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历史课本上这副插图有意思:这些人,他们不愿意变成炮灰,就只能变成暴民
“人民”的蜕化
作者 | 丁小村
一
生活往往是文学或者其它知识的最好教材,人类向前,文化积淀,文明得以哺育,各类知识才得以累积。
而生活带给我们最大的教育是:人类可能并非地球上最高档的生物。
生物学家经常看到其它生命的复杂形式,它们未必会说人话,但它们不一定是最蠢笨的。一棵小草在保卫自己生命的权力的时候,也会展示出比人类更强大的力量;一只菜粉蝶为了延续族群,可能做出了令我们震撼的事儿;细菌朝生暮死,但它们能够传递人类无法解读的信息;在冻土下沉睡几万年的一颗种子,可能在有朝一日醒来,而躺在它旁边的人类,连骨头都没留下……
人类在肉体上的蜕化,早已成了人所共知的常识——这不单单是肉身机能的弱化,也包括了肉身延展性的蜕化,比如心理机制的退化:自恋带来的自我欣赏、自大带来的自我封闭、自私带来的自我愚弄……从带着敬畏心到彻底的自大成狂,人类的蜕化,也类似于历史上所有暴君的结局——
二
从艰难崛起到励精图治,从掌控大局到大权在握,从行使专权到暴力成性……最终,无论是刘邦还是朱元璋,无论是李世民还是康熙大帝,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了人性自由膨胀的阴影,并且长久不会消散。
这一滩污渍,就如同一潭清水,慢慢由清澈而变得浑浊、由清新而至发臭——秦始皇强大到能修筑长城,但也让无数的孟姜女变成了寡妇,让无数的书生变成了暴虐的殉葬品;汉武帝强大到能让许多民族灭亡,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他们的强权建立在无数草民的血肉之躯上。至于希特勒,想要杀光犹太人,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群充满了仇恨和自大成狂的小民,一群小民把一个暴君供起来成了神,结果他会把这些小民变成炮灰——用来征服更多的小民……
历史轮回书写,让许多人文知识分子感到窒息:人,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人类的蜕化,很容易让人产生悲观情绪——看不到光明的结局,它的悲剧性似乎天生已定。
三
从“人”到“民”——是以牺牲自由作为代价,来换取人类的繁衍发展。
孟子说,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强调“民”的重要性,反过来看,说明人的处境已经堪忧,当一部分人变成“君”之后,一部分人变成了“民”,“民”的地位逐步弱化,可能已经很轻贱,轻贱到了极致,所以孟子才会这样强调。
当然这等于是梦话:因为没有哪些“君”把“民”当回事——为了保住“社稷”,他们可能勉强收缩一下自己膨胀的心思,但绝对不会以民为贵。
老子的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说明“人”进化为“民”之后,处境已经危殆到极致:“人”之所以变为“民”,不就是为了得到保护、求个安稳,苟活性命吗?结果,“民”反而不畏死,视生命如同破鞋……处境恶化到这样,完全有违初衷。
“民”不畏死,就等于重新回到“人”——威权将会失去效力,神意将会被重估,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这其实是神意和威权失去意义之后的必然。
当“君”极度轻贱“民”,“民”必然退回到“人”——在混乱的秩序下寻求自由,不服从神意和威权,结果天下大乱,人命如同草芥,人性不如禽兽。
四
“民”的退化,折射出人的蜕化。
刁民。
他们往往无视规则、无视秩序,在心理上退回到“人”,但享受着“民”的秩序带来的文明。暴虐的威权是对“民”的最好培训,刁民因而产生——他们看到强权的好处,虽然自己得不到强权,却可以以耍横用强,来欺负别的“民”,从而获得更多的好处。
“良民”斗不过“刁民”,往往如此。比如武汉的两个小姑娘,就斗不过一个捡了她们手机的大妈;山东某地一位路人因为嘲笑一群唱颂歌的大爷,就被暴打一顿;甘肃某地一群围观者,嘲笑并怂恿一位跳楼轻生的小姑娘……诸如此类。
暴民。
刁民进一步就是暴民——他们是耍流氓和行强权的得益者,在生活中他们老是为此而得胜,因此而获得好处,所以他们必然进化为暴民,既能发泄、又可以获得实惠。
义和团是一群草民组成的,但他们的杀伤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军队,因为军队服从指挥、敬畏权力,而刁民发展为暴民之后,绝对不会服从秩序、遵守规则,他们首先呈现的是初始人性,也就是兽性。
一个在幼儿园砍杀孩子的人,理由很简单,手段却如此凶残;捡了别人宠物狗的女子,索要补偿不得,干脆摔死小狗……这是单个的暴民。群体性的暴民就更多了,比如砸超市和外国车,结群的暴民,往往以民众的名义施暴,以别的什么高大上的理由作恶。在网络上对人随意实施言语侮辱和人身攻击,也是一群暴民——他们以强横掩藏无知、用暴力掩盖愚昧、用残忍遮挡自私……
各类暴民对一个社会秩序造成的是毁灭性伤害:到最后,具有了传染性,社会变得弱肉强食、集体施暴成为没有羞耻感和罪恶感的事情。
清代的乞丐:良民当不成,就只能当流民,满清一朝,一方面是暴虐的威权统治,一方面是流民变乱不断。
五
一部分“民”还会蜕化为帮凶:在威权时代,社会形成复杂而稳固的结构——比如封建时代,有君王,有大臣,有官员,有小吏,还有帮闲和跟班、有流氓和马仔……这个稳固的结构形式,让一部分“民”进入到管理体系中,处在金字塔的中间——对上,支撑着金字塔顶部的辉煌和闪亮;对下,压迫着无数金字塔底部的亿万颗泥土。
在威权社会,宰相是体面的,但师爷往往就是最不要脸的;县官是文雅的,衙役却是凶悍无比的;公门行走是要讲规矩的,但跟班和马仔绝对是小民们惹不起的。
堕落为帮凶之后,一部分“民”变成了媚上欺下卑劣凶残的人群——对上,他们是顺民;对下,他们是暴民。
六
这样的人越多,大家就越做不成“良民”。
最终,要么是暴民,要么是刁民,实在不行,就成为“流民”——像一群野兽,到处奔逃求活命,实在不能活命那就揭竿而起:
几千年封建时代,干掉暴虐王朝的,都是一群流民——他们往往都是不得不蜕化的良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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