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旧 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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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以后,玉淑把母亲接来同住,毕竟她跟刘景鹏住的是单位的房子,把小边房收拾出来居住完全可以,好歹还省了母亲一份租房钱其实母亲也完全可以跟早已成家的弟弟弟媳住在一起,但她不愿意,少女时就受够了大家庭中的气,婆媳之间的相处,也没那么容易
玉淑母亲没有退休工资,也不愿白住女儿的白吃女儿的,就算刘景鹏完全没意见她也不会这么干,这让婆家怎么看女儿?于是她平时就到裁缝铺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收入十分微薄,但她全部交给刘景鹏,她不管女儿女婿谁当家,反正钱一定是要给女婿,哪怕女婿转身再交给玉淑
玉淑不说,但心里都知道她甚至开始庆幸嫁给了刘景鹏,因为这最起码让母亲心里踏实,知道了有所依靠的安定生活是什么样子,与生在封建社会的母亲相比,玉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因此玉淑的日子过得慢慢趋于安心,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地过着,曾经少女的憧憬与理想,都如同扬在空中的灰尘,最终,它们没能变成天空中的星星,而是化为了生活的土壤
玉淑先后生了三个孩子,因为有妈妈在身边帮衬,生活虽然忙乱琐碎,倒也显得充实,加之刘景鹏是区政府的干部,生活条件相比于平常人家也会宽裕许多,有时甚至还能帮衬一下弟弟
在玉淑第三个孩子刚满一岁时,刘景鹏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被派到河北保定省委主持工作
北京是什么地方?以前是天子脚下,现在是首都,那是多少人心中的梦想之地,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他们却要离开北京,到当时土得掉渣的河北保定,放谁谁能愿意?
但刘景鹏,必须得去,因为这是组织上的安排,并且关乎他的前途玉淑也很快想通了,在异地和跟随两者中,她选择了后者
玉淑母亲左思右想,一是舍不得女儿带着三个孩子在外地吃苦受累,毕竟女婿工作太忙,生活上得不到他多少照顾;二是女儿走了,她要么独居,要么跟儿子儿媳同住,她不愿意这世上,只有母女两个才最知道互相疼惜,儿子一旦娶了媳妇,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即使孙子孙女跟自己家的姓,那也不过是个表面而已
于是老太太决定,跟着女儿一家去保定,哪怕是给他们做个老保姆,她也算实现自己的价值了
保定市为了照顾刘景鹏及家属,分了他三间平房,并把玉淑安排到了市儿童医院财务室
只是初来保定的生活,全家都不习惯,尤其是孩子们,从繁华的北京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都耷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玉淑和母亲每天变着法子哄孩子们开心,毕竟来到保定后,生活条件依然优越,而且说不定刘景鹏工作出了成绩后,还会再调回北京,只要全家人能在一起,日子总归会越过越好
确实,来到保定的前几年,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年少的人上学上幼儿园,中年人上班工作,老年人打理家中,一切按部就班,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光明当然,如果没有那场浩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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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保定的几年后,刘景鹏突然工作越来越忙,甚至忙到很少回家
经历过改朝换代的玉淑母亲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玉淑也从身边的环境氛围中嗅出了异常
直到突然有一天晚上,刘景鹏回到家便开始翻找着什么,找到后就直奔后院,挖坑把东西埋了起来
玉淑问刘景鹏,但刘景鹏怎么都不肯说,并说埋在后院的东西千万不能去碰玉淑突然感觉特别不好,觉得生活中的气息从来没有这样灰暗压抑过,甚至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
她的预感没错,几天后,家里闯进了一批人,把屋翻了个遍,最后把刘景鹏带走了
刘景鹏被打成了右派
被打成右派的刘景鹏被关押起来,禁止其回家玉淑一家的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但玉淑坚持认为自己的男人不是右派,他踏实勤勉,兢兢业业,怎么就成了右派了?一定是误会,是误会就一定会澄清
刚开始时家属还可以去探望,每天玉淑就会亲自做好饭菜让大女儿刘栩给爸爸送去
身处灾难之中的人,最怕的就是家人受到连累,每次女儿来他都会问姥姥和妈妈好不好,妹妹弟弟好不好,听说家中一切正常,他才会放下心来可是一打开饭盒,看到玉淑精心为自己做的饭菜,他就会抑制不住地心酸
从农村到北京,从北京到保定,他人眼中步步高升的他,如今却成为了罪人,并且因为他的缘故,家中老小整日担忧,怕是很久没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吧?
