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是一本由三岛由纪夫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2.00元,页数:473,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禁色》读后感(一):因为懂得,所以残忍
这本书写的相当残酷,对于男色世界的描写真实的让人不快,而且悠一的种种自我否定在今天看来未免有点“厌同”的政治不正确。如果能够光明正大,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但也或者本来情欲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男色世界无非没有遮掩而本质毕露。这实在是个无趣的话题,打住。
书的英文译名叫Forbidden Colors,倒有点“我是不一样的烟火”的味道,但中文名字,“禁色”,我还是更愿意理解成动宾词组,美色当前,禁止触碰,悠一的周围尽是爱他而不得的人,够的到他精神的人碰不得他的身体,染指他肉体的人触动不了他的精神,连悠一自己,对另一个永远青春的“悠一”也是无力掌控,他永远在明朗与阴郁,高蹈与卑俗之间流连。
倒是这个两面性的悠一让我读懂了《金阁寺》里的鹤川,就是那个在丑陋的“我”的面前永远明丽直白的少年鹤川,却在写给柏木的信里暴露出种种阴郁与自我厌憎而最终自杀的少年鹤川,是我在读金阁寺里抱有强烈好感而不能释怀的少年鹤川,像是作者将年长几岁的鹤川的精神世界正面描摹给我们看。当然不一定他和悠一一样就是同性恋。
书中最能体现书名精髓的一段话我以为是镝木夫人在了解一切之后,面对熟睡的悠一时的心理独白:“要是嘴唇接触了,最终必将致使一种东西振翅而飞,永不回头。为了保守自己和这位青年之间永远没有终场的音乐,绝不可能动他一根指头。昼夜都要屏住呼吸,千万注意,不能吹走两人之间的一粒尘埃。”如此程度方为“禁”。
镝木信孝诱惑悠一上床的一节堪称经典,而且非常有可操作性,下次有人对美少年下手不妨学着点,但是我联想到的居然是张爱玲与胡兰成,两人第一次见面,胡兰成就开始不停的夸奖张爱玲,不停的说说说,张不说,她听,绝代才女就这样沦陷,她的软肋不是缺爱,是自恋。
最后说说俊辅,他对悠一的爱情颇有几分《死于威尼斯》的味道,但是他们之间的故事缺少后者那种老房子着火的激情与对美和青春向往的美好,不是说俊辅不真诚,但是大段的说理片段更像是作者强加的,而且他一大半时间都在纠结自己的丑陋,三岛瞧不起老年人和丑陋,看看他是怎么处理《晓寺》与《天人五衰》里上了年纪的本多的。
“墙根生白菊,颜色何光艳?我打门前过,花枯人亦变。”这是谷崎润一郎在散文里引述的日本古典故事,貌丑的丈夫不得绝美妻子的欢心,被拒之门外而弹筚篥作歌,打动了妻子的心,大概是后者在歌声中体会到了皮相的不久持与一切终将归于虚空的道谛,在这种终极威胁的当下时间里,美与丑达成了谅解,并享受了谅解之后的幸福。
当然,这是一个异性恋的故事。
《禁色》读后感(二):三个傍晚
三个傍晚三杯茶我看完了这本书
不短 可是蛮吸引人 三岛由纪夫于我就有某种吸引力
他是书总是带着负面阴冷死亡的情绪
总是大胆地把笔探入人类心灵最深处
丑恶的赤裸的不堪的一切欲望
都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
情节在他的书里可能只占到百分之五十
剩下的就是大段大段的独白旁白
他的文笔毫无疑问是优美的
在阐述人类感情欲望等等方面
总有某种共鸣却又似懂非懂
吸引我看下去
这个作家对死亡有着变态的迷恋
自杀是很多主人公的结局
也是他自己的结局
他一生都在挖掘人类内心欲望世界
挖掘到最后只剩下绝望吧
故事非常大胆
对同性恋这一群体进行了全面深刻的剖析
不为谁辩护 也不宣扬某种思想
只是客观地呈现着一切
就像他书里说的
风吹着 就把船往不可避免的悲剧方向吹过去
直到翻船
他试图解析人的原始欲望
欲望成了行动的主人
主人公悠一是个美不胜收的男子
抛却任何道德与责任感
利用美色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最后谁又玩弄了谁 说不清楚
纠缠在一起 结与劫
这让我想起了王尔德笔下的道格雷
颇多相似之处
他的书里
没有真正快乐的人
人总是轻易地陷入空虚与不安
绝望与悲凉
可是我喜欢他的文字
负面却真诚
复杂却优美
《禁色》读后感(三):《禁色》与《孽子》
《禁色》读后感(四):热气烘烘的美丽之塔
印象最深的是俊辅的第三任妻子与别人投水殉情之后,俊辅俯视棺中妻子肿胀的脸,将能面具摁在妻子脸上,而妻子的脸不为别人所知的在能面具下被轻轻压碎了。
其次是俊辅初识悠一时对他婚姻的告诫:把陪嫁钱存起来,留作将来离婚的赡养费。
