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组的前辈们
作者:杨素凤
时光荏苒,转眼在二中工作30年了,从风华正茂到苍颜白发,我见证了它的发展,荣辱与共,这里就像我的家,我熟悉它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即将退休之际,语文组前辈们的身影一个个又浮现在我眼前,和她们共事的日子历历在目。
(一) 带班有方的陈素梅老师
88年我调入二中的时候,陈老师40多岁,高个,身材微胖,黑油油的长发挽成一个圆圆的发髻,用一根长长的簪子别住,街上流行杏子头、披肩发、大波浪、方便面等时髦发型,陈老师这标志性发饰几十年岿然不动。
陈老师老家在中卫南部山区,山区的好多人都能和她搭上亲戚,有的比她小好多岁,她要叫叔叔,有的比她大几十岁,反而得叫她姑奶奶,辈分关系她梳理的清清楚楚,从不冒搭腔,这些亲戚有事求她,她都尽其所能鼎力帮助。
你千万别小觑她,她的父亲当过中卫县县长,她父亲的名字老辈人耳熟能详,但陈老师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县长女儿的架子,对待年轻老师亲切友善,不摆老资格,她和我们打招呼都是去掉姓,就叫名,好像在叫自己的亲人,让人如沐春风。
当时二中的生源是卫中、一中挑剩下的,抽烟、打架、早恋、任性、叛逆、辍学是这些学生的常态,当班主任没点手腕是管不住他们的。
别看陈老师只有中专学历,不知道她有定海神针还是有魔棒神法,学生见了她真的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胡喊乱叫的屏声息气了,打打闹闹的停住了手脚,表弟曾经是她的学生,而今他已40多岁了,见了陈老师依然双手垂立,双脚并拢,毕恭毕敬,言行举止不敢有一丝一毫造次。
她当班主任几十年,我没见她打过学生,也没见她当众责骂学生。她常说麻雀子也有瓜子大的脸呢,老师要爱护学生的自尊心,她批评教育学生都是放学后办公室无人时,这时她的大嗓门就降低了许多,她做工作不唱高调,都是朴素浅显的道理。
她说,娃娃么,哪有不犯错误的?没有错误要学校干么?没有错误不就是孔圣人了吗?要老师干啥?我们要放大学生优点,鼓励表扬,不要揪住错误不放,一棍子打死,早下结论,娃娃们步入社会,只要自食其力都是值得赞扬的。
陈老师慈母柔肠, 她的抽屉里备有针线和一些常用药品,学生追逐打闹,衣裤开了线,她俯下身子一针一线缝补好;学生胃疼肚子疼,她端水喂药;住校生过生日时,她领到家里,亲自下厨煮上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给予学生亲人般的关爱。
当时农村学生动辄辍学,女同学到餐馆端盘子或者到理发馆学艺,男同学踏黄包车,有的在蔬菜大棚干活。一旦发现班里学生有辍学苗头,陈老师千方百计劝返。在餐馆、理发店打工的学生,等人少时,找学生谈话,踏黄包车的她就冒着酷热站在鼓楼附近等待;干农活的,她牺牲休息时间到田间地头一边和学生干活,一边讲道理;直到学生答应返校,卫中、一中个别顽劣捣蛋的学生,被学校开除后,家长又通过各种渠道再把学生转插到她班里,其他班的学生越来越少,陈老师班的学生反而有增无减。
我们听过陈老师的课,她讲课没章法灵活自如,她的普通话实在不敢恭维,时不时就冒出了中卫方言,诸如“碎碎的”、“擦擦子”、“昂木”等词语,讲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引吭高歌,学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听课的老师哑然失笑。
她的声音高亢有力,隔壁教室都能听见,她就是抓基础教学,念课文,写生字,解释词语、总结段落大意、中心思想、写作特点,有些老师嗤之以鼻,认为这些是教小学生的方法不值得称道,但是每次考试,陈老师所任班级的平均分、及格率都超过了其他老师,腹诽她的老师望尘莫及,不得不佩服。
陈老师工作30多年,一直担任班主任工作,直至退休前一年才卸了班主任,创造了我校女班主任史上年龄最大的先河,成了一座丰碑,至今无人超过,她的学生桃李满天下,提及她都是感激和溢美之词。
陈老师的丈夫退休前是一中政教处主任,他们夫妇可谓是神仙眷属,中卫教育界遐迩闻名,他们的三个子女,各个出类拔萃,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在首府工作,两口子是大学老师;女儿大学毕业后招聘到天津当老师;一个儿子在中卫上班,母慈子孝,前几年,儿子给他们换了带电梯的大房子,老两口怡养天年。
(二) 豪迈洒脱的张素清老师
张老师和陈老师对桌,她们两个年龄不相上下,张老师留齐耳短发,烫着小卷,她衣着讲究,春天有时是紫红色毛衫,蓝色西裤、中跟皮鞋,有时是灰色西装,里面穿白衬衣,领子翻出来,端庄得体,干练洒脱。
张老师曾在中卫县教研室当教研员,理论水平高,评课是她的强项,因为经常要下乡听课评课,有时还要到外地开研讨会,照顾家庭不方便,她坚决要求到教学第一线当一名普通的语文老师。
她是东北人,乐观豪爽、风趣幽默,管理学生张弛有度。有一次一个疯癫张狂的的女生,远远看见她来上课,大呼小叫:哎,哎,快进教室,老女人来了!
