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漆黑中
陈倩怡能看到的
就是方程的眼睛
1.
方程说这话的时候，把头转过来了，看着陈倩怡，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溺水者，刚被人施救上岸，正靠着那一面柔软的后座，定神喘着气。
可一听到方程这句暧昧不明的感叹，她那被捋顺了的呼吸，又漏打了一拍，而后面的气息紧锣密鼓地敲打上来，全然乱了节奏。
她看向方程。
起先是看他，从她的角度望去，他的帽檐遮住了他一直眼睛，看不清神清，但不过一秒，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神飘了，飘到窗外，混在风里，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陈倩怡走神了，她自己也感觉到了。
这种走神，来得理所当然，在尴尬的气氛下，手足无措的人，最总容易张动不了嘴巴，把注意力散在各个方向，努力找到一个合适开口的说辞。
“你胡说。”
陈倩怡边说出这句话，边把眼神重新注意到了方程的脸上。
他背着光，但她仍能感觉到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即使她看不见，但依旧能想象出他的表情，无所谓不在乎，像他一贯以来看她的样子。
她接了一个电话，是人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是一个男声，她反倒理直气壮了。
方程心里想着，自己这是在吃醋吗？竟然对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莫名有了敌意，何况对方都还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这未免有点太不理智了吧。
光这样想着，再看看眼前的人，鼓着两个腮帮，好似自己是个受害者一般，他有些想发笑，但又很好地克制住了。
“那你说说，我胡说什么了？”
“说我是你表姐！我比你小了好几岁，你好意思嘛你。”陈倩怡拿着手机上下摇晃，敲打在自己的腿上，完全忘了，今天晚上“表姐”这个称呼从何而来。
“哦？那看来你不想当我表姐啊？”方医生没有拆穿的打算，继续问着。
“这不是废话嘛，哪个女孩子会想当“姐”啊，听着就很老诶。”陈倩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划开解锁，又关上。
“那你想当什么呀？”
方程意味深长地在最后一个“呀”字上拖长了音，并顺势把头垂下，钻到了她的眼前。
陈倩怡看着眼睛突然出现的一张脸，脑海里忽然“哐当”了一声，轰隆隆地，像是火车准备启程的声音。
“我还没想好！”
陈倩怡掐掉脑海里那辆列车奔跑的画面，又羞又恼，赶紧把头抬起来，望向前方。
“没事，你可以回家慢慢想。”方医生直回身子，语气平常地说道：“你到家了。”
2.
车停在陈倩怡家小区的门口。
小区很大，从门口走到她住的那间房，起码还要走上四五分钟。
方程提议，陪她走进去小区，陈倩怡没有反对。这是第一次，方程送她回家，还送进了小区，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并排往家的方向走去。许是刚才在车上那样一闹，彼此一下子都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来谈天说地，陷进了默契的沉默。
不过方医生，一向也寡言。
但陈倩怡转念又觉得，他不是那种，不会说话的人。
他多善言，总能够在稀松平常的句子里，抓住最简洁的词句，让她哑口无言。
陈倩怡有时会恼，会恨不得抓住他的手臂，咬下一大口说：“你不准这样回答我！”
她自然不会这样做。
绕过几栋楼，数过几盏路灯，到了陈倩怡家楼下。
“你上去拿兔子吧，我在楼下等。”方程站在陈倩怡的对面说。
“好……”陈倩怡转过身去，往前慢悠悠地蹒跚了两步，还没走到楼梯口，又飞速地转过身来，跑跳到方程的面前，说：“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去拿吧？”
方程看了陈倩怡一眼，她现在的姿势和他刚在在车里对她做的无异，弯着身子，钻在他的眼下，眼睛在夜里，看起来格外地像一只猫，温顺的那种。
“怎么？”方程问。
“没怎么。”陈倩怡直起身子，懒洋洋地说：“我是想着你要一起上来拿的话，我等会就可以不用再下来一趟了。”
刚才那一路，陈倩怡一直在试图理顺她和方程之间的关系，她能明显感受到他们之间差了点什么，但是差了哪一点，她却说不上来。
只是今晚这个电话，来得不是时候，又或许是太是时候，让她意识到，她和方程的这段关系还很脆弱，一点风吹草动，不太明朗，都可以直接走向结束。
她在这个时候愿意承认，自己不想就此结束。
是不动声色地讨好。
因为她不太想，上楼拿了他的兔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再次等待两个人该何时联系。
两个人的关系，她还没有理顺，但她总觉得要是做点什么，答案总会有的。
3.