语言因为冷酷无情而格外美丽。
然而被一再称赞为美的悠一君,即使看完整部小说,在我的印象中也一直是面目模糊。
在俊辅于海浪中与悠一相遇的描写中,我心中就暗叫一声糟糕。
美青年之美是青春的极致之美,然而在我看来这种美并没有什么足够让人记住的特殊性。
人人都不可避免的爱上悠一,无论男女老少。缺乏精神的纯粹肉体之美,短暂青春的永久雕塑。悠一以别人为镜子来认知自己,只要别人映出他的美丽他便可以委身于之。缺乏精神,也就是缺乏自我。纯粹的肉体之美,也就不存在道德的约束。由此而产生了利用、欺骗、伤害,正是由他人牺牲而造就悠一的美丽之塔。
然而这种热气烘烘的美丽之塔,又有什么价值呢。
悠一像光源吸引各路飞蛾,与稍显美丽的飞蛾交媾,几度瞥见爱情的影子,却每次都被俊辅戳破这种幻觉,再次清醒的美青年继续着徘徊在男色与女人之间的生活,直到青春光辉完全退去。
与其罪恶也不要滑稽。
这是三岛在文中提到的,我深深认同。
身负罪恶而坠崖尚且具有美感,滑稽的在楼梯上跌倒则令人羞耻。
于是想起太宰治所写的大庭叶藏,用滑稽出丑来稍稍获得成为人类的感觉,得以在世间苟活。因此你看,滑稽是人类才有的恶习。
《禁色》读后感(五):危险的关系
杜甫有一句诗曰:“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其中的“耽”字可以理解为爱好、沉溺的意思,而“耽美”一词某种程度上就是指唯美、对纯粹美的追求。三岛由纪夫乃至大部分日本作家在创作时都有“耽美”的情结,这种执着可以表现成《春雪》一般的凄婉,可以表现出《奔马》一般的热烈,可以表现成《金阁寺》一般的残酷,当然也可以用同性之爱来表达。
三岛由纪夫前几部长篇小说有着不少相同之处:《假面的告白》与《禁色》多传达着一种同性之爱,《潮骚》与《禁色》则是对于作家本人希腊式美学观的展示,当然绝大部分作品三岛由纪夫都着力于去表现“男性美”这个要素,而这一点在《禁色》之中尤为明显。
小说开篇就引出主人公悠一,而对于悠一出场的那段描写可谓是三岛对于自己心中完美男性肉体的形容,这种男性肉体上的描述和执着一直延续与三岛之后的很多作品,《潮骚》中的新治,《镜子之家》中的收,《奔马》中的勋皆是如此,不过悠一是三岛笔下最完美的那个形象,也是在我想象中最接近三岛家那尊阿波罗雕塑的形象。
我一直都认为日本绝大部分作家的创作风格乃至于人生观都是由他们的美学观所决定的,三岛由纪夫更是如此。三岛在很多作品中都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阳刚之美的追逐以及对于古希腊美学的热爱,而在古希腊就有着对男性躯体的崇拜,在有的地方就表现在对美少年的顶礼膜拜。
因此在这本《禁色》之中出现了很多“美少年”这样的词汇,而书中很多人都对悠一的肉体带有近乎崇拜的感情。作家桧俊辅就利用了悠一肉体的特质,通过引导悠一开始实施对自己之前失败的情感生活复仇的行动。
当然,老作家的复仇行动本身只是全书中的一个插曲,因为随着故事的进行,主人公悠一已经完全脱离于老作家桧俊辅的掌控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故事是南悠一的一段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南悠一有着近乎完美的男性肉体,但却是一个同性恋者。在面对婚姻、金钱、家庭、社会舆论以及同性恋群体的时候悠一一直在徘徊、思索、迷惘,他没有能力探求出一条走的通的路。
自己的性取向不能被当时社会的主流思维所接受,违背自己的本意娶了并不喜欢的女人为妻,在结婚之前与老作家签订契约达成利益上的关系,在桧俊辅的驱使下周旋于复杂社交圈内称为一个复仇工具,最终悠一还因为自己同性恋社会中的矛盾近乎导致了自己家庭的破灭。
三岛由纪夫本身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存在——他不明朗的性取向,怪异的美学观,对于政治的执着,一反日本文学阴柔传统的阳刚都能体现出来。因此作家在小说中设置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却又让这个形象无法正常的存在于现实社会之中,他在小说的字里行间甚至把自己笔下的人物置于诸如萨德侯爵、王尔德等人为社会所不容的境地。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作家着力于在书中刻画了很多矛盾,比如悠一的美与老作家的丑,镝木夫妇之间的矛盾,镝木与恭子的矛盾,悠一所处的同性恋圈子内部的矛盾,悠一与家庭与社会的矛盾。这些矛盾错综复杂相互关联,最终让悠一漫无目的,让老作家无法控制悠一,而老作家面对“现实的存在”选择了自杀。小说的总体情节有点像拉克洛的《危险的关系》,只不过情感更为肆意,关系更加错混乱,结局也可能更加危险。
