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秀兰,今年四十岁。
我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因果报应,原本我是不信的,可是想想这几年我过的日子,加上孩子被查出的、在农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抑郁症,我信了。
我的报应来了。
至于我为什么说是报应,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01.
十八年前,我刚满22岁,在农村已经是大龄青年。
那个时候,我刚刚和一个男孩散了,原因是他们家穷得给不起彩礼。即使我俩彼此感觉不错,但是我父母死活不同意,我俩就这样吹了。
经由我的表嫂介绍,我和邻村的喜旺认识了。那个年代,大家不像现在还要谈恋爱,见几次面没啥问题也就定了。
喜旺做木工,我父母觉得是个手艺,饿不着我。年底的时候,就把我嫁进了喜旺家。
喜旺一年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干活。我俩结婚后,他每隔一两个月回来一次。
喜旺是个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回来后除了在床上卖力,其余时间啥都不干,跟大爷没什么两样。关键他还对我呼来喝去,似乎我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的保姆。
喜旺这种性格的形成,跟村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有很大关系。加之婆婆身体不太好,脾气也不好,喜旺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被溺爱,所以养成了现在这种骄纵的性格。
喜旺有个妹妹,比他小4岁。看到喜旺对我没好脸色,她对我也很不尊重,平时连个嫂子也不喊我。
婆婆身体不好,家里的活大多数都交给了我;加上她的坏脾气,我在这个家的日子实在不怎么好过。
公公赵五头老实巴交,常年活在婆婆妻管严的阴影中,只知道干活、吃饭,像个不存在的幽灵。
我每次烧火做饭的时候,公公已经给我抱好了柴禾;我挨了喜旺骂自己偷偷抹泪的时候,公公也会笨拙的说上句:别跟他计较,生气不好。
我像个吸毒的人,明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可以把我毁掉,但毒瘾一旦上来,我还是控制不住。
那时候,困境里的我很多次想自杀,是赵五头给我的那点温暖支撑我活了下来。
没有在婆婆那体会过女人温暖的赵五头,很快就被我给俘获了。他一边自责、害怕、担心、恐惧,一边享受着我带给他的欢娱。
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还是败露了。
02.
喜旺红着眼,盯着我问:村里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抬起脸,定定地看着他:“不管真假,我不会再跟你过了。”
“啪”,他又给了我一巴掌,转手就拽着我头发把我的头往墙上撞,还拿脚踹我。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要死掉。
“别打了!”
赵五头和婆婆听到动静,来到我们屋。看着我披头散发,脸上满是伤痕的样子,赵五头冲喜旺说:“是我不要脸,你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啊,”喜旺说着,就冲赵五头的脑袋上锤了一拳,“连儿子的媳妇你都抢,你还是人吗?”
婆婆又气又怒地站在一边:“真是俩贱人啊,我们家做了什么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啊。”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指头戳我。
第二天,喜旺把我娘家人喊来了。
我在娘家是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我最不受宠,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在我们家体现得淋漓尽致。
“闺女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我爹恨恨地说。我把他的脸丢尽了。
喜旺说,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她做了这事情,就想一走了之?没门!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低头抽烟的赵五头突然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给喜旺跪下了,让喜旺放过我。他把头磕得咚咚响,说自己任凭处置,让喜旺别为难我了。
一家子都愣了,还是婆婆先反映过来。她上去就给赵五头一巴掌,说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用心过,你给我死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喜旺其实是个孝子,他可以对我任意为之,但是对赵五头还是有点感情。
就这样,在大家的默认下,我跟赵五头被赶出了赵家,从此成了与那个村子再无关联的人。
03.
我仍然记得,当时我俩全部的钱加起来才54块。因为怕熟人看见,我们当天就从镇上坐车去了隔壁县城。
那个时候,交通和网络通信都没这么发达,去了隔壁县城也就等于销声匿迹了,在那里基本不会遇到认识我们的人。
为了生活下去,我们找了个管吃管住的饭店当服务员,各自住男女工宿舍。直到三个月后,有了点钱,我们才出去租房住到一起。
从村子出来后,我喊赵五头为五哥。他的话更少了,我们住一起后,他有些不愿意意碰我了。
我说五哥,都这时候了,难道我们还不能撕下那层面具吗?我们就当从头开始吧。
五哥对我还是很好,比喜旺体贴多了。他给我洗脚,在生理期给我洗衣服。他从来不骂我,这让一直缺爱的我感觉很踏实。
第二年,我生下了一个男婴,取名小鹏。怀孕时候我就辞职了,五哥为了挣更多的钱,开始上工地打工。
五哥做的是小工,在工地上钱最少。由于年龄大了,别人一天能挣到七八十,他只能挣六十。
前几年还好,我照顾孩子,他挣钱,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可是随着小鹏慢慢长大上学,花费也多了,五哥挣得钱慢慢不够用了,关键他的身体毛病也多了起来。
五哥毕竟在慢慢变老......
