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代哈哈
外公外婆当年居住过的老村,目前还在,只是房子统一作了改建,家家户户都是灰砖青瓦大理石门脸的三层别墅。暂且仍旧称呼它为老村吧,这样比较有感情。
在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肯拼博的人从来不缺乏机遇。老村这些年,出过清北才子,也出过跨国名医,还出了个1.88线的女明星,大大小小的BOSS也出过不少……然而,这些人到我小舅面前,统统都得靠边站。
小舅他就是老村最大一只豪,他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据说,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兴旺,往往有迹可循。
今天就胡乱掰掰关于小舅发财的“三分天命”和“七分后运”。
壹要掰小舅的“命”和“运”,必得先花些笔墨扯扯他的来处,我的外公外婆。
其中有一个手脚残疾,本就缺衣少食的年代,他不能干活还连吃饭都要人喂,要人喂也就罢了,他还顿顿想吃白面馒头,不给吃就嗷嗷直叫。
在当时,就是刚生娃的产妇都不一定能吃上口白面馒头,他的招嫌程度可想而知。
其他几个兄弟在某一年的除夕夜,偷偷把这个残疾的抬到一块野地,想任他去自生自灭。
我外公知道后,连夜赶过去,把差点被一群黄鼠狼咬死的残疾兄弟抢了回来。他把这个残疾兄弟当个人,宁可自己啃红薯,也要给他备些可口的,一直喂到他寿终正寝。
外婆的亲爹,很有经商头脑,分店开遍大江南北,家境最鼎盛时,跟着他讨生活的人有上千,但老婆只有一个。
外婆的亲娘,原本是个女土匪,可以骑着高头大马,双手持枪百里穿杨,后来被太外公抢回家做了太太,生了一大串孩子。
所以外婆是衔着金汤匙出生,裹在金玉丝锦中长大的。
那外公和外婆这样身份背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阴差阳错结合成夫妻?
因为时代。
1949年春,形势迫在眉睫,外婆有个在国军里做团长的哥哥想带着全家离开大陆。太外公对时事作了一番分析,当即做了决定。他命令合家大小收拾细软,换上粗布青衣,准备出发。
外婆兄弟姐妹一共有十个。太外公要求他们十个人,儿子每人负责两小箱黄金,女儿每人负责两小箱玉器。
那个年代流通的银元,因为是银质的,太外公估摸着不如金和玉保值,就交给随行下人负责保管。
然而,临出发那天,城里发生激烈交火,太外公带着全家勉强乘船逃到太湖上,不知哪方空军一颗炸弹扔下来,湖面上顿时哀嚎一片。
就在大家在水里胡乱扑腾时,外婆的团长哥哥带着军方的船只赶到。人们纷纷被捞上船,随行财物几乎损失殆尽。
太外公看着湿漉漉的一家老小,来不及清点人头数,直接大手一挥,赶紧走,留得小命在不怕没柴烧。
军方船只马力全开,只在湖面上留下两道沸腾的水痕。
她落水的时候,两只装满玉器的小箱子不受控制地脱手了。仗着自己水性好,她一个猛子扎到湖底,憋了老长一口气,又把那两只小箱子找了回来。
可是,上来一看,四周一片水茫茫,她差点吓傻了。
人呢?
