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放暑假,几个堂弟尽了熊孩子的本分,跑到杭州找我玩来了。我“尚能饭否”地跑了整个周六。
17点,我结束了VR体验馆的消费,老板说,“你不用在网上团购,线下直接付价格都一样。”我二话不说付了钱就准备走。
这家VR体验馆和一家射箭馆连在一起,我登上大众点评查了一下射箭馆的状况,发现同样的价格,可以买到VR+射箭的套餐。
其实并不想玩射箭。
但我立刻转身找到店老板。
“可是我来的时候就跟你说,我是看了大众点评来的,是你说那上面付费跟现场一样,我才直接付钱的。”
老板更温和地说,“没事,也不怪你,我还是给你算一个价格好吧。我把射箭的抵用券给你。”
我走近他:“这不叫‘不怪我’,是你误导了我的消费。这个射箭券是我应得的。”
我拿了券就走了。也没有去射箭。弟弟们紧跟着我身后。
20点10分,我站在那家店的楼下,给老板打了电话:“老板,我是刚才在你店里消费的客户,想要投诉一些问题:你的道具布置是不是太敷衍了,道具竟然还要专门的工作人员进来重新调整才能对得上;推理过程的逻辑也很勉强;最离谱的是,我们走完了最后一个步骤,直接就到了另外两个破乱的房间,一直呆了半个多小时,工作人员才进来说,其实我们刚才已经通关了。你们通关都没有提示的?也没有专门的通道?我们花了500多,就这样被打发了?”
“我们开业一年多,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反馈,可能是新的工作人员不熟悉流程,没跟你们沟通清楚。”
“甩锅给新员工的套路就不要有了。你们是管理者,肯定要负监管义务。”
“那你想怎么样?”
最后老板说:“我也只是管理者,不是这间店的主人。我给你返50块吧,私人补偿给你的。”
我回头看看弟弟们,他们躲得离我有点远的地方。好像很怕见到我这种样子。
21点30分。满桌的烧烤吃得差不多了。我看到面前的餐盘里尚有几口炒饭还没吃完,便端起盘子,把它用勺子一一拨到了碗里。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头发已经乱了。前几天同事跟我说,小辣,你怎么了,最近几天你头发都不怎么洗了。
我送表弟回酒店后,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车。瘫坐着,感觉自己非常非常累。我开始不明白,到底是我不肯放过这个世界,还是这种充满烦恼的生活不肯放过我。
我反复纠结着要不要保持瘫坐的这种舒适坐姿,一边痛苦地感觉自己已经明显把身体的舒适度摆在了体面之前。
没过两分钟,车到了,我松了一口气似的站起来走出了酒店。
下了车,我跟朋友说:“这个快车司机简直素质奇差,一路上都在冲街上的车和行人咒骂不堪入耳的脏话。我要给他差评。”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闭上了嘴巴。凝视深渊太久,自己必将成为深渊。但是看到了深渊却转过身,却也是我难以为之的事。
以前可能有人欣赏你据理力争的勇气,现在只会觉得你充满了中年人被生活蹂躏的戾气而已。
回到家,我终于开始直视房间的犄角旮旯,我曾经买了花瓶和花,买了好看的围裙和餐具,买了舒适的床品和拖鞋。现在我终于正面承认,这个房间不足30平米,它拥挤、杂乱、充满灰尘的气息。
我终究不是一个经营得好生活的人。洗衣机上藏着尘垢,马桶盖上掉落了几根头发,一双许久不穿的鞋被放在门边,摆成了一个很不雅观的内八。
“受够了。”
心里有这种声音。
“已经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明天再弄不行吗?”
是啊。三十岁了,是不是晚了,我在干什么?
不是明天再弄不行,而是我曾经有那么多的“明天”,结果呢?
收拾了很久,我终于停了下来。
睡觉前我突然想起,前两天吃饭的时候,点多了一份三文鱼,被我打包回家了。
“再不吃掉就坏了。”我想。“明天必须解决掉了。”
而身边的人,早已呼呼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