小鹏上小学的时候,我开始出去工作了,在商场当导购员。有一次五哥去接我,同柜组的姐妹看到,还以为是我父亲。
我跟五哥差了二十四岁,的确已经差出一辈了。
五哥曾在一个夜晚问我,如果我想再找一个,他同意。
他不想耽误我一辈子。
我抱着他说我不会的,我会陪他到老。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也不确定未来会怎样。
04.
小鹏曾经追问过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的事情,都被我和五哥岔过去了。
这几年,小鹏进入了青春期,加上网络的发达,他可能有些猜疑。因为我发现,他慢慢地变得敏感,话也越来越少。
自从一次他和五哥出去被认作爷孙后,他再也不愿意和五哥出门。
那是五哥这些年,唯一一次和我吵架。他说都是我害得他,本来他有儿有女,现在却回不了家。
“我都六十的人了,还要重新再来一遍!”他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也爆发了。我说这事全赖我吗?要是你自己有定力怎么会跟我整这么一出?谁也不是白莲花,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五哥不说话了,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烟叶子。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这些年的生活太压抑了,过去的那点疮疤就像一个肿瘤长在脑袋里,不时地疼一下,让我们从来不敢安心享受生活。
我俩都是没文化的人,都想着让孩子好好读书,考大学。可是孩子就是不上道,还在学校打架,这让我和五哥头疼不已。
被老师告知后,我和五哥狠狠地说了孩子一顿,没想到,竟差点酿成大祸。
周末早上,我喊孩子起床,可是怎么敲门也不开。我进去一看,发现地上有炭。我之前从网上看到过这种自杀方式,吓得我赶紧喊五哥打120。
所幸孩子中毒不太深,抢救过来了。但是医生告诉了我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孩子得了抑郁症,必须及时治疗,否则很有可能再次自杀。
我抱着小鹏放声大哭,不知道他为啥要自杀。小鹏平静地看着我们说:“我通过你们身份证上的地址,回去了那个村子。”
儿子知道了当年的丑事。
05.
五哥给小鹏办理了休学手续,并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带小鹏看心理医生。
回家后,我和五哥相顾无言。说不后悔是假的,毕竟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我曾经试图给我父母打过电话,可是他们冷冷的声音让我退缩。我也见过五哥偷偷给闺女寄钱,他日渐隆起的背让我不忍心揭穿他。
每当逢年过节,看到别人家里热热闹闹走亲访友,我和五哥都很羡慕。满天的烟花飘散,我们知道,一切都回不去当初了。
这些年,由于我在商场里踏实肯干,已经升到了柜组主任,工资也高了不少。我不舍得让五哥再去当小工了,他干起了快递员。
大多数快递员都是小伙子,五哥不服老,跟他们拼着,扛着几十斤的快递,晚上回来累得鼾声四起。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归乡的念头也越来越深。五哥偶尔会把小鹏叫成喜旺,还常常看着对门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愣神。我知道,他想闺女了。
这些年,唯一和我有联系的便是我的姐姐了。她一直关心着我,告诉我父母和弟弟的情况。我有时候会把钱打给她,让她给父母。
从姐姐的口中,我知道喜旺另取了一个女孩,现在孩子也二十来岁了。而喜旺的妈,由于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加上本身身体就不好,已经去世多年。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五哥的时候,五哥长叹了一口气,还在街上买了点纸钱烧。
去年,母亲患病去世了,我伤心不已,闹着要回去,可是大姐打电话过来支支吾吾,说父亲不让我回去。
我苦笑不已,笑着笑着就嚎啕大哭。哭父亲的不原谅,哭母亲的去世,也哭我自己的前半生。
如果再回到十八年前,我还会这么做吗?我不知道。
- 全文完 -
作者:后花园姑娘渔姐:80末生人,喜欢新鲜事物,用文字记录生活,一直在努力成长的老少女。首发沐儿的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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