外婆一边在水里转着圈儿游荡,一边放声大哭,手里还死死攥着两只沉甸甸的小箱子。
经常在太湖里打鱼的外公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外公救了外婆,和她手里的小箱子。
外婆还没来得及对外公感激涕零,风云突变,一场瓢泼大雨突然而至,浩淼的太湖水开始翻滚。
外公担心破竹筏随时有可能倾覆,他把那天捕到的鱼全部放生,除了撑杆以外,其它有碍轻装前行的东西一样没留,全部扔掉。
外婆死死抱着她的小箱子不肯松手。家人不见了,如果再丢掉这个,她在这世上就一无所有了。财主家的闺女比普通人家的姑娘更懂钱对一个人存活于世的重要性。
“再不扔,我们两个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外公对外婆说。
“这里的钱,你捕十辈子鱼都赚不到。”外婆回答。
“扔了这个,你今天就能活下来。活下来,你就有机会找到你家人。”外公又说。
外婆有点点动摇。
外公趁机一把夺过她的宝物,抛进太湖。
双手空空的外婆哭得震天动地。
外公被她吵得冷汗混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也不知哪来的灵感,他突然说了一句,“该是你的,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外婆吸吸鼻子,不知为何,这句没什么安慰能量的话,她居然觉得格外受用。
狂风暴雨之中,她心底莫名滋生出一股子力量,她无比坚定地相信,这些宝物还会回来的,就算她得不到,她的子孙也一定能得到。
贰直到国内完全解放,外婆也没能找到家人。
她无处可去,也没什么生存特长,对外面刚刚成立的新世界充满未知恐惧。好在外公为人憨直,没有赶她走,还能按时拿回口粮。
后来他们就成了夫妻。
外婆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她特别肯学。
唯一跟普通农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特别讲卫生,家里的泥巴地都能被她扫出光泽来。连她圈养的鸡鸭鹅,都得隔三差五逮到河边挨个拿刷子刷一遍再拎回来。
我小时候经常看到外婆家的鸡在咳嗽,像人一样,喉咙呼噜呼噜,脖子一伸一伸,现在想想,八成是外婆强制它们洗澡的时候着凉了。
因为两头都没有父母长辈帮忙,所以外婆头胎生了大姨之后,他们夫妻俩完全被难住了。
大姨被包在襁褓中,接生婆一走,他们一天不敢碰她。大姨一哭,外婆也跟着掉眼泪。
第二天,外婆终于颤抖着打开大姨的尿布,一看——啊,这么脏!外婆讲卫生的老癖好顿时就犯了,抱着孩子就往河边跑,三九严寒,外婆一榔头敲破冰面,抄起冰冷的河水就往大姨屁股上浇,洗干净之后,她又风一般把冻得差点哭断气的孩子抱回家。
这一幕被一位过路大妈看到,从此在村里被当成笑话传播,以至于大姨现在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偶尔还要被人拿这事取笑。
小舅发达之后,老村好几位对外公家知根知底、封建迷信思想严重、平时最爱拎个保温杯坐在村口小桥头负责本村新闻传播的老人,都说这是天意。
一来,他们认为当年外公那位残疾兄弟死后应该去阴间做官了。鉴于外公对他的好,他一定会在阴德簿上厚记外公一笔,最终保佑侄子发了大财。
这一点,被老主播们传得尤其厉害。因为外公其他几个身体健康的兄弟家,后人不仅没有发财的,人丁还特别容易出意外。老一辈还活着,第二代和第三代长到成年后每家都走掉几个,第四代目前还平安无恙。
二来,外婆当年丢掉的两小箱东西,是她父亲分给她的,算是她的命定之物,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子凭母贵,她失去的,老天补偿给她儿子。
三来,外婆一年四季总能把家里家外操持得纤尘不染。俗话说,福地福人居,福人居福地,财神爷最爱这种干净人家。
以上三条,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可经过老村几位新闻老主播的反复播送,如今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比真理更像真理。
叁外婆今年整整90岁。
她一头花白的头发中掺着金丝,皮肤白皙,大眼睛,眼皮稍有下垂但不严重。爱笑,笑起来的时候依旧唇红齿白,非常漂亮。
跟一般这个年纪的老人不同,外婆的腰背仍旧硬朗,腿脚不算灵活,却足以支撑她往返于家和她最爱的菜场之间,不需借助拐杖。
我妈和大姨说,年轻时她们没发现外婆对菜场有什么特殊感情,不知道近些年她为什么那么热衷于买菜。
于是,每天早上8点,外婆就推着空婴儿车,包里揣着不知道谁给她买的两本小书,一本《苏式菜谱》,一本《食物相克大全》,只要太阳准时东升,各大摊位之间必有她认真巡视的身影。
她会先把当天的新鲜荤蔬视察一遍,然后开始思考今天要买什么,想不出来就翻菜谱寻找灵感。
灵感来了,下一步就是翻书核对这些菜是否相克,或者是否不利于家里哪一个人,如果没毛病,那就上称算钱。
经常性地,她会利用自己手头的两本小书,指导比她小的一些老头老太,往往说得头头是道口干舌燥不知今夕何年,非得大舅妈出门才能将她领回来。
除了买菜,外婆还有一大爱好:讲故事。
她耳聪目明,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不厌其烦,能把老村的前世今生,是非恩怨,每个人,每件事,细到哪家养了几只狗,哪只狗看门好,哪只狗跟它主人一样是个臭流氓,等等,都能讲得色香味俱全。
偶尔心情可能有点沮丧的时候,她就会提起六七十年前发生在太湖上的那场骨肉分离。
如果恰好有合适的听众,她会详细跟你讲讲当年她那显耀一时的娘家,还有她那对亲生闺女采取野生散养政策的亲娘,以及她精通苏绣为了保持腰肢纤细一顿只吃一颗汤圆的祖母。
外婆说,她的祖母曾经逼着家里所有女孩子学刺绣,别人都能照着样子绣个并蒂莲或者戏水鸳鸯,只有她,莫名其妙觉得坐在荷叶上的蛤蟆很可爱,结果又没水平绣,交作业的时候,祖母还以为她绣了一只胖墩墩的烤红薯。
提起小舅,外婆格外谦虚,她说:“我当年跟老潘(我外公)结婚的时候,只想生几个不疯不傻,落雨晓得往家跑,米缸空了晓得出去干活赚钱的小囡,没想到养出他这么个大猢狲!”