尤其是看到大女儿刘栩乖巧懂事的模样,刘景鹏心中便更为愧疚那些饭菜,他从来不会动筷,而是让女儿先吃,女儿不吃他就不吃,还非得让女儿挑自己喜欢的吃,女儿吃饱了他才会吃
吃完饭,女儿还会陪他一会儿,他就把女儿抱在怀中,给她讲各种各样的故事,神话故事啊,历史故事啊,每次小刘栩都听得津津有味
那也许是刘景鹏一生中最后的安宁时光了看着孩子可爱的吃相,像一个真正的爸爸那样陪伴孩子,给她讲故事如果这是在家里,也许就是人生中最平常也最幸福的时光了吧?
不到一年,刘景鹏被彻底隔离了,不能回家,家属也不能探望同在一座城市里,却如同远隔天涯,杳无音讯,日夜惦念,仿佛走在看不到彼此的黑夜中,不知道光明在何处
玉淑就这样撑着,一边安慰母亲,一边照顾孩子们,无论如何,日子都得一天天过下去,不到终点,她就不能放弃
几个月后,有人来家里通知家人去探望刘景鹏玉淑激动万分,用最短的时间炒了两个菜,简单洗了把脸,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来到了关押丈夫的地方
那是一间又脏又暗的破旧农房,屋子里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霉味儿,地上还积着前一夜漏下的雨水,连那床破被子,都是潮湿的
眼前的男人,几乎让玉淑认不出来了
头发零乱,脸庞瘦削,面色憔悴,下巴上长满胡子,身上还是离开家时穿的那套衣服,早已经脏得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
相见之下,倒是刘景鹏先哭出了声,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妈妈
他紧紧握着玉淑的手,反复说着:玉淑,我真的受不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面对眼前的情景,玉淑心中疼痛,悲伤,也有愤怒,她却只能硬生生将这些压下,不停地轻声劝慰着:景鹏,你受苦了,你再坚持坚持,孩子们都在家里等你呢
刘景鹏仿佛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只是反复说着: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在玉淑的劝说下,他勉强吃了两口饭,然后说什么也不肯吃了玉淑恳求看管丈夫的人,让她把剩下的饭菜留下,留给丈夫明天吃那人同意后,玉淑千恩万谢,离开前,她回头看了刘景鹏最后一眼,刘景鹏已经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了
玉淑再次来到关押刘景鹏的地方,是三天后
这次玉淑只看到了刘景鹏那身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放在地上的上次她送来的饭菜,饭菜已经发霉,她看得出来,她走后,剩下的饭菜,刘景鹏一口未动
那些人告诉她,刘景鹏畏罪自杀了
玉淑手里拿着刘景鹏的衣服,站了很久,她慢慢抬起头,脸上竟然没有眼泪她问:他怎么死的?
看守说: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刘景鹏在你们家院埋了什么他埋了一袋子文件和一把手枪!但我们只找到了文件!
玉淑说:自从他被监禁起来,没回过一次家,他怎么拿着那把手枪自杀?
玉淑又问:他的尸体呢?
那人说:火化了
玉淑又问:那骨灰呢?
那人说:丢了
那一天玉淑抱着刘景鹏的衣服,走了很久,走了很远,终于在半路上蹲下嚎啕大哭她哭的是什么?是刘景鹏死得冤屈?是这场黑白颠倒人鬼不分的运动?是家中的老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孩子?还是前途未卜的生活?
