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是一本由[英]苏珊·希尔著作,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5.00元,页数:176,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读后感(一):木铎含心终不知
苏珊·希尔的
短篇小说《
父亲啊,父亲》,有一种
时光感,在
母亲生病去世前后
时间轴上的
姐妹和父亲,都有各种
情感的强烈之处。
姐妹两人在面对母亲的突然离世,
悲伤还没有完全倾泻出来,可能是父亲的每日
以泪洗面,让姐妹两人都不敢过于悲伤,因为对父亲的担心,因为对未知的一种
恐惧,她们照常上班养活
自己和
家庭,并试图把父亲从悲伤中拉回到
现实,希望父亲为了母亲能振作起来。
可是,之后的事态完全出乎姐妹的预料,他们以为父亲还是会沉浸在对母亲的
思念里,
勉为其难地
生活,可是几个月后父亲就带着一个陌生的
女人,用着只有母亲为家人泡茶的茶杯喝茶,姐妹两人
不知所措,父亲的
改变变得突然,而且有点彻底。
不久之后,父亲把母亲平时不
舍得带的蓝宝石送给了这个陌生的女人,在姐妹俩试图说服自己接受父亲新生活的
努力中,父亲已经有点
欣喜的把这个女人娶进了门,然后,母亲的照片和家里的老家具都在一件件减少,直到一天所有东西
焕然一新,母亲的东西完全被替换,而且几样贵重的首饰,被父亲的新
妻子收捡起来,父亲低头不语,只是诉说他的
爱情。
父母三十七年的情感,在姐妹那里还在延续,可是父亲已经把
记忆和
温情留给了过去。姐妹俩不得不搬出自己和父母以前的家,那上班路上的唯一一点熟悉感,都只有舍弃。
当在新的公寓,母亲最后一件旧物被打破时,
姐姐的尖叫与歇斯底里,打破了所有看似安然的平静。
这篇小说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在追溯父亲和姐妹俩这两条线时,都是那么的合理,因为彼此的合理,才可以让矛盾的冲突变得那么激烈和
真实。
男人很多时候注定不是长情的人,可以
伤心欲绝,也可以笑看新欢,也许用情之深只在当下。对于女人来说,长情是一种本能,一点点被剥落的不仅是一种对现实的承认,更多的是情感下的一种维护。
如果父亲可以郑重的把母亲的东西放在独立的一个房间里,如果父亲可以将以前送给母亲的东西,不送给他人好好保留,也许
女儿也能慢慢
理解父亲
面对生活的一种决心,如果所有尊重都考虑到女儿的感受,那么父亲的选择也是可以慢慢被理解的。
面对人生的
失去,大家总是相互扶持;爱,有时候不就是给亲近的人一点时间。父亲的心坎跨过去了,也应该给自己女儿一点时间,给她们对母
亲情感多一点尊重。
我们
相信父母的确深爱过,父亲也一定是母亲所希望那样,把握住了余生的
幸福,可是如果多一点
等待,多一点尊重,父女之情会变得更加深厚。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读后感(二):砰然破碎
自从母亲去世后,一对姐妹看到了父亲的
绝望伤心,父亲有了新的
女朋友,姐妹对父亲的
感情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直到父亲娶了第二任妻子,这对姐妹
感觉“父亲的新
婚姻与她们彻底无关了”,“壶碎成无数片,看来是无法修补了”,这是苏珊·希尔的短篇小说《父亲啊,父亲》中的
故事,那掉在地上的壶的破碎,如同父女间已然无法修补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一段对话,
一个眼神,一个细微
动作都可能使人物之间的情感有所改变,而苏珊·希尔在她的小说中就非常善于把握人物之间的关系变化,在平静如常的
生活中,通过细微动作、精妙语言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最后是关系的砰然破碎,留给读者无尽的情思。
要说在小说这种体裁的写作中,短篇小说最难写,在有限的篇幅中要把人物写活、故事说尽,是最考验一个作家的功力。而英国,一个以严谨刻板为特点的国度,培育了很多以短篇小说
闻名于世的作家,比如善于讲讽刺故事的毛姆、刻画悲剧
人性和
灵魂的格雷厄姆·格林、充满诗意的西蒙·范·布伊,还有通过那
细枝末节的描写透露人物情感的苏珊·希尔。
苏珊·希尔出生在英国约克郡的斯卡伯勒,毕业于伦敦
大学皇家学院英国文学系,正宗
科班出身,一直从事文学创作,以
恐怖长篇小说《黑衣女人》而被
中国读者所知,其同名电影也受到广泛关注。苏珊·希尔在创作长篇小说、电视剧本的同时,还写了大量的短篇小说。她的短篇小说不靠故事情节制胜,而是以人物的细致情感、生活的细节为人称道,她以其
女性特有的