肆大猢狲出生那年,年景非常不好,外婆临产前几天,天气突然变脸,下起大暴雨。风大雨急,电闪雷鸣。
外婆开始阵痛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拿盆往外舀水,东西村口的两座过河桥居然不约而同都被雨水给冲垮了。
最终,有人出主意,派几个水性好的男人游泳过河,到镇上去请医生,再在医生腰间绑条绳,岸上人攥着,让她游过来。
谁知镇上的几名妇产医生没一个会游泳。
老村的几个壮汉,跳进水里之后,就让医生坐在大木桶里,由他们几个人扶着,一边游一边往前拖。
波涛汹涌,大木桶在水里颠簸,时而这边倾斜一下,时而那边哗啦啦灌一阵水,中间还沉下去几次,又被人手忙脚乱地弄上来。
上岸的时候,可怜的医生都快喝撑了。
对此,村口的新闻老主播们又有话说。
他们认为,外婆属龙,小舅属虎,这番惊天动地兴师动众,证明这对母子就是传说中的生龙活虎命,旺着呐。
其实据我妈说,她小时候真没看出小舅有啥不一般的命。
小舅小我妈两岁,我妈上学的时候总爱带着他,她坐在凳子上听课,把他塞在课桌下面,一塞就是一整节课。他不声不响,偶尔吸溜下鼻涕泡泡。
真要说有啥不一般的,那就是他吸鼻涕泡泡的声音比一般小孩要响。
伍小舅是16岁那年离家外出闯荡的。
因为整个十年风波里,我外公外婆一直在帮村里养鱼,所以社会风气好起来之后,顺理成章的,他们老两口就打算将村里几十亩鱼塘给承包下来。
承包之前,每年交多少费用、上交多少斤鱼、交什么品种等等琐碎问题,村干部们开了几场会作了认真研究。
当时村里有个会计,就是从前分粮时跟我外公吵过架那位。
会计三角形的小眼一眨巴,合计出鱼塘是个肥缺,比种庄稼轻松,比做工人自在,每年入账比他这个会计还要多。
他赶忙上蹿下跳想把这个机会撬给他兄弟。
可是,由于外公外婆能够一次性交足三年费用,且村委觉得他们为人和技术双重靠谱。最终会计白忙活一场。
会计原本就有一肚子坏水,特殊时期里,他不择手段地压制村民。天空乌云散了,他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儿不适应。
他提议,鱼塘承包给老潘家可以,但承包之前必须清塘,属于公家的东西哪怕一根水草都不应该让私人占走。如果村干部不接受这个提议,他就打报告向镇里汇报。
村干部们觉得,这黄豆粒儿大的事,不值得一闹,会计想清塘就让他去清。
会计姓于,村民们多称呼他小于。
于家在老村是个大姓,人丁非常兴旺。他们家尤其盛产赤膊红脸的吃饭大汉,集体吃大锅饭时都是抢食的好手,打架闹事更是一般人不敢招惹。
于会计把令箭拿到手之后,马上带着他家族里一帮红脸大汉,开始着手清塘工作。
他们没日没夜地干,轮流把十只大鱼塘里的水放到底朝天,任何能抓起来吃或者卖的活物,一个都没放过。
外公外婆本以为,虾兵蟹将抓光之后,姓于的就能消停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于会计清完塘之后,打着消毒杀菌的名义,从村石灰厂运了几十车的生石灰,朝鱼塘里倾倒。
然后开始注水,冷水与生石灰相逢,鱼塘上空瞬间白烟滚滚——水开了!
