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枫 图片作者:lost7 )
我的朋友红枫是一名历史学者、自由职业者,男,给很多历史公号和杂志写过稿子。但是对于我来说,红枫还有另一个吸引人的身份——奶爸。因为他老婆上班忙,他家娃生下来就是他带的。至今已经一年。
带娃的男人多么性感啊!
——王皮皮
1
凌晨4点,四周一片漆黑,恍惚间听到宝宝的哭声。
我迷糊了一阵,对自己说做梦呢,赶紧睡,然而哭声越来越大。
我一激灵,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是宝宝喂奶时间到了。
睁开眼,扭开夜灯。
果然,我1岁的儿子,正站在他的小床上,扶着他小床上的栏杆对着我们大床,黑暗中他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看我有动静了,小伙子哭声停了;我不过发愣了几秒钟,他接着又继续哭,更大声。
他妈躺在我身边,白天上班太累,一向雷打不醒,
我闭着眼睛,摇摇晃晃起床,先到小床边揉揉他的小脑袋。
他脸上还挂着泪,对我笑笑,又冲着他妈“啊啊”了两声,就一屁股坐下了,在床上继续哼唧。
我去保温锅里拿出奶瓶,水温正好保持在41度,150毫升,倒入3勺奶粉,搅匀,然后塞进哭喊着的小嘴里,哭声顿时停了。
这天夜里,我就起床一次。比起9个月前每晚起来4次相比,现在我每晚平均只用起来1.27次,真是太幸福了。
——孩子不是女人一个人做出来的,孩子是女人和男人一起努力才有的,他是爱的结晶,是双方都需担负的责任。
做奶爸,我是认真的。
2
在影视作品里,孩子出生的时候,坐在产房外面的父亲,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总是激动万分,但我家不一样。
当时我父母和岳父母都没来医院,就我坐在产房外,也许是隔音效果太好,也许是我太紧张,结果什么都没听到——孩子哭了没有,我老婆哭了没有,我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父母和岳父母都没来呢?我妈说:“你家就一个人上班,你一个大男人,在家闲着,我们好意思去给儿媳妇添乱吗?”
我哭笑不得,我真不是闲着,我赚的稿费也很多好吧。
但是老人们都习惯了一种生活方式:带孩子不是工作,不上班就是吃闲饭。从那时候开始,我看到不上班的家庭主妇就肃然起敬。因为他们的工作是不被承认的,然而他们的忙乱却是任何工作都比不上的。
再说回来。
孩子是顺产,我进去的时候,已经出生2个小时了,我的睡神老婆已经睡着了。
既没人问我保大还是保小,也没人注意我是先去看孩子还是先去看老婆——太平静了,没什么戏。
孩子哭了,医生说:“抱孩子溜达溜达呗。”
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把孩子抱在胸前,在医院走廊上溜达散步,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我。隔壁产房的妈妈教我:你应该让他的头放在你的肩上。
我照做了,于是直到现在满一岁,这个姿势仍然是他最喜欢的。
3
作为奶爸的考验,从月子期间开始。
一开始我们也尝试母乳喂养,但娃他妈奶水太少,孩子半夜饿了没奶吃,急得嗷嗷直哭,所以我们从母乳喂养转向混合配方奶。
但初次做父母,我们哪儿知道他饭量多大,只是按照在医院时医生教给我们的,每次只给他冲30毫升。
你想到了吧?30毫升根本不够他吃,我也不敢多冲,所以他两个小时醒一次,一醒就张嘴要吃的,一张嘴就是嗷嗷大哭。
第一个月最大的痛苦,是晚上基本不能睡觉。
两个小时喂奶,喂好了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不睡。孩子这样闹腾,我老婆非常痛苦,她四个月产假,产前休了三个月,产后只休了一个月,要为上班做准备,睡不好不行,再说刚生完孩子,心情多少有点……不好。
我为了哄娃睡觉,只好把他抱到客厅,一遍遍的转圈,小家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窗帘。有时我会在半夜打开电视,放一些宁静的风景片,有时小家伙就呼呼的睡着了。
一个月后我得出结论,其实每个宝宝需要奶量因人而异,我家这个小伙子应该增加奶量,后来我们把奶量增加到50毫升——幸福啊,这样就不用两个小时起来一次了,至少可以3个小时起来一次!
4
到第二个月,我又面临一个问题,婆媳问题。
第二个月时,宝宝突然会在在半夜不该吃奶的时候哭闹,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有时候又把奶像喷泉一样喷出来。我到网上查了查,发现很多人问这种问题,其实不用大惊小怪……但把我老婆吓住了。
我妈跟我们住得不远,这时忍不住干预了。
她对我说:“要不要我找人从香港带点开奶茶过来?别的孩子都这么喝。”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含糊地表示买过来再说。
我妈于是买了开奶茶,但是开奶茶送到家里时,遭到我老婆的强烈反对,她说:“这个是药!香港卫生署已经为这个发了警告不能乱喝了!再说药品说明上说了是满三个月后才能喝,我们孩子才2个月!”
当时我和我妈都觉得我老婆过火了,很多人喝,怎么有问题呢?