敏感,通过细微的描写来体现人物的感情,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化,给读者留下诸多想象的空间。在她在创作短篇小说时,是斟字酌句,她曾说“你没办法浪费一个字,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每一个字都重要,都和叙述有关”。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是苏珊·希尔的一部短篇小说集,集子中收录了苏珊希尔的《父亲啊,父亲》等9篇短篇小说,这些小说对人物之间的关系把握非常精妙。如《滚动的信息》中“我”与已经成为别人情妇的女儿间的
短暂的交谈,透露出女儿长大后父女间的疏离与
尴尬;《沙子》中两个女儿与
冷酷严厉的母亲间的关系,是通过母亲对一个
小男孩的细心呵护反衬出来;《
依靠》中的那个
孩子与去世的罗莎、守护者小吉米之间的情感关系,流露着深深的
孤独之感。这些小说并没有直接描述人与人之间是怎样的关系状态,而是通过细节描写来体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断裂,表现平静生活突然发生地震后的裂痕。
在这部集子中,第一篇同名小说《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尤为
让人喜欢,一个是
初出茅庐的小男孩,一个是
兢兢业业的养蜂人,两个人意外结识,小男孩教养蜂人识字,但这样的两个人物本身就是不应该相交的平行线,当苏珊·希尔笔下的养蜂人把装着薄荷糖的镀银锡罐“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留给读者的却是难以言尽的
心碎和
悲哀。《胸针》中借一个
小女孩的视角,来讲述一个盲人的故事,她见证了叔叔这个盲人
曾经那
有条不紊的生活被彻底颠覆和打碎,他被现实
社会抛弃,彻底出局了,
无奈和辛酸涌入心头久久不能平复。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这部短篇小说集子中的多数作品都围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展开,在语言、动作、情感等人物的细微描写上下了很大功夫,不靠故事本身吸引人,值得回味的是人物本身,如《泰晤士报文学副刊》上的评语“读完这本书,你会觉得书中的许多人物还在久久凝视着你”。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读后感(三):平凡生活显现出的奇异性
好的小说,我认为分为两种,一种是描写
闻所未闻之事,一种则是关注平常生活。
一般来说,人们总容易被新的东西所吸引,因为它直接
震撼到读者。只要情节上足够离奇,叙事方式足够
怪异,很难不让人
喜欢、效仿。当然这里有
危险,可能会拒绝一部分读者。此类小说以‘异’为起点,‘异’代表某种
不同寻常——断裂地,病患处,更能让读者看清生活的面貌。但我时常在想,我们是否应该把所有目光放在‘异’上就足够?而刻意忽视平常。不加限制地夸大‘异’,是否能准确再现事实?而不是歪曲。我们只用‘异’的视角去观察生活,得到的是否局限?
平常的生活,往往不
引人注意。它包围在我们身边,如呼吸的空气,普通却不失其
价值。汪曾祺的小说恰有这种平视的视角,不管多怪的人和事,在他笔下,都是被对待成一个普通人和一件普通的事。人们看待事件必要经过自己先前形成的观念——涂满色彩的眼镜。有什么理由,让一个‘异’的人能得到特殊对待?或者说,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具有‘异’?在很多情况下,我们只看到了某个‘印象深刻’,具有‘独特个性’的人,我们强调‘
鹤立鸡群’,贬低大多数‘普通人’。‘异’的人不仅会受到赞扬,还会受到驱逐。其实‘异’是以当时的社会规范衡量出的。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喜怒哀乐,只是我们很少注意到罢了。
再‘异’的人也是一个普通人啊。他们受到社会塑造,只是偏离社会价值规范罢了。
这本小说集里,作者关注的是——普通生活的奇异性,她选取人们难以察觉的小事——人人都有可能碰上的,它就在生活中。看起来令人唏嘘不已,
措手不及。这种
突如其来的转变,实际上正是植根于普通生活,而不是游离于生活之外。
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人与人的关系发生变化,不再像从前。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这缓慢细微的驰走,把我们带向未知之境。
苏珊希尔的文字敏感之极,不放过任何表现人物的机会,她
娓娓道来,不紧不慢。最终把人物引向尴尬,无奈,虚无。
男孩和养蜂人的相识和别离。他们的相识是如此真切,却抵不过时间的变迁。男孩认真的时候养蜂人
困惑不安,养蜂人觉醒的时候男孩已找到玩伴。他们都将有
自己的生活,而过去仿佛只是两颗彗星交错的地点,冲撞强烈,也在
渐行渐远的日子里消释。往昔的