这意味着,这十只有着多年养鱼历史的老水塘,里面所有活物,哪怕癞蛤蟆都别想有一只可以存活下来。
而且水质腐蚀性太强,很长时间也没办法投放新鱼苗。
这已经不光是缺德,这是赤果果地欺负人。
我两个舅舅于深夜持着大铁棍,打算去暗算会计。外公外婆阻拦不让走。大家好不容易过上安宁日子,他们不想让孩子随便折腾。
再者,家里有余粮,一年两年不会饿肚子,外公说他试试也许可以把死塘盘活。
大舅听话,父母不让去,他就回到床上乖乖睡觉。
小舅不行。
他做了潘家16年的乖儿子,这一夜虎性毕露。
趁着凌晨全家熟睡那会儿,小舅悄悄起身,从我大姨那儿摸了十块钱放兜里,然后就提着铁棍出门了。
天色未亮,村里的狗见了熟人也不肯吠。
小舅成功撬开了会计家的木门,摸进去,抡起铁棍就是一阵乱打。
会计和他老婆一开始还敢叫,后来被打怕了,夫妻俩跪在地上求饶。
小舅不跟他们说话。他估摸着打得差不多了,拎着铁棍就跑。
会计夫妻俩拖着被打折的腿,爬出来喊救命。
救兵很快就到了,他们带着一只狼狗,将小舅追到太湖边。
小舅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陆会计家的人等到天亮,再等到中午,都没见我小舅从水面再冒出来。
其实这家缺德鬼,估摸着我小舅可能淹死在太湖里了,心里是很高兴的。但他们表面不依,非要我外公外婆赔他们医药费,闹到镇政府,不赔不罢休。
会计的亲娘,一位眼白很多的高个子老太太,跟我外婆同龄,仗着孽子孽孙多,我小舅失踪后,她每天把脖子挺得跟战斗鸡似的来到我外公家门外破口大骂,说要跟外公家决斗,儿子跟儿子打,女儿跟女儿打。
她有九个儿子。除去小舅,我外公只剩大舅一个。
我小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外公外婆自然不会随便掏钱给会计家。但他们老两口从来都是好脾气的人,就连撒泼耍赖都不太会。
大姨那个时候已经是即将出阁的大姑娘。
她青出于蓝,而不同于蓝。
于老太太骂过来的时候,大姨跳起来,人家来一句,她利利索索回个十几二十句。
于老太太占不到便宜,躺在地上翻滚,说我大姨打她骂她侮辱她了。
我大姨一边吩咐大舅去镇上报案,一边拿块手帕站路边放声大哭,边哭边说,大意是于家欺人太甚,先是毁了她家鱼塘,接着逼死了她弟弟,现在还想逼死她。
大姨一哭,我妈和小姨就以为小舅真的没了,也跟着嘤嘤嘤。
警察来的时候,于老太太滚得一身泥巴,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里脏得跟黑蚯蚓似的,别提有多倒胃口。
而我年轻的大姨,哭得撕心裂肺,却不失可爱优雅,声音也比老太太的簸箕嗓子好听。
新社会的警察叔叔们不由自主拉了偏架。他们警告会计家,如果三天内我小舅仍旧不出现,将会以误杀罪逮捕人。
前方闹事的时候,后方的搜救工作也没停。
外公外婆盯着水面,希望儿子只是跟他们玩个恶作剧,忽地一下就能冒出来,然后小眼亮亮地冲他们笑一下。
如果能这样,赔多少钱给会计家,他们都愿意。
然而,各方人等在湖面上努力找了一个星期,也没见着小舅的影子。
大姨却因为这几天,天天跟会计家战斗,不是打就是骂,而落了一个泼妇的坏名声,本来定好的亲事,男方家上门要求退婚。
其实那夜小舅拿钱的时候,大姨醒了,她估摸着小舅教训完会计家可能会跑路,而钱用完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结果一等半个月,小舅杳无音讯。
村民们和警察叔叔都认为这娃凶多吉少。可是,老村附近的部队首长主动找了过来。
首长说,有一次,他们部队在太湖里比赛游泳。十公里游下来,有个黑黑瘦瘦的小子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
他刚想上前夸他两句,结果他哧溜一下潜进水底遁了。
后来有人告诉他,这娃是附近老乡家的。
说的就是我小舅。
所以他断定,我小舅存活的希望很大。
警察叔叔本来准备逮捕会计夫妻俩的,一听这话,就决定再缓缓。
我外婆本来想弄点纸钱去湖边烧烧的,一听这话,也决定再缓缓。
大姨因为看到小舅拿钱却故意没阻止他,因而心存愧疚,就天天往镇派出所和镇政府跑,请求公家给她找回弟弟。
一来二去,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她了。
后来不知哪个好心人同情她,就把她安排到镇政府的食堂工作。那个年代,这份工作是很招人稀罕的,所以后来大姨找的大姨夫也不赖。
会计家因为“杀”了人,名声比先前更加不好,兄弟九个,有五个没娶上媳妇,后来搬出老村不知所踪。
小舅是三年后回家的。
他回乡那天,骑着一个大摩托,穿着皮夹克,发动机一点也不低调地轰鸣着。
那天秋高气爽,村口桥头的老槐树下照例坐着一帮喝茶的年迈老主播。
“呦,老潘家的阿四!”