但是一个说了好话请人帮忙,坚持要喝;一个坚持说是药,坚持不能喝。婆媳之间为这事爆发了冷战。
我跑到知乎去问人,上网查资料,惊奇地发现,不少家庭都出了和我家一样的事——能不能用开奶茶,能不能给孩子加辅食,能不能给孩子穿衣服,这种小事不知道引发了多少婆媳之间的冲突。
我发现不管这开奶茶能不能用,我都必须表个态。
我对她们俩说:“孩子哭闹我就多起来几次,等3-4个月他强壮点再看需要不需要喝”。
没几天我发现,孩子之所以半夜起来频繁,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手脚乱动把自己弄醒,而他又没本事自己入睡。所以我买了襁褓,在睡觉时限制他的手脚,他才睡得安稳了。
——最后当然也没喝开奶茶。这事算过去了。
后来我再不瞎说话,我妈有什么问题,我先问我老婆,我老婆说行就行,我老婆说不行我坚决抵制。
5
我也打过请人看孩子的念头,最后还是自己全心全意做了奶爸。
有一段时间,我接了个活儿,很忙,我老婆又不能请假,我就打算请人来看一段时间孩子。
我一个小姨在幼儿园工作过,有照看孩子的经验,平时还带着我家另一个亲戚的2岁女孩,算是我家宝宝的表姐。我就请了小姨来帮忙。
但是小姨来的时候,把2岁的小表姐也带来了。
这小表姐正是独占欲强烈的时候,她对表弟非常警惕。
结果在小姨给我家宝宝洗澡时,小表姐大叫:“不能,不能,不能抱他!”
得不到回应就放开喉咙大哭,怎么叫都停不下来。
3分钟后我老婆也失控了,她在客厅大吼一声:“不要再叫了!”然后躲进自己的房间痛哭起来。
这让我们非常尴尬,洗澡完小姨就跟我说弄得这样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是回去,而我则拼命给小姨道歉。
我们一家三口呆习惯了,老婆产后又有点小抑郁,我抱着她不停安慰:“没事没事,咱不要别人来了。”
等老婆情绪好一点,我对她说:“小姨是好心好意,多呆一天,就会喜欢宝宝多一点,多一个人疼宝宝也不是坏事,你反应太大了。”
我老婆脾气挺倔的,又爱面子,搁在平时,道歉这种事是不能发生的。但是我这么一提宝宝,她就服软了,跟我一起去跟小姨道歉,说自己刚生孩子没多久情绪不稳定。请小姨原谅。
这事才算过去了,我也熄了请人来照看孩子的念头,一心一意做个好奶爸。
6
——我想大家都看出来了,虽然是奶爸,我一半重心放在我老婆身上。
很多没结婚的男性会有一种想象:“带娃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才能。根本不用学,让她带就是了。”
我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照顾孩子需要耐心,他哭闹,你能始终微笑,最终你的情绪可以感染他。可是一个刚生完的妈妈,多少情绪都有点不稳定,又要控制自己又要学着带孩子,哪里那么容易。
我老婆当时是有点小抑郁的。她经常情绪失控,为一点小事大哭,我哄孩子又哄她,有时真的身心交瘁。
我觉得这样不行。
她生孩子前也是一个时尚美丽的女人,参加各种沙龙,看电影,跳舞。生孩子后,一下班就朝家跑,除了孩子就没别的了。
有一个周末因为我没洗碗,她又哭了,我跟她说:“你以后要多去看电影,明天我陪你去!”
“我们看电影?那孩子丢给谁?“老婆一脸怀疑。
于是我去拜托我妈,让她早上帮助带孩子2小时,然后我预定好早上9点的电影票,带着老婆打的到影院,看完又跑回家 。
“我看电影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宝宝呢!“她感叹说。
从那开始,她渐渐回复了以前的状态,约上自己的闺蜜周末出去玩,听讲座。后来我发现她听的讲座都是育儿方面的,劝她多听听别的讲座,她也答应了。
老婆心情好了,孩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7
我孩子10个月能走路,学走路的时候也很辛苦。他不会走,又非要走,走一下一屁股摔地上,哇哇大哭。所以得每天弯腰扶着他,常常带一个小时就腰酸腿疼,比我坐电脑前工作两天还要累。我老婆带一上午,就说腰直不起来了。
好在1岁之前,他睡觉也比较多,每天我的工作都是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做。出稿也不错,跟有书,新世相等大的的公众号都签了约,也在纸媒上开了专栏,写了不少杂志,算是挣点奶粉钱。
到今天我儿子正好1岁,他很健康,每天都很快乐。
大部分家里,孩子理所当然是女人带的。我家是相反的,在我老婆有点抑郁的时候我也很愤怒:我带孩子,我挣钱,你就会天天闹事,这日子有什么过头?
然而我很快想明白了:每个女人,都在过我正在过的生活。
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坦然了。
我若不带孩子,睡不着的就是我老婆,喂奶的就是我老婆,腰疼的就是我老婆。想想她会经历什么:生孩子,夜里带孩子,喂奶,白天上班挣钱,又做家务……她又凭什么什么都做?她若什么都做了,要我一个男人做什么?
现在的男女,一旦经济平等,谁会求着谁?若没有共同维护共同分担,一个家怎么坚持下去?
西方人说:“男人制造房子,女人把这个房子变成一个家。”
西方又有一句谚语:“happy wife,happy life!”意思就是:“老婆开心,生活才能舒心。”
做奶爸,我在奶孩子,何尝不是在奶我的小家。
这一年,真正所得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