也许都是玉淑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样艰难过,但是此后,她的表现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强
9
回到家后,玉淑偷偷藏起刘景鹏的衣服,对于丈夫的死,她没对任何人说,包括自己的母亲
但是作为母亲,孩子面容与情绪上的一点点微小变化,都是可以敏感地体察出来
玉淑母亲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她想问,但她不能问,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帮助女儿把眼下的困境度过
玉淑始终不知道,母亲早已经知道刘景鹏不在了,因为她看到了玉淑藏起来的刘景鹏那身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
一年之内,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走了,从此以后,家里只剩下玉淑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这样的打击与转折,玉淑从未想到过,而此后的日子,玉淑也以从未有过的勇气,扛起了自己与三个孩子的人生
在保定,玉淑没有任何亲人,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好在她的工作一直在,于是靠着一个人的工资,省吃俭用地供养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因为玉淑从小女红就好,平时还会找一些缝补的活干,每天忙到晚上,孩子们进入了梦乡,玉淑就会就着昏暗的灯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多少时光,多少艰难,都在这一针一线中穿行而过
有一段时间,作为右派家属,玉淑也被关到学习班改造学习,于是大女儿刘栩便承担起了照顾妹妹弟弟的重担,因为弟弟最小,还没上学,于是刘栩就每天带着弟弟一起上学,回家就烧火蒸红薯面饼子给妹妹和弟弟吃
其次,寡妇带着孩子的生活,最容易被人欺负,加上玉淑还是右派家属眼见着他们的生活艰难,住在一个院里的邻居非但不帮忙,反而雪上加霜,他们占院子,丢了东西也去找玉淑吵要
玉淑不争,也不还嘴,玉淑的隐忍,换来了邻居们的自觉没趣,换来了生活相对的安静
学校全面停课后,刘栩便到纸盒工厂帮工,多少可以挣点钱贴补贴补家里当刘栩第一次把自己挣的钱交给玉淑时,她兴奋地说:妈,我能挣钱了!
玉淑心中五味杂陈不容易,真不容易她说:刘栩,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看,你都能上班挣钱帮妈妈了
如果说并不是所有坚持都有意义,但在黑暗中的坚持,是一定会等来光明的
终于,文革结束了作为补偿,组织上除了为刘景鹏平反,补发了抚恤金,还把刘栩安排在了保定市税务局
之后,玉淑的小女儿考上了卫校,毕业后成为了名护士;儿子参了军,转业后在公安局工作
玉淑坚持的意义,终于得到了彰显当她终于可以柳暗花明地迎着光明望去,却早已经是逾五十的妇人
人,往往可以在最艰难之时生出最大的勇气,却往往在艰难过后虚弱得如同大病初愈
当孩子们终于长大,生活终于回到正轨后,玉淑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因为心脏病而提前办了退休手续
退休后的玉淑,开始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开始为孩子们的生活出力
刘栩的女儿许婕,就是她一手带大的
玉淑对待许婕非常疼爱,从来舍不得说,更舍不得打许婕小时候吵夜大哭,玉淑便会整夜整夜地抱着,连刘栩都说是她把许婕惯坏了,玉淑却总是看着小小的许婕,满脸疼爱地说:人这一辈子都不容易,干嘛让人家从小就不容易呢?有福啊,就得趁早享
许婕永远记得姥姥眼中的光亮,那么温和,那么明亮,她就会说:姥姥,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许婕也永远记得姥姥的笑,那么好看,那么舒展,她就会说:姥姥,你笑起来的脸,像开了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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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是在许婕11岁时
那年清明节,玉淑带着全家到了石家庄烈士公墓那一年,玉淑的儿子找到了父亲刘景鹏的骨灰
那是许婕第一次看到公墓骨灰存放处,一排排的架子挨得很紧密,每排架子上都是同样大小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骨灰盒
许婕非常好奇:原来,骨灰盒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小小的沉默的盒子,黑色的,毫无生机,它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正面镶嵌的照片那些照片是黑白的,有的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模糊得看不清逝者的样子了
每个盒子里,都曾经是一个人,鲜活的人,如今却都化身为一抔骨灰,寄居在此此后阴阳相隔,空留想念
玉淑的儿子找到父亲的骨灰,郑重地交给母亲