不过三岛由纪夫的小说往往不太纯粹。自况性太强会显得过于直白,比如《假面的直白》、《镜子之家》,美学观、哲学思想讲的太具体显得过于穿凿,比如《禁色》、《晓寺》。《禁色》中的很多地方说的过于具体,理论叙述显得冗长,我觉得有些啰嗦阅读起来并不流畅,尤其是倒数第二段桧俊辅的独白更是如此。所以同类型的作品中,倒是篇幅较短《潮骚》和《金阁寺》反而显得更加委婉和成熟。
《禁色》读后感(六):书摘《禁色》
1、我们称之为思想的这种东西,不是事前产生的,而是时候产生的。这思想一般作为因偶然冲动而犯罪的人的辩护者身份出场。辩护人赋予其行为某种意义和理论,以必然代替偶然,以意志置换冲动。思想虽然不能给撞在电线杠上的盲人治伤,但至少有能力证明受伤的缘由不是因为盲目,而是因为电线杆子。每一个行为都跟着一个事后的理论,于是理论成为体系,而人——行为的追却明显地变成了行为的可能性。......思想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无限夸大范围,而思想持有者就成了思想牢笼里的囚犯。
2、......二者之中要死掉一个——他的欲望或者现实,他知道,虽然这世界上二者几乎并存,然而艺术必须敢于触犯存在的法规,这是因为艺术本身需要存在下去。
3、快乐从一开始就需要有个前提,即无限期和害怕倦怠。
4、恶人由于慈善,最终可以变成非人;贵族由于作恶,最终可以变成真人。
5、两人虽说打心底里巴望离婚,之所以未能离婚,就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想分手。原来要实现离婚,只限于有一方不想离这样的场合。
6、恋爱使我们切身感到,人原来是这样毫无防备,想到过去一无所知的日常生活,会一阵战栗起来。恋爱使人变得规规矩矩,其原因就在这里。
7、从窗外看到别人的不幸,比起在窗内看到的更加美丽。这是因为,不幸很少能越过窗棂扑向我们。
8、美似乎逼使人饶舌。人们每当面临美,就急不可待的阐述感想,觉得这是义务,感到美必须迅速折价变卖,不折价就有危险。美仿佛是炸弹,是产生一切困难的根源。这样一来,我们就失掉以沉默保有美的能力,失掉为之献身的崇高的能力。
9、不论谁都是这样,总是把对别人的误解看做唯一的生存的价值。
10、一部作品不论怎样打动人心,即使能改变以后的人生观,我们都是无意识的通过形式而惊叹,而后的变化只不过是通过这种形式的影响罢了。......我们无法体验死,但是可以经常体验这种感动,亦即在死的念想、家人的死以及所爱的人的死之中加以体验。就是说,死是生的唯一形式。
11、内在的存在就是生,客观的存在只能是死或虚无。这种存在的双重性,使得艺术作品接近无限的自然美。根据他的观点,艺术作品完全和自然一样,断不可具有某种“精神”。更何况思想!精神因不在而获得证明,思想因不在而获得证明,生命因不在而获得证明。这就是艺术作品逆反论的使命,甚至是美的使命,美的性质。
12、不负任何责任和义务就是美好的道德。美,无暇对于自己不测的影响一一负责。美,无暇考虑关于幸福的事,更何况是他人的幸福...然而,正因为如此,美只具有使那些为之痛苦而将死的人获得幸福的力量。
13、表现这种行为,跨越现实,令现实窒息,扼杀现实的命脉。这样一来,表现一直成为现实遗产的继承人。现实这东西,推动他物,反过来又被他物所推动;统治他物,反过来又被他物所统治。......现实性不存在于现实之中,只存在于表现之中。现实比表现更加抽象化。......表现抓住了现实的核心,而又不为现实拖住后退。
14、如果把单纯的馈赠必须互相当成爱看待,那就只能认为是对馈赠这种纯粹行为不可避免的冒渎。每当重复这样的错误,总要品尝一次屈辱。战争就是被冒渎了的馈赠。战争是一场浩大的血淋淋的感伤。爱的滥用,亦即互相交心的滥用。
15、作品绝不属于作者自己。
16、失去光辉的恶行较之失去光辉的美德,要无聊数百倍。抑或恶行之所以被称作恶的理由,就在于不容许自我满足的偷安这种反复引起的无聊之中。恶魔之所以无聊,不外乎对恶行要求永恒的独创性倒了胃口。
17、虚荣心是愚劣和毫无意义的,......(但)正是认为虚荣是愚劣的看法凸显了青春的洁癖,只有这股力量才能成为精神支柱,别无其他。他教会悠一蔑视精神,但蔑视精神的本能和特权,正是精神所必备的,对于这些,他故意放过不提。
18、革命所采取的无数手段,除却因贫困的愤怒而产生的复仇欲之外,他们仅仅依靠自以为正确的目的意识,在这一点上还不算最恶。无疑,最恶的手段只存在于无目的、无缘由的欲望之中。
19、那种纪委精细的关于杜绝恶行的教养,早已被我们的现代教育彻底葬送了。恶行的形而上学已经死去,只剩下滑稽招人耻笑。事情就是如此。滑稽的病魔打乱了生活的均衡,但恶行只要是崇高的,就不会破坏生活的均衡。这种道理并不奇怪,因为大凡崇高的东西在现代都是无力的,只有滑稽的东西才具有野蛮的力量。这不正是浅薄的现代主义的反映吗?
