。”
那个QQ自带的聊天室叫“爱人同志”——当然,那是一个“同志”还没有同性恋含义的时代。里面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刘富贵当时的“女朋友”荣蓉在聊天室里打字唱歌,唱的是《东方红》;刘富贵在讲笑话,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像个傻子一样不停讲笑话。
事到如今我已经忘了当时大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爱人同志”的聊天氛围太好了,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我坐在电脑前一直咧着嘴笑,笑得脸都木了。
直到后来我饿了,我在聊天室里跟我大令说:“姐,我饿。我想吃大米干饭和炒土豆丝儿。”
这时候QQ消息显示有人加我好友,我点开,是刘富贵。加上以后他一直没理我。
直到我快下线时,刘富贵发来信息,问我:“笑话不好笑吗?”我说:“好笑。”他说:“那你为啥不笑?”我说:“哈哈哈哈。”
因为此,他一直觉得我傻乎乎滴。
他管我大令叫表妹,我大令喊他表哥,因为刘富贵说在古代表妹都要许配给表哥的;他管我叫小花,因为我的网名,叫落小花。
后来我们三个成了聊天室里的主力,每天在聊天室里插科打诨,一个段子接一个段子,从来没有一句正经话。
比如有一段儿时间,刘富贵不管说什么,后面一定要加上“喽喂”,因为他认为他这是跟人对山歌;
比如有人欺负我大令,她跟刘富贵告状,说:“表哥!他欺负我!”刘富贵去找那人,问他:“你欺负我表妹了?”那人回答:“没有啊!”刘富贵说:“那你为啥不欺负她?”
比如我大令一进聊天室就喊:“表哥~~我好看不?”刘富贵回她:“不好看啊,咋的了?”
后来刘富贵跟我私聊,说他是做药品生意的,有时天天在外边跑业务,有时会闲,闲的时候,他就带着荣蓉上网,聊天。
他是东北人。老家沈阳。是啊,也只有东北人身上,才会有这种浑然天成的幽默感。刘富贵不是一般的好玩儿,一会你看我截的他的朋友圈,就可以感受到了。
他私下会跟我聊天,说他的故事,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是过得自由不羁,跌宕起伏。我和我大令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们。
有时聊天室里会有人跟刘富贵说:你家小花怎么怎么样,你表妹怎么怎么样。荣蓉就不乐意。她吃醋啊。
后来我跟我大令大学毕业,选择了江南小城张家港,刘富贵知道了后,认为我们两个应该去个大城市。
我回他:“反正我不去铁岭。”刘富贵听后哈哈大笑。
那年春节恰逢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昨天,今天,和明天》走红。里面的赵本山说准备带宋丹丹到大城市看看,去趟铁岭。
那是2001年,当夏天我们刚刚走出热浪滚滚的无锡火车站时,有个男人问我们:“你们是从锦州来的吗?”
我看看我大令,我大令看看我,我说:“咱俩都出名到这种程度了?一到无锡就被人认出来了?”
那人是刘富贵。我们震惊极了。他看着我们拿着的行李,乐了,说:“你俩这是把家都搬来了?”
那次,他带我们吃了肯德基,住了四星级宾馆,给我们用毛巾,硬币和杯子变魔术。这些都是我跟我大令的第一次。
当时适逢他在无锡跑业务,他不知道我们坐哪趟车,那时候还没有手机,于是他就等在火车出站口,专找从东北过来的火车。但他竟然一眼认出了我们,之前他只见过我们的照片。
再之后我和我大令分隔在这座小城两边,因为工作忙,也不太上网了,有一次在聊天室因为我跟荣蓉有了些误会吵了起来,从那以后,我和刘富贵也疏远了。
那种感觉,很失落,也很无力。我想,就像刘富贵最喜欢的《爱的代价》里的那句歌词: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不管多少快乐,多么亲密,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长大,都会离散。
2007年,我和刘富贵偶然间重新联系上了,他说他回到了云南,靠出租橡胶树为生。他说他想东北的大酱和酸菜。我说我给你快递。
当时我正放暑假,在东北我妈家,我妈也知道刘富贵,于是她去买了酸菜和大酱。又亲手缝了布袋子,给他快递到了云南。
2010年,我们再次在QQ里遇见,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孩子,他叮嘱我以后一定不要老晒自己孩子,那样太招人烦了。
2013年,我们加了微信,我第一时间看他朋友圈,晒的全是他儿子。
这一次加上后,我们聊了很多。
刘富贵说,不知怎的,想起我们在聊天室的那段时光,都是美好的,所有不愉快,竟然都想不起来了。然后他告诉我,他又离婚了,现在跟一个比他大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管他管得可严了,紧接着他自己说:该,我这样的就得有人管。
然后他说:“小花现在咋变这么好看了呢?”