陈倩怡住的不高，就在二楼，两个人不需要坐电梯，走几阶楼梯就能到。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陈倩怡在掏出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慌忙转头对方程说：“你站在门口等我，我进去拿给你。”
“我自己进去拿吧，这样你就不用再出来了。”
方程看出了陈倩怡眼神里的紧张，便故意用她刚才说过的话将了她一军。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学这么快啊”陈倩怡叹气：“哎，其实是我家有点乱啦…….”
打开门，方程跟在陈倩怡后面，换了妥协进门，他扫视了一下四周，下了结论：“你好像对有点乱有点误解。”
这的确不是有点乱，而是相当乱了。
方程从来没有想过陈倩怡的房间会乱成这样，不是他认为陈倩怡不是这种人，而是他没有考虑过这件事，这一刻站在她的房子里面，有一丝无所适从。
这是比他房子稍微小了一点的单身公寓，进门是厨房，右手边是沙发，上面夏天的、冬天的衣服全部挤在一块，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峰，最顶点躺着一只没有另一半的袜子。
再往里面，应该是陈倩怡的睡觉的房间，房门紧闭，他看不见里面的盛况。
“这…….”陈倩怡这小小的房子突然来了客，也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招待。
她左右转了一个圈，从沙发旁边，拉出了一张塑料凳子，把凳子上的衣服两手一抓，扔到了沙发上，推到方程面前说：“你先在这儿坐一会，我去阳台把兔子给你拿过来。”
方程还没来得及说“好”，陈倩怡就跑到房间里去了。
她风风火火打开了门，又火速关上了，方程从那隐隐约约的门缝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吹风机、卷发棒……
“呐，还活蹦乱跳的。”很快，陈倩怡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出来的时候也不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方程看了一眼，兔子呆在兔笼里，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好奇且乖巧。
陈倩怡说话期间，又把手指伸进去，逗了逗兔子，然后扬起脸，对他笑，有丝得意。
“嗯，那我先走了。”
方程从陈倩怡手里接过兔笼，两个人像是革命会师成功一般，手指碰手指后，方程说：“这几天麻烦你了。”
“干嘛这么客气啊。”陈倩怡被方程这么正儿八经的礼貌地表达了一下感谢，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又震动了。
两个人几乎都是同时看了一眼那个被陈倩怡进门时摆放在冰箱上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绿杠。
这次不是电话，是微信。
陈倩怡刚把头转回来的时候，看到方程也望了一眼那手机，不由得想起在出租车上那尴尬的一幕，刚想说点什么，方程却先开了口：“陈倩怡，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陈倩怡话音未落，突然响起了一滴“啪”的声音。
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4.
陈倩怡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啊”。
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不是吧？怎么停电了？”
“没有停电。”方程声音本来就偏冷，在这黑蒙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低音。
“什么？”
“陈倩怡，你…….”方程一手提着兔笼，一手抵在墙壁上，把陈倩怡环在了手臂下：“难道就没有听过？”
“听过什么…….”陈倩怡声音在弱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一幕——
方程低着头看她，路灯是在白色的，外头的光透出玻璃窗户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却成了蓝，在黑夜里，像是夜湖水的颜色。
她大胆地抬起头用眼神试探，看见风，在吹动他额头前的碎发：“你说。”
“不要随便把男孩子带回家。”
他刚说完这句话，房间里的灯又“啪”地一声亮了。“不然很危险。”
方程把罩着陈倩怡的那只手臂收回来，提起兔笼，走到了门口。
“你这是在教育我吗？”陈倩怡对着准备要走的方程问。
“不是教育。”方医生弯下腰，穿鞋子。
“那是什么？”
“是提醒。”他穿好了鞋子，直起身子，转过来看了陈倩怡一眼：“谢谢你，我先走了。”
陈倩怡忍不住地要去认为，那句“谢谢你”，似乎有些过分礼貌，但她一直到听不见方程的脚步声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和他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那个来电在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她能够隐约猜出原因是什么，可那个答案仍然是像迷雾一样，她才扒开了一点，又来了新的一团烟。
她走到冰箱面前，划开手机，查看未读微信。
其中一条是好友叶慧慧发来的。
“明天晚上要不要出来玩？”
陈倩怡没有马上回复，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放空一下自己，整理一下今天晚上接收的各类信息。
收拾了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之前，她犹豫再三，还是发了一条微信给方程：
“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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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方医生和陈倩怡的第九段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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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八段可以戳：
“女人，你再装我就亲上去了！”
“不追我为什么撩我？”
这才是男生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撩和喜欢到底有什么区别？
晚安(●´∀｀●)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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