痛苦不安变成追忆的
美好。我们无法把它们揉合在同一时刻。(《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
母亲死后,父亲消沉,女儿希望他振作起来,重新生活。但在不久的某天,父亲就领着一个陌生女人,谈婚论嫁。女儿的希望应该如此。但为什么突然觉得父亲不再是那个父亲呢?父亲没有照着她们的想象生活,父亲向她们隐瞒了他
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们怨恨他,没经过她们的允许,那个女人就轻易踏上‘母亲’的位置。而母亲的死应当成为
永恒,而他则破坏了这永久的想象,还有‘父亲的形象’。(亲身
经历过这样的事)子女是否有权干涉?我认为没有。父亲在她们出生之前就有自己的生活。这也不该因她们的出生而改变。(《父亲啊,父亲》)
我厌恶小吉米吹口哨,到厌恶他的一切,最后却因为罗莎的死而相互依偎——原来我们一样。(《依靠》)
我们一群人计划破坏受难的耶稣像,只是伙伴查理生前因神父的毒打。(虽然他是中毒而死)我们无处发泄,只好砸耶稣像,以报复神父。我们以为神父会生气,揪出肇事者。然而什么也没发生。我们的愿望总会落空,是多么绝望——我们什么也做不到,连反抗也是被忽视。没有对等之物偿还我们,比
单纯的
惩罚还要可怕。一片虚无,我们的‘
所作所为’成了笑话,忽然变得毫无
意义。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惩罚》)
父亲对当
情人的女儿鄙视,一切只是徒增自己的优越感。他们是两具肉体,无法感知到对方。父亲和女儿谈话,一直关注的却是屏幕上滚动的信息,他不敢正视眼前的现状,想要脱身。他不能相信,眼前的是
自己的女儿。承认了她,就等于彻底承认了自己的
失败和无能。这是一个做‘父亲’不能逾越的,他必须保持某种
自尊,近乎可怜的自欺。(《滚动的信息》)
平时让我们感到害怕的母亲,却在安抚一个陌生的男孩,是那么
耐心,慈爱。(《沙子》)
母亲希望伊丽莎白能走向更广阔的
世界,别像她一样受苦受累,屈从于这个家庭,屈从于
丈夫。(《伊丽莎白》)
瞎子叔叔一直以装作‘不瞎’为乐,过着‘
相安无事’的生活。然而在一次买胸针时,他违心地说出自己能看见,附和别人的说法。他的
谎言被她看到了。伪装的生活终究破了。她为了维持他的自尊,继续假装。其实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废物。瞎子叔叔最后的坦白,
感动了她,仿佛结束了自欺。但结尾处,不知情的母亲,无意中说的话,又一次展示了人的冷漠。作者抛出一个疑问,人似乎需要活在他人的肯定中?(《胸针》)
一个陌生女人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她屡次劝说他带她走,和她
结婚。女人坦白,释放着身上的负能量,
他喜欢听,但不想跟她在一起。他很尴尬,自己不应该随意走进另一个人的
内心世界。女人数次纠缠,让他
苦恼。她身上显示着赤裸裸的吞噬
欲望,让他害怕,想要逃离。两个孤独的人,
拥有两种孤独。他们的对话从来不是平等的。她说,他听,关于他自身则不透露,她只好追踪。他不想和一个不正常的人过,和他一样的人。他想要摆脱这种孤独,同样希望有人理解。文末,他准备找个
老婆。他们都寄希望于他人来摆脱现在,仿佛构成了循环。(《安东尼咖啡馆》)
这个小说集,我从中读到的是:我们所见的,所希望的并非生活的真实,生活不是按照所愿。人与人之间,有着难以弥补的鸿沟。
小说在描写外景和内心感受上十分用心。叙述方式也有
独到之处,不断地转移读者的注意力,读起来没有疲倦之感,然而内里却是连续的。还有一点就是,作者基本不作道德判断,或展示自己的价值取向。她不偏袒某个人物。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读后感(四):无法预料的生活
一个小男孩,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认识了一名养蜂人。一老一小两个人都是寂寞的——男孩因为初来,养蜂人则是个“失败者”,养蜂,无人问津。大概是为了排解寂寞,男孩要教养蜂人识字,最初,养蜂人是抗拒的,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了认字的好,也接受了男孩在他生活中的存在,甚至非常渴望能再被男孩教识字。接下来故事,并没有顺理成章的,两个孤独寂寞的人形成了不可破坏的忘年交,而是男孩有了自己的生活,成为了养蜂人曾经预料的那种,让他“讨厌”的人。
读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仿佛有一支利箭射来,只刺中心尖,虽然痛,却是微痛,更多的是怅然若失,是难以用文字表明的伤怀。
这是英国作家苏珊•希尔的短篇小说《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所讲述的故事。