20、古代的道德因单纯而强大,崇高总是站在精妙一边,滑稽始终居于粗劣一侧。然而在现代,道德脱离了美学,道德因卑贱的市民原理而变成凡庸和公认的最低恶行的朋友。美变成了夸张的样式,变得陈旧起来,要么崇高,要么滑稽,二者必居其一。......无道德的假现代主义和假人性主义,散布着崇尚人性缺陷的邪教。
21、造物主的恶意,不让完全的青春和完全的精神在同一年龄上相遇,总是使青春芬芳的肉体包容着半生不熟的精神,对此不必引起概叹。所谓青春,是精神的对立概念。不论精神如何永生,都只能是笨拙地在青春肉体精妙的轮廓上描摹一次而已。青春无意义地活着,这是莫大的浪费,是不思收获的一个时期。生的破坏力和生的创造力于无意识之中保持至高无上的均衡。
22、所以说,精神必须不断制造疑问,积蓄疑问。精神的创造力就是制造疑问的力量。于是,精神创造的终极目标,就是疑问本身。也就是创造自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永远朝着不可能前进,这就是精神的方法。
23、美,与此相反,永远在彼岸,在现世,在眼前,确乎伸手可及。......所谓美,是人心中的自然,是置于人的条件下的自然。既在人的心中,又对人加以最严格的限制,和人作对抗。这就是美。因为有了美,精神片刻不得安眠...
《禁色》读后感(七):书评2
参考书目:
三岛由纪夫 《残酷之美》
哈罗德 布鲁姆 《影响的焦虑》
哈罗德 布鲁姆 《西方正典》普鲁斯特部分
三岛由纪夫 《假面自白》
王尔德 《道连格雷的画像》
三岛由纪夫《禁色》
柏拉图 《会饮》
托马斯 曼《死于威尼斯》
一
然而,我逐渐明白了文学所具有的魅力,不是凭一般的手段就能寻觅到的。抓住我的恶魔是天真的,官能性的恶魔……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我不能只从少年时代那种潜意识的可能只是性欲的、官能性的恶魔那里,一味苦思冥想自己心中的恶魔的问题。
1956年4月 三岛由纪夫《我迷恋的东西》
什么带来艺术的美神?在三岛由纪夫那里,是思考自己心中的恶魔的问题。对此川端康成亦曾有言“入佛界易,入魔界难”。不同的地方在于,三岛由纪夫身上的恶魔是年少的,是他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的:
我从母亲的和和服中拽出了一件最鲜最华丽的和服。我像土耳其大官那样,将用油画色画上玫瑰的腰带层层缠在腰间,并用绉绸缎包袱皮裹住头。站在镜前一照,这种即兴裹头巾的模样,简直像出现在宝岛上的裹头巾的海盗一样。我欣喜若狂,涨红了脸。
1949年7月 三岛由纪夫 《假面自白》
这本半自传性的小说可以为我们提供三岛由纪夫早年的青春神话:一个早慧的少年,在镜子中辨认出了自己渴望认同的对象。艺术的罪孽,在三岛由纪夫那里,就是发现了内心深层次的自我,一个绝对化的精神的对象:那喀索斯。这也是为什么,三岛由纪夫会在自己的作品当中近乎病态般地不断书写美少年年。这种追求,与其说是同性恋的,不如说是青春期的:欲望饱满,无处发泄。他既想成为自我,又想成为被所有人爱着的“他”。但在一个有道德教养的家庭中,青春期的性欲不存在。一旦暴露,就只有这个下场:“薅鸡毛似地把我毫无道理的装饰剥个精光。”公开地手淫是可耻的,道德感压迫着他退回自身,只有在艺术中,他才能真正面对内心的问题。“魔鬼鬼鬼祟祟,一声不吱。”
艺术不是反抗压抑的斗争,而是压抑本身。布鲁姆说:“艺术是诞生得太晚的人们的指标。”转向文学创作并不等值于自由,还意味着必须同前人展开激烈的竞争。就像三岛由纪夫形容他看到拉迪盖的时的感觉:
拉迪盖英年早逝,他写这部作品时的年龄,也使我燃烧起斗志。我疯狂地嫉妒他,我狂热地要向拉迪盖挑战。我更热心的地制造小说的废品,这是承蒙了拉迪盖的恩惠。
1956年2月 三岛由纪夫 《迷恋拉迪盖》
“使一个人成为诗人的力量是魔鬼的力量。”这句话放到三岛的身上,就是那充满天真的,官能的恶魔。青春期的荷尔蒙容易催生好勇斗狠的心,绝对的力量对少年充满着诱惑。如果不去成为强者,他将什么也不是,永远无法摆脱被嫌恶的命运。对于作家而言,作品一旦沦亡,那就必然是一种自杀———承认自我的无能,丧失自我存在的意义。“因为,从一个天国之梦魇中得到诞生意味着拥有一种伟大而强有力的精神,而不是别的什么。这种精神远远超越了人类现世之软弱。”你能在他的作品中不断发现对软弱自我的否弃,还有对美和力量的追求。
