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总结当天的活动时，我们还是不能从他的故事中走出来。

　　这是沿河县海拔最高的一个乡，行程也比之前艰难许多。在最大的一个陡坡前，司机只能倒车开上去，让人心惊不已。

　　就在大山的深处，我们来到了小波家。迎出门的一个男子告诉我们，他是这里的村书记。同伴问了一声他的父母呢，书记不无遗憾地说，很多年前就不在了。

　　在门前一块风雨剥蚀的扶贫牌上，我们看到了小波的名字。上面这样写着，户主：*波      2012年5月。

　　一个瘦弱和文静的男孩，戴着眼镜，迎接我们。书记和我走在后面，我说我想知道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书记说：2009年，就是他12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个我们曾经听过的世间最凄苦或者冰冷的故事，小波的母亲，抛下两个儿子，远走高飞，自此杳无音信。

　　2018年元旦的年会上，我分享了这样一个观点，那就是：极度的贫困会让人性变得扭曲。我们可以看到，一只瘦弱不堪的猫妈妈，也不会丢下它的猫仔；然而，这种残酷的事情，却真实的发生了，就在离我们并不遥远的人世间。

　　一对孱弱的兄弟，在这幢残破的屋檐下，与年迈的爷爷开始相依为命。去年的时候，老人终于承受不了生活的负累，无奈撒手西去，留下一对孙儿，独自承受着人间最冰冷的凄风苦雨。

　　墙上挂着老人的照片，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他眼含欣慰地看着我们这些来客，还有他的长孙，也许老人真的希望我们的到来，能为他苦难的孙儿撑上一把伞，给他暗淡的人生，添一抹亮色。

　　这是真正的家徒四壁，窗上的玻璃都已破碎过半。一群麻雀落在屋顶，叽叽喳喳地看着我们，看着人世间的这个羸弱而孤独的孩子，他叫小波。

　　就像昨天那个叫小晶的女孩一样，孩子也是微笑着接待我们，一脸的平静如常，只是在接过我们的信封时，深深地鞠了一躬，这让我们纷纷起立。孩子，你不必如此；孩子，与你所承受的这一切相比，我们真的无法领受。

　　即使是这间破败的房子，也是在村里众人的帮衬下，勉强给孩子提供了一个立足之地，让他能够遮蔽一些尘世的风雨。

　　后屋里是一张简陋的小床，角落里对着一叠奖状，我们一一摊开，然后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个孩子，从这些各种荣誉的光环下，看这个孩子难以为外人所知的人生奋斗经历，这个叫小波的孩子，他始终都在努力，他从未放弃。就像他给自己起的名字一样——孤鹰，尽管孤独和孱弱，但从未忘记努力飞翔。是的，11年助学，我们确实曾经见识了太多的困苦，但是，像这样一个年纪尚幼，就带着小弟弟，独自艰难跋涉在人世间的，也是绝无仅有的了。看这个孩子平静的面容，尽管我们一次次努力直面他如此苦难的人生，又如何能够真的洞察一切，并且感同身受？

　　同行的几个义工又不可避免地红了眼睛，我也难以控制住自己，就走到另一个房间，这里算是厨房吧，橱柜里只有一盆咸菜，咸菜里还有些许长豆，其他除了一点碗筷，空空如也。

　　小波站在那里，和几个义工阿姨低声地聊着，他的背影，是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瘦弱，甚至有一点点细微的畸形，书记说，地里的农活，大多是他带着弟弟在课余做完的。他指了指后面山坡的田块。那上面有几个山民在俯身劳作，我仿佛看到，2009年，12岁的小波，也就是这个家庭的户主，带着他嗷嗷待哺的弟弟，孤独地行走在这冷暖人间。

　　书记说，因为他的母亲只是失踪，不能认定死亡，因而无法作为孤儿进入福利院，当然，这个倔强的孩子也不肯去。村、乡两级都在想办法通过法律渠道认定他为孤儿，然后就能给孩子争取一些福利。

　　书记说，小波的爷爷去世的时候，真的连一床草席都买不起，并不宽裕的村民纷纷解囊，送老人最后一程，让他平静离去。

　　就在这个7月，小波高中毕业了，且被一所不错的医科大学录取。这是全村的大事，善良的乡邻，为这个孩子高兴，也为他的学费纷纷解囊。

　　小波说，他很高兴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让他相信自己并不是命运之神最不待见的一个。他现在在申请助学贷款，他说自己一定会念下去。说这些话的时候，透过孩子依然清澈的眼神，我看到了他内心是怎样的酸甜苦辣，和百感交集。

　　小波，我想说，我们看好你，你穿越了这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人生苦难，我相信你一定能在不久之后，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回报乡邻，回馈社会，告慰你的父亲、爷爷，让所有曾经关爱过你的人为你骄傲，为你欣喜。

　　何老师和这个孩子，已经建立了一年的结对关系，但是这是第一次见到和全面了解到孩子的情况，她红着眼圈和孩子单独聊了很久很久，晚上开会的时候，她告诉我们，走的时候，孩子叫了她一声妈妈。

　　说这句话的时候，善良的何丽华老师仍禁不住掩面哭泣。

　　小波，我想说的是，人生的苦难在你年纪尚幼时就猝然来临，这么多年，也许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真的能够体会，在你平静的微笑下面，是怎样一颗破碎了千百次的稚嫩的心；就在这所寒陋的房屋下面，你，和你的小弟弟，又是怎样捱过3000多个日子的人间风雨。

　　但是，苦难既然来临，而且，你已经以自己年幼的身心，挺过了10年，每个人都能看见，你的伟大，或者说你的了不起。就把过往的伤痛努力忘却吧，生活已经给你打开了一扇门，孩子，你一定要继续坚强下去，我们不需要过多的鼓励你，在你这样的人生经历面前，所有的鼓励都显得是如此苍白无力。

　　就像你的何妈妈说的那样，我们会尽我们的所能，给你一些扶助，此外，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远方想着你，看着你，祝福你。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车上很巧合地播放着韩红的《天亮了》，回头看去，小波的房屋就伫立在山坡上，一个瘦弱的孩子，依然站在那里。

　　- END -

　　合作及投稿

　　法律顾问：江苏颐华律师事务所  张晓渊律师

　　长按二维码关注我们

　　往期文章

　　我这样的老阿姨，为什么还要每天坚持刷抖音?!

　　林汤毅：没错，我就是一个颜控！

　　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无所事事”的度过这个暑假？

　　我们不是焦虑，我们是急功近利

　　你有爹拼吗？没有？！那就咬牙前行吧。

　　波子：小港一隅做吉他，管它春秋和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