玉淑面容始终平静,捧着骨灰走到外面,来到一处花坛前她把骨灰盒轻轻放在地上,慢慢蹲下身,许婕不知道姥姥在干什么,却发现姥姥的肩膀后背不停地在抖
终于,她听到了,姥姥在哭那个一直笑呵呵的姥姥,眼睛里有星星的姥姥,从来没哭过的姥姥,她在哭
那声音,许婕听得到,却听不清许多年之后,她才知道,纵然这样悲痛,这样伤心,姥姥却依然哭得这样隐忍,这样克制
姥姥就一直在那里哭,哭了很久,仿佛想把这一生的委屈都哭尽似的身后的人,都哭了许婕也哭了,那时候的她,多么想过去抱抱姥姥啊,想像姥姥以前抱着她那样,去抱抱姥姥
许婕第一次开始意识到,姥姥的一生,一定有着她所不知道的经历与秘密,也许未必荡气回肠,但一定令姥姥刻骨难忘
姥姥的第二次哭,是在四五年之后,那年,从台湾回来了一个被许婕称为舅姥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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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年,海峡两岸恢复了交流
某天,玉淑在北京的弟弟在电台里听到了一则寻亲节目
寻亲的老人说,他姓唐,叫唐轶飞,他于1948年底离开大陆,作为铁路技术人员随国民党前往台湾
玉淑的弟弟知道,是四哥回来了
经历了近半个世纪,当年唐家还健在的兄弟姐妹们,终于在北京相聚
眼见着当年青春满面的蓬勃面容,如今皱纹横生,曾经的风华少年,如今已满头白发,所有人热泪纵横,互相拥抱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晚餐过后,四哥单独把玉淑叫到房间里
四哥从怀中拿出一枚金戒指,交给玉淑他说,这是梅湛英托他带给玉淑的
梅湛英到了台湾后,先后给玉淑写了很多封信,却都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得到玉淑的回应之后海峡两岸一直互不来往,于是湛英带着玉淑留给他的那块沉香素牌,独自在台湾生活了三十几年
是的,湛英终生未娶,他也没能回来十几年前湛英患了癌症,终因医治无效去世,直到去世,他也没能等来两岸恢复交流
在临死之前,湛英拿出这枚戒指,他拜托玉淑四哥,如果能等到海峡两岸恢复交流,如果四哥还能活着回到北京,一定要把这枚戒指交给玉淑,这是他唯一的遗愿
湛英火化后,四哥把那个绣有两朵梅花的布袋和沉香素牌一同放在了骨灰盒里这样,就算从此以后湛英孤零零地长眠在台湾,也始终有那个叫玉淑的姑娘的味道陪着他
不久后,四哥一个人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屋里传来了玉淑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玉淑拿着那枚小小的戒指,上面有两颗心,玉淑不舍又不忍地,颤抖着摩挲着那两颗心,哭到不能自已
人这一生,到底要经历过多少磨难,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才能真正了却所有心事,才能偿还所有的债呢?
她从十九岁到三十岁,等了湛英十一年;她从三十几岁到五十几岁,历经浩劫,与丈夫相伴十几年便孤身一人扛起生活所有的重担
这个她用尽所有感情等待的男人,最终只化为一这枚戒指回到她身边他为她终生未娶,他用心一生眺望大陆的方向,最后只有这枚戒指,代他回到了他最爱的玉淑身边
许婕记得,那次姥姥的哭,与看到姥爷骨灰盒时的哭,完全不同姥姥哭得撕心裂肺,哭到不能自已
那一次,姥姥一个人在屋子里哭了很久
从那以后,许婕再也没见过姥姥哭
姥姥,依然是那个温和的,慈爱的,每天把头发梳得光滑,把衣服穿得得体的老太太
虽然出生于没落的大家族里,虽然辉煌与尊贵早已不在,虽然这一生经历过了巨大的挫折与艰难的落魄,但是玉淑与生俱来的气质,永远都在
几年后,玉淑病逝她走得很安静,在睡梦中离去
去世之前,她摘下那枚一直戴着的双心戒指,把它交到了许婕的手里
于是玉淑像每一个来到过这个世界后又离去的人一样,用尽力气在人间划下属于自己的轨迹,然后时间的风轻轻一吹,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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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姥姥做完超度的第二天,许婕来到公墓看望姥姥和姥爷
看着墓碑上姥姥和姥爷的名字,许婕突然觉得,她明白姥姥第一次在梦里对她说的我不同意的含义了
她曾经里看到一个人物故事
那是苏小旗平生这本书里的第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对半路夫妻相伴了人生的后半段,最终却只能与自己的原配合葬
在那个故事里,最后一句话是:从此山南水北,余音已断,遥遥不再相望
姥姥的意愿,一定是不想与姥爷合葬,因为来生,她想与湛英在一起
此生与姥姥的姻缘虽然只有十几年,但是做过夫妻,毕竟生了儿育了女,姥姥更加期待的,是能与为了她终生未娶的梅湛英,做一世夫妻
第二次梦中姥姥身上的伤痕,也许是因为她找不到湛英而不肯投生,被人鞭打过的痕迹吧
这些伤痕,在姥姥投生后,会变成婴儿身上青紫色的胎记
公墓里静极了,好像所有的墓碑里都藏着巨大的秘密,风不能破解它们,雨不能唤醒它们,于是,死去的人们,就带着这些秘密,各自奔赴到各自的来世去
从此以后,许婕再也没有梦到过姥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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