这一切的开始都源于一个少年对自己性欲的自觉:他第一次看到天胜的表演,对着镜子打扮自己,为此脸色潮红,“爱”在他的面前拉开帷幕;他看到近江茂盛的腋毛,担心自己春秋穿的西裤会不会被看透,发掘了“嫉妒”的情绪。这些情绪将陪伴他很久,渴望爱,渴望被爱,直到他最后寻找到自己心目中完美的美少年:那喀索斯。直到他走到水边,看到自己的面孔,发现自己永远渴慕但又无法成为的自我,他才会明白:
艺术的本质,就是自恋。
我们少年时期突然想读哲学书,或者憧憬着知性的东西。在我看来,这还是一种冲动,长着粉刺的少年感到自己体内涌起一种冲动的不安和性的不安,就会产生一种恐怖感,即害怕自己不掌握一种驾驭或操纵他的本领,人生就将破灭。
1956年4月 三岛由纪夫 《我迷恋的东西》
二
在《我迷恋的东西》中,三岛由纪夫列出了对自己产生重要影响的作家:王尔德,谷崎润一郎,拉迪盖,森鸥外。王尔德和谷崎润一郎扮演了重要的文学启蒙。在写完《禁色》后不久,三岛由纪夫在另一篇文章里说到了他对王尔德的看法:
……我阅读王尔德和谷崎润一郎的作品时,把它们当作童话的延长。
一般地说,童话是面向孩子的天真无邪的东西,可是王尔德,谷崎润一郎的作品中充满了人世间的恶,恐怖,残酷,爱与死的纠葛,感受性好的孩子似乎完全可以读懂这一些东西。……
童年时代我读这种书,长大以后我想过像那些作品中的人物所过的那种生活。但是,具有讽刺性的是,长大后了的我,不能过那样的生活,而只是成为童年时代所憧憬的那样的书的作者……
1953年8月 三岛由纪夫 《四处流浪》
三岛由纪夫将王尔德视为自己的引路人。不过,他并不再想按照王尔德的作品的教导去生活,而是试图成为像王尔德那样的作者。《禁色》,在这种意义上可以视为对王尔德的《道连格雷的画像》的回应。三岛由纪夫在这里试图沿着王尔德的路子,回答这样的问题:
艺术需要爱欲吗?
让我们转向文本。
《禁色》存在着两条主要的故事线:一条是老作家峻辅出于憎恶的情绪,教唆美青年悠一同少女康子结婚,并教他去欺骗两位有夫之妇,意图报复二人对他的欺骗和冷漠,并试图让悠一过上不幸的生活。一条是身为同性恋的悠一为了获得医治母亲医疗的费用,答应了峻辅的请求,在婚后开始不断堕落,沉溺于同性的肉欲和与有夫之妇偷情的背德的快感。我无意在这里复述悠一混乱的婚后生活,只想在这里着重谈一下峻辅和悠一的关系,来说明这场道德闹剧的开始意味着什么?
两个人的相遇的部分是可以媲美《死于威尼斯》的篇章。
老作家峻辅出外度假在海边遭遇了美青年悠一。这位致力于制造美的人发现了更美的存在,他的生活和事业受到了挑战。这位作家致力于艺术创造,作品带有令人难以名状而不安,在世俗意义上获得了成功,声名卓著;同时他已经变得不幸,一生的的婚姻充满了背叛和失败,他的生活充斥着憎恶的情愫。当悠一出现的时候,这一切都被击倒了。美青年在老作家眼中,等同于美与幸福的有力联合。美青年的形体垄断了他一生所致力于寻求的东西,而美青年的无知又避免了他遭受艺术的毒害。他占有了老作家理想的生活。
如果你是老作家,该如何去做呢?
托马斯 曼的做法是:美是我们渴望但不能亵渎的事物,年老智慧的人应该克制自己的情欲,不去唆使年少俊美者堕落。三岛由纪夫则强化了老作家的“恶":老作家认为,艺术意味着对现实的腐蚀,艺术若是需要存在下去,就必须敢于冒犯现实的法规。但是老作家的作品始终不敢触碰现实,停留在单纯地“为美而美"的层面。美少年悠一的出现正给了老作家以希望,他可以利用悠一的俊美去实现对现实的违反。这就像是一场附身,以老作家邪恶的精神腐蚀美青年俊美的肉体。从个人的动机而言,嫉妒攫取了老作家的心,对悠一的诱惑正好可以实现对背叛他的女性的报复。三岛为了加强这个联盟的坚固,让两人缔结了金钱的契约。在这一部分,三岛由纪夫赤裸地剖析了艺术家的心理活动,对老作家峻辅的塑造不亚于托马斯的老作家阿申巴赫。
需要进一步分析的是,这一部分的写作颠覆了柏拉图爱欲的理想模式,年老者与年少者的结合不再是智慧与美的交换,爱欲在开始的部分没有位置。老作家在文本的开始被表示为典型的柏拉图式性爱的产物,是艺术品的创造者,可是三岛暗示他在爱欲方面的无能:三次婚姻都以失败而告终;少年在他心中激发的情愫不包含有肉欲的因素。他自以为自己知晓有关美的奥秘,但他甚至不懂得爱欲为何物。美青年悠一肉体健美,符合古典主义美少年的典型。他身形俊美,毫无智慧,是等待被引导的无知的少年。他不知晓性为何物,并且对肉欲表达了厌恶。美在这里无处容身,年少者因无知而不自知附着于自己身形的美,年长者被嫉妒包裹无法承认美。两个人站在天平的同一端,年长者诱惑年少者缔结了出卖灵魂的契约:不再向上,而是向下。要在欲望的部分找到发泄和报复的快乐。
(第二章的标题为《镜中的契约》;第三章的初夜部分想象新婚妻子为少年,让我联想到了《变形记》)
三
爱欲并非像你想的那样欲求美。
那它欲求什么?