后来,我,我大令,和刘富贵建了一个群。那几天,好像我们又回到了“爱人同志”的那段日子。每天三个人像说群口相声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太太太熟悉了。
完全没心没肺,有意思得纯粹极了。
只是好日子没几天,刘富贵退群了,然后把我俩都删了。
当然,后来据他自己解释,是因为他聊天被大妞儿发现了,然后把他微信里所有女的都删了。
于是他趁大妞儿不注意就加我们,被大妞儿发现就删,来来去去好几回。后来我嫌烦了,他再发送请求,我一律不理。
但刘富贵就是有那个劲儿,啥也不说,就一直发送好友请求。
我实在烦不过,就加上了,加上了我就骂:“你烦不烦,窝囊死了,删就删了,还老加老加。”
刘富贵也不生气。他说:“我有个好主意。我试了一下把表妹拉黑名单,安全的时候放出来,比删掉省事儿。下回我也把你关小黑屋里保护起来,好不?”
这是刘富贵经过实践得出来的宝贵经验:把我跟他表妹关小黑屋里保护起来。
后来我跟我大令商量,我们决定每人衣服里塞个枕头,到云南西双版纳找刘富贵,告诉他,我们肚子里的东西,都是他的。
之后,刘富贵突然会在半夜给我朋友圈点赞,我就知道,这是大妞儿不在家,他把我和他表妹从小黑屋里放出来透气儿了。
那天他看完我写的故事《渡劫》,问我:你改写玄幻小说了?我说都瞎写。他说:我眼睛现在不行了,看不了太长时间手机,我就听小说,你也给你小说整个声音版呗。
我说你给我录啊?一嘴东北大葱蘸大酱味儿。我粉都得掉光。
是啊,刘富贵,他都快五十岁了,眼睛都开始老花了。时光过得真快,我突然觉得有些忧伤。
就像从前,有意思的刘富贵会突然跟我说,每当晚上他望着万家灯火,心里都会觉得非常感动。
然后我跟刘富贵说:我想告诉你个秘密。
刘富贵问我:啥?你是毛主席走丢的孩子?
嗯,他心里一定一直住着个顽童,只是眼睛开始老花了而已,但他其实永远都不会老。
我说:我要把你朋友圈截图,放在我公众号里。他说:你的朋友圈也很好看,咋不放公众号里?
过了这么多年,大家其实都还是那么好玩儿,就像我爱看他的朋友圈,很多人每天也指着我的朋友圈开心度日呢。
是啊,曾经我们在聊天室里说,落小花和刘富贵,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2001年,我们全宿舍都知道有个好玩的人叫刘富贵;2007年,我们全家都知道有个好玩的人叫刘富贵;2010年,我好多同事都知道有个好玩的人叫刘富贵。
现在,我公众号里的人,每一个你,都会知道,有个好玩的人,叫刘富贵。
以下,是我精选的刘富贵的朋友圈。希望大家周一开心。
刘富贵要和大妞儿搞好关系啊,
这样我和你表妹就能经常被你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
End
苏小旗:请客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好了
苏小旗:我们可以踩着高跟鞋拽得优雅,也可以穿着平底鞋大干一场
苏小旗,自媒体人。东北女子客居江南,除了腿特长,还有其它特长。比如,善女红,善烹饪,善烘焙,善擦地,善养猫,善买衣服,善自恋,善生活。只有写文章不是特长,而是本能。
精神在云之上,眼睛在生活泥土之下,心在云与泥土之间。一切皆可用文字表达。
喜欢一切需要花费时间打磨的东西。是为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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