老主播们像看恐龙一样地围着小舅看稀奇。
有人问,你没死在太湖里?
也有人问,你开的这个是什么?
小舅手法老练地给他们散了烟,然后骑上大摩托绝尘而去。
外婆看见个头跟外公一般高的儿子,当场就晕了,她太高兴了。
会计家一见小舅没死,还想来闹腾。
但村书记家的儿子刚好要结婚,想借小舅的大摩托一用。
小舅为人处事,既继承了外公的沉稳,也有自己修炼的八面玲珑。他亲自驾驶大摩托,背着书记儿子去女方家接亲。
会计见小舅跟书记家走得近,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他拖着当年因老被警察抓去审讯而没能得到好好医治,从此留下后遗症的瘸腿,一声不吭闭了嘴。
柒小舅当初其实并没跑远。
他潜入太湖,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上岸。然后扒火车,到达我们的近邻,上海。
如果说人真有“运气”这回事,那我小舅真是撞大运的那种。
他逃到上海的时候,社会形势大好,上海全面开发。小舅从最初的卖苦力开始,很快摇身一变变成了半颗米粒大的小工头。
好的时代,配上敢闯敢拼的人,英雄与功名互生。
小舅的智商和魄力都超过平常人,一路抓着际遇,稳扎稳打,第二次回家就开回了一辆私家车。
前面写我小姨拼死要嫁给我小姨夫的时候,小舅拿鸡肉喂他的狗。其实我真没敢写啊,用整鸡喂狗这种事,绝不是偶然,背地里他天天做。撇开浪费粮食没有美德这种话题不谈,这直接证明,那个年代,他的经济实力已经超群了。
外婆的身份在wenge时期是遮掩着的,因为外公有个哥哥去当志愿军,打过仗,立过功,所以他们全家幸免于很多困扰。
后来时代好起来,小舅闯荡得越来越好,出林猛虎似的势不可挡,扎猛子出的家门,开着私家车回来,到90年代,包直升机带外公外婆看东方明珠......老村的人传得越来越厉害,那时候人们不流行说基因,他们说小舅继承了外婆亲爹的霸气和外婆亲娘的匪气,不然老村几千号人,别人咋就闯不出来呢?
我知道,一定有人关心我小舅妈。
小舅早就不再是包工头,后来成立了实业集团,现在的实力,说他坐拥金山银山也不夸张。男人有了钱,权便接踵而来。换一般男人,HOLD不住的这个时代能造出整个后宫。
然而,这么多年,尽管社会风气越来越全球化开放化,他就只有一位小舅妈。
除了阿二小时候经常被他抱在怀里拔他胸毛,我们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小舅怀里搂过除小舅妈之外的女人。
小舅妈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现在上了年岁,有点肉嘟嘟。
我大姨是个操心的,她先是逼小舅妈去减肥,小舅妈不愿意,说小舅说她这样好看,还旺夫。
然后大姨又雇人跟踪去北京出差的小舅,她觉得像小舅这种男人,他不想人家,人家还想他呢。
结果证明,她想多了。
小舅一天到晚心系他的“江山”,身边用了多年的秘书都升级做奶奶了,他还没换掉人家。
就前二年,有个生意上的合作方给小舅送美女。
小舅邪笑着推辞,“酒喝多少都行,牌赌多大都可以,这个不要,家里有!”
合作方劝,“家里是家里的滋味,家花哪有野花香?”
小舅无动于衷,“这些野花,苍蝇采采,蚊子采采,香你个脑壳。”
这事儿不知被哪个嘴快的传回老村,顿时就成了一群老主播们的笑料。
老主播们立即抛弃前面联播多年的发财三要素,认为小舅大智慧,懂得女人是水,水即是财,男人爱妻才招财的道理。说这才是小舅多年一飞冲天势不可挡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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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