欲求在美中孕育和生产。
柏拉图 《会饮》
按照这位作家在第九章《嫉妒》发表的观点,他本人是古典价值的捍卫者,现代人对艺术品的随意评论颠覆了美的创造。即便是他本人,都不敢在作品当中显露对现实的憎恨。但是悠一的出现为他提供了可能:一个质朴,未经雕塑的素材。他对悠一的教唆本身是一场艺术试验,或曰“对现实的冒犯”。艺术家在艺术的领域中寻求自由,尽管,多半会与道德抵触。在第十一章《家常便饭》中,作家把悠一上升到了完美典范的位置。艺术在作家的心目中拥有绝对的价值,现实并非艺术的标准,相反,现实模仿艺术。所以他教唆悠一,来实现艺术中描写的爱情。
这位精神的父亲实践了他所坚持的原则:精神的本质就是欺骗。艺术的作用,无他,就是为心目中的理想国提供完美的范式。悠一所拥有的感情就是《源氏物语》中的状态,一个坚忍的妻子,数个若即若离的情人。悠一,这位少年,难道不是古典日本男性的梦想吗?拥有绝对的力量与美,但不臣服于任意的女性。他多情,但从不屈服。但是,这样的图示是排斥爱欲的。他既压抑了悠一的自由,也禁止了悠一爱上峻辅的可能。可是,正如第俄提玛所说,在美中孕育和生产的欲求,是爱欲。当峻辅让自己的精神在悠一的肉体上复活的时候,他也就开始迷上了他。
“就连我的肉体同我也陌生了。”峻辅想,“何况我的精神。”
他偷眼看看悠一俊美的脸庞。
“可是,我的精神形态如此美丽。”
三岛由纪夫 《禁色》 第十章
所以我们在第二十章的部分时,青年的咄咄逼问将老作家打出了原型,我相信这件事情,托马斯 曼曾经看到过,这是从开始就已经孕育的绝望。这真是非常好的一段描写:
他又联想起刚才读过镝木夫人的一段话:
你是一座墙壁。对于外敌来说,就是万里长城。你是绝不会爱上我的情人。正因为这样,我才敬慕你,现在还是这样敬慕你。
……峻辅从悠一轻轻张开的嘴唇里,看到了长城一般排列整齐的牙齿。
三岛由纪夫 《禁色》 第二十章
你看,皮格马利翁爱上了自己的塑像。
他爱上的是理想的自我。
四
王尔德的《道连格雷的画像》与《禁色》的相似之处可以从人物的设置加以比较:老作家峻辅是亨利勋爵和画家巴兹尔的合体,他创造了这件精美的艺术品,又教唆他交欢。这位弱化版亨利勋爵不再占据绝对的领导者地位,他将为道连格雷所迷惑,产生对他的爱欲。他终将因自己的爱绝望而亡。美青年悠一是道连格雷的日本版,他比格雷更无耻,更有力量,所以他不会选择自杀。他可以坦率地袒露自己的秘密,并努力生活下去。两本书虽然的结局都指向毁灭,但意义是不同的。在王尔德的作品当中,毁灭的是美本身,是作品本身,美无法承受道德的苛责,其最后的结局只有毁灭。而在三岛由纪夫的作品中,自杀的是作品而非作者。美依然存活了下去,但留给作者的只有绝望。
为什么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呢?这是三岛由纪夫对王尔德的颠倒。三岛由纪夫虽然有唯美主义倾向,但他对王尔德持批评态度,他说王尔德的美只不过是相对性的救济,最后就是上帝的绝对拯救。《禁色》就是对唯美主义的批评。
在王尔德的文本当中,背德引发的羞耻感是规范性的力量,道连格雷始终以自己的画像为耻。画像本身所代表的艺术提醒着道连格雷的所作所为。但艺术本身却不足以抗衡亨利勋爵对格雷的影响。亨利勋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完美的。他并不会真正地爱上格雷,他以游戏为了。艺术,无法消除恶本身的存在,就像道连格雷无法接受自我丑陋的画像。所以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他杀死画家巴兹尔,并试图摧毁画像。杀死艺术本身,也就杀死了自我。
在《禁色》中,峻辅无法再悠一身上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悠一甘于平庸,峻辅用自杀表达了对美绝望的爱。艺术不能够为新时代确立绝对的道德准则,甚至连艺术本身的目的也无法实现。精神如果丧失了自身的批判性,就将随同悠一一同平庸,这是峻辅本人所矛盾的地方。所以在结局的部分,三岛让道连格雷活了下去,对亨利勋爵进行审判:腐朽的精神必将毁灭,要重新发现对艺术本身的爱,用艺术的目光保持对现实的批判。艺术需要充当生活的对手,而并非成为生活的传授者。要重新确立美本身,就不能耽溺于感官,承认平庸。与青春告别,与感官告别,否弃软弱的自我,在破坏与创造中重新发现自我。
一般地说,把官能安置在精神上的唯美主义,是对精神的批评,也是讽刺的文学。
1951年9月 三岛由纪夫《唯美主义与日本》
《禁色》读后感(八):他们都幸福了吗?