教室内外的学生听得清清楚楚,一窝蜂向教室跑去,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她如何处置这学生,但张老师就像没听见,沉着冷静、笑吟吟地走上讲台,镇定自若谈笑风生上完课。
下课后,她给大家绘声绘色转述时竟然笑出了眼泪,她说那节课纪律出奇的好,叫她“老女人”的女生一直不敢抬头看她,她若无其事叫女生起来回答了一个简单的问题,还表扬了她,女孩羞愧地涨红了脸。我暗自佩服,这要多大的肚量才能修炼到这般境界啊,换做我早暴跳如雷,声色俱厉了。
当然她的宽容是有底线的,对于不学语文的她决不放任自流。她认为语文是工具学科,无论从事什么工作都会用到。之乎者也理解不了,慢慢体会,唐诗宋词一时半刻背不会,慢慢背,作文少写可以,但一定要写,“不怕慢,单怕站”,她最擅长的就是抓写作,布置学生写周记、做摘抄,从请假条、留言条开始到写人叙事,循序渐进,学生写作水平越来越好,遇到好作文,张老师就像中了大奖一样心花怒放,忘乎所以大声读,大家停下工作聆听,她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朗读是一种愉悦的精神享受。
她的身体素质好,当同龄人被更年期折磨的药瓶子不离身时,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每天都打一个多小时羽毛球。
办公之余,她给我们讲她的一些趣事:上高中时,一个和她名字相仿的外地女子,因卷入三角恋成了臭名昭著的“破鞋”,以讹传讹,大家以为“破鞋”就是她,亲朋好友用鄙视的目光看她,她本想辩解,但越描越黑,不如一笑了之;她说她生第一个孩子坐月子期间,婆婆和老公天天让她吃煮鸡蛋,一个月子吃了200多个煮鸡蛋,办公室啧啧声一片。
她爱人和她是同行,在铁路中学任教,是一个敦厚温和的人,他俩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内向细腻,性格互补,是我们办公室的神雕侠侣。
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张老师的早点。她的早餐是爱心营养牌的:一个鸡蛋,一盅咸菜,一个馒头,一杯牛奶,下了早操,张老师依次摆放在桌子上,有滋有味吃,她的咸菜花样多,有咸萝卜干、酸豆角、榨菜等,她说这些都是她爱人早晨起来准备好的,她只管提到学校吃,这让我们这些年轻教师羡慕不已。
张老师有二个孩子,金童玉女,吸取了他们夫妇的优良基因,女儿甜美靓丽,儿子俊朗帅气,高中毕业后都没考上大学,张老师一点也不悲观沮丧。她极具前瞻性,女儿高中毕业后就送到北京学美容,学成归来后,最早在中卫开美容院,后来到银川发展,儿子高中毕业后在铁路上班,张老师夫妇不到退休年龄申请病退,到银川陪伴女儿,自此,我再也没见过她,也曾托人索要过她的电话号码,终因忙忙碌碌,未能联系上。
(三)心细如发的许文秀老师
许老师当时是高中老师,她是文革前的老高中生,恢复高考后,到苏州教育学院脱产进修了大专,她当过学校办公室主任、工会主席,她的钢笔字粉笔字遒劲有力,有阳刚之气,可以和书法家PK一下,平房教室外墙月月要办黑板报,报头火花都承包给她了。她多才多艺,学校元旦搞联欢会,她弹电子琴,还和其他老教师演小品、唱京剧,一招一式、一笑一颦俨然专业人士。
还有两件事情我必须要提一下。
第一件事提起了就是自爆糗事。有一次到过北京的同事大谈特谈北京风土人情、自然风光,我好歹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当上老师的,竟然把天坛这么有名的建筑说成是天云,说有机会一定要到天云转转,办公室顿时一片哗然。许老师细声漫语纠正:杨老师,是tán!不是天yún,我羞得无地自容,那一刻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以后大家议论什么,我三缄其口,不敢贸然插话。
另一件事是 我刚调入学校的那年冬天,我做了一个小手术,因怕请假扣工资,还怕请假耽误学生功课,觉得自己年轻,扛一扛就过去了,上班时把自己从头到脚裹成粽子,其他老师忙着上课批阅作业,看了看没吭气,许老师很细心,她一把拉住我:小杨,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默默不语,但不争气的眼泪已经告诉了她。她说:这么冷的天气,你不要命了?工作的日子还长呢,落下病老了够你受的,赶紧回去休息,请假条我帮你写。说完不由分说,抓起我的包和手套,把我拽到自行车前,一直看着我上了路。
而今每当想起这件事,感激之情再次涌上心头。
许老师勤奋好学,老骥伏枥,临退休前还参加了教育局组织的电脑技术培训,她是老教师里第一个学会运用电脑的,办公室打印的文件资料都是她自己操作的。
最近我在体育馆附近锻炼,常能碰见她,她身体状况尚可,老两口含饴弄孙之余,弹扬琴、画画、锻炼身体。
语文组可写的前辈还有很多,满腹经纶老夫子式的赵相如老师、秀外慧中的何美玲老师、长眠地下的周继光老师,可惜我文笔拙劣,不能一一淋漓描述。
公众号简介
翠脆生生:中年美少女一枚,现居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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