一直以来宁愿看枯燥的理论类研究类书而不愿去看小说(武侠除外),因为过于感性的自己很容易被带入故事的情节而为书中人物的命运感叹唏嘘。比如这部,看完大团圆,我想的是,他们都幸福了吗?
南夫人,看着儿子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像个男人一样维持家计鬼混,儿媳孝顺,生活无忧。她应该是满足的,可以屈服于病痛安然离去了。
恭子,经过了那场欺骗,她是否从生活的不真实中醒悟过来了吗?
镝木伯爵,被心中渴望的美抛弃后,他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现实,他应该会有很多事去忙,去打理,去填塞生活。
镝木夫人,终于明白了对于那种美的不可触及性,她找到了自己爱的新形式,不再不切实际的追寻,我想她今后也应该是充实而幸福的。
河田,市侩的他也明白,美,无法与他身上的市侩并存,长期下去只会使自己深受影响自惭形秽,所以他用市侩的方式结束了关系,安心于自己的各种经济生活应酬。
康子,我一直对这个人物报以同情,因为她的处境与隐忍。不过后来,我在想,这是不是对开始她隐瞒背叛与俊辅关系的报复(这重关系在后文再也没有提及)。她表面上拥有了所有人追寻的美,但那是充满着冷酷与孤独的生活——再次表明了美的绝对不可触及性。美只能处于观察与渴望之中,拥有绝不是幸福,而是负担。但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处事之道,那就是保持距离,用疏离感包裹起自己曾经的爱,一心一意做一个不离不弃的妻子,尽心抚育子女的母亲,孝敬婆婆尊敬丈夫的媳妇。所以,我认为她找到了她的幸福之道。
俊辅,一切幸与不幸的源头与始作俑者。看着自己的作品一步步脱离自己,并最终爱上自己的作品。他追求没有精神性的纯粹的美,但他最终在自己的精神性面前失败。美,是客观,但只有主观才可以感知,所以杜绝精神性注定是失败的。他明白了这一点,也看穿了自我从青春时代以来的丑陋与卑劣,所以他选择了自杀,将财产遗赠给所爱恋的美的化身。他是平静的,他,应该是幸福的。
悠一,开始的他是无主见的,他对于自己的美的感知是朦胧的,从前后文来看,他开始所认定的性取向也是懵懂的,应该也是对自身所具有的美的不成熟的渴望得到呼应与认可的心理。俊辅启发了他,让他感受到自身美的巨大影响力,他甘心参与俊辅的计划,与少年们滥交,实验自己的美的力量。当于镝木的交往之后,他的自我开始觉醒,他决定创造自己的现实。在此,美不再是纯粹的客观,开始注入精神性,他开始了自己的思考,自己的行动,他开始感知自己也对女人产生的爱。产房一段情节,是对妻子异性爱的彻底觉醒,他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本身,开始真正参与到自己的生活本身。所以当秘密被揭开时,他不再是往昔的冷酷的不知善恶的嘲讽现实的非人,主体与客观的融合让他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当接受了千万日元的遗产后,他在在路上计算着价值,此刻,他是一个生活的人了,他自由的走向自己所能创造的生活。所以他终会是幸福,被解放了美,不再承担旁人过重期待的美,自由呈现于生活的美,才是能被人所接受的美。
写到这里,感觉这与三岛所宣扬的美存在于毁灭、美的不可触及只能通过自我精神的加工处于渴望的状态想矛盾。不过也如书中所说,作品产生之后就不再属于作者本人。作为读者有读者的解读与感悟,而我宁愿相信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三岛小说里的那些哲学式的讨论读起来真是费脑子)
《禁色》读后感(九):美就是毁灭。
这本书若在gay眼里基本就是个天生是弯是直并不确定,然后又以弯男身份和一大帮男女厮混之后,渐渐发觉原来自己同样也可以爱上女人,于是顺其自然地截弯取直的男人的故事。只是这样大致清晰的故事结构,由于掺和了大量三岛独有的哲学与美学体验,显得在神秘中透露出不得不使你折服的智慧。
之前从未考虑过三岛由纪夫的智商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水平,相比芥川龙之介和川端康成、夏目漱石,你会发觉似乎每一个日文作家的心智完全超过常人,然而在看了《金阁寺》、《禁色》之后,我明白了三岛的智商目测绝对在200+以上,《金阁寺》里那段经典的对于“南泉斩猫”典故的叙述和前后不同角度的剖析;《禁色》中那么多假借俊辅的口吻叙述的关于美学和哲学的认知,似乎整个亚洲作家群都难以拥有能如此看得清世事的作家。
《金阁寺》和《禁色》实际上都可以说是美学至上的书,二者都表达了三岛由纪夫对于“美”最独特的看法。也因此,相比于《潮骚》、《春雪》的故事性,这两本书才显示出了更多的争议。
在《金阁寺》中,毫无疑问,金阁寺就是美的最高境界,他反复强调自己喜欢这种美,因为能让自己的内心获得安静,在刚开始的时候,这种美可以说是客观的,但是随着主人公渐渐对这种美的深入挖掘,似乎这种客观美又转而成为了一种可怕的束缚,像宗教一样不断地约束着自己,于是“我”对这种崇高的“美”也就顺理成章地变得越来越反抗,因为“我”怕我的世俗和欲望玷污了它。
从一层面上来说,“美”开始渐渐由客观的成为主观的美,随着“我”对这种反抗的矛盾加深,对金阁寺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这一过程实际上也反映着一个亘古不变的美学命题,即美究竟是客观的还是主观的,当然最后他一把火烧了《金阁寺》,实际完成的是两个仪式:第一,当金阁寺完全被火所点燃而猛烈燃烧的那一刻,他是最美的,不管是这个世界上与其他事物横向对比;抑或是与自己之前矗立在那儿安然不动时的纵向对比,总之这种“瞬间”爆发的美是最具有希腊悲剧意义的美,越是壮烈越是崇高,这似乎又是日本人所最为偏爱的美,不管是武士切腹,还是樱花瞬间的凋谢与开放,这种突然爆发的美,正如林少华所云,是最具日本意味式的美。
第二,即当金阁寺毁灭的时候,作者心中的至高无上的美与心中之前倾向于凡人世界的欲望之间的矛盾也就完全毁灭了,于是他选择自杀,因为实际上美学的客观性和世界上一切事物的客观性都是永远附着在一起的。
至于《禁色》实际也是一个道理,悠一可以说是作为俊辅的作品出现的,并且从一开始他的出现就是美的,那么可以说这件作品是客观的美,然而随着这件作品不断在俊辅操作下渐渐获得了自我,等于说这种客观性的美开始脱离俊辅存在,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主观性,这种主观性又是俊辅和悠一两人同时产生,而自己却都没有意识到的。当俊辅和恭子在坦诚相待后发觉自己已经无力报复,原先客观性美的绝对地位开始出现动摇,不经意间的主观性的美渐成上风,最终俊辅的死亡似乎宣告了美的主观性必然会战胜美的客观性——而战胜的结局即毁灭,这种希腊悲剧式的美是崇高的,有力的。
有人说三岛对于男性的身体有着极端的迷恋,这一方面当然和他自小的生长环境有着绝对的联系,但是更为主要的还在于三岛由纪夫的美学观点在起关键作用,不管是身体还是最终的毁灭方式,他都自觉倾向于崇高。而这种倾向似乎又和白先勇的小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你会发觉白的小说中也总喜爱把男性设置为崇高无上的形象,特别是早年的几部小说。毕竟两人有着相似的心理。
这里顺道提下悠一和清显的性格,两人都有着相当纯粹的美貌,并且这种美貌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不详的征兆出现的。他们对待爱情时都习惯用点小聪明和孩子对待爱情一般的顽皮心态,拼了命地使出浑身解数,以在爱情中占据主动地位,但当对方开始着迷而自己正想放弃时,却没想到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早已经身陷囹圄,渐渐地迷失当初最明确的目的,他们对自己审视的开始也即走向生的对立面——死的开始,这种反复交替着的“悟”使男性看到了自己的内心,越来越痛苦,这一点上,悠一、俊辅、清显和住在金阁寺的“我”,走的完全的是同一条路。
《禁色》读后感(十):拾掇一些零散的元素
当我把这本砖块般厚的书看到最后十页的时候,才终于有了些许理解。这让我想起了≪死于威尼斯≫,两者之间有类似的元素包括男色家、艺术、作家、死亡。精神与肉欲难分难舍纠缠不清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那些抽象的比喻隐喻。 书中多次出现青春这一词汇,“造物主的恶意,不让完全的青春和完全的精神在同一年龄上相遇,总是使青春芬芳的肉体包容着半生不熟的精神。”悠一和俊辅的对立、抽象与官能的对立或许可以当作一个切入点。 还有日本作品中不变的主题,对于美的向往、美的不可触及性以及美的幻灭。其中不乏对于社会现状的思考包括矛盾和丑恶、现代文明和衰落的市民道德。 最后,无可忽视的作者本身,我个人认为其中蕴涵一种三岛对于武士道的推崇(由俊辅口中说出“死虽是行为,然而确是唯一一次至极的行为”),包括作者本人自杀的行为,是否可以看作一种精神理想的追求。 造诣太浅,尚只能触及一些边角。所谓禁色,大抵是肉欲之外的思维维度、精神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