在英国文坛,苏珊•希尔像个格格不入者,从处女作《圈地》开始,就因为性内容饱受质疑。这些质疑当然没有影响到“内心强大”的苏珊,她坚持不断创作,写出了一系列令人“惊艳”的作品,获得过毛姆奖、惠特布雷德文学奖,并因贡献卓越,获得大英帝国司令勋章。她的小说《黑衣女人》是最受欢迎的当代恐怖小说之一,是读起来让“意识和身体同时发冷的那种小说”。
不同于《黑衣女人》这种类型文学,《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小说集包括九篇短篇小说,里面的小说全部偏纯文学,没有类型小说特有的紧张情节,有的是优美的言辞,和对人们心理的细致描写,所有的故事都能于细微处震撼人心。
就像《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中,养蜂人从抗拒到接受男孩,而男孩从主动靠近到抽身离开,虽然并没有波澜壮阔的起伏,没有引人入胜的情节,却同样直击人心最软弱的地方。
其他几篇故事均与此篇类似,都是从普通人的故事入手,辗转腾挪间,每个故事都走到了让人怅然若失的境地。
《父亲啊,父亲》中,两姐妹因为父亲失去母亲而变得消沉头疼不已,指责父亲为什么不能接受母亲已死的事实。而当父亲真的走出去,再婚后,两姐妹又难以接受,最终搬离,打破了对过去生活的最后一点记忆——世易时移,一切都会变化,可这种变化让人不免唏嘘,过去的就过去了,即使是活生生的人,也终将被遗忘。
《惩罚》中,由于神父的“惩罚”,一个孩子意外死亡,另外几个孩子决定用射耶稣像的方式来报复神父。但是,他们虽然毁掉了耶稣像,也招致了更严重的惩罚。
《胸针》中,少女目睹眼盲的叔叔有条不紊的生活被打碎后,他的悲伤与无奈与绝望。
《安东尼咖啡馆》中,两个寂寞的男女相会于安东尼咖啡馆,她把他当做逃离当时生活的救命稻草,只要他出现,便缠着他说话,甚至追踪他,要求与他结婚。他厌烦不已,逃不开,只好逃回国。可是最后,他想的还是如何取一个外国老婆——只是觉得主动追求的她不漂亮不讨喜而已。
……
短篇小说天生与长篇小说不同,长篇小说由于体量的特点,可以容纳下更多情节,塑造起人物来可以更细致深入。短篇小说篇幅有限,在有限篇章里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塑造性格鲜明的人物,很难。苏珊•希尔的眼光独特,几篇小说的主人公都是失败者、孤独者、格格不入者。
作为曾经的类型文学作家,苏珊•希尔似乎觉得仅有独特身份“标签”来区别故事力度不够,她还将每个故事朝着非常具有戏剧化的那个方向写,或者说,是朝着让人绝望的方向写。即使只到达了怅然若失的境地,也让人久久难忘。
这虽然有刻意之嫌,但话说回来,生活本身就有千百种可能,当我们觉得一切会朝既定目标行进的时候,又会不会想到,其实故事还有千百种转折呢?而苏珊•希尔则为我们展现了这样一个特别的世界,失败者的故事,孤独者的故事,格格不入者的故事,她执意将故事带进无法预料的世界,但扪心自问,那些故事真的跟我们无关吗?我们是不是也能在这些故事里,体会同样的
人生百味?
同样,我们是不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时,也不断体味自己人生中的种种不可预料?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读后感(五):《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献给失败者的花束
如果按照与生活的关系来区分,那么写作者大致可以被分为两类:一类习惯于平视生活,忠实地记录自己的体验、情感与想象;而另外一类则更热衷于俯瞰这个世界,他们通常是富于才气的,下笔犀利而冷峻,折射出的是不留情面的悲凉。
按照这样的标准,写了短篇集《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的苏珊•希尔大致可以归入后一种作者的行列之中。在这本汇集了“失败者、孤独者和格格不入者”的故事集中,苏珊•希尔将人性里的懦弱与不安和盘托出。在大多数时候,所谓失败,不过是人可以给自己最后的安慰——类似于主动为人生申请了“破产”。
其实初登文坛时,苏珊•希尔就是一副“坏
女孩”的形象。生于1942年的她在大一的时候便完成了长篇处女作《圈地》,引起瞩目。但由于作品中大胆的性描写,苏珊•希尔饱受英国评论界的诟病,“女学生不应以这种风格写作”。当然,这没有使苏珊的创作生涯受的影响。在此之后的长篇《黑衣女人》,成为她最著名的作品。作为一部类型文学杰作,《黑衣女人》还被改编成话剧,而这个话剧版本也与“女王”克里斯蒂的经典剧目《捕鼠器》齐名。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是苏珊•希尔的一部转型之作——由此开始,苏珊•希尔逐渐从类型文学向纯文学书写靠拢。其实关于类型文学与纯文学作品,尽管并没有办法做到泾渭分明的区分,但一个比较明显的分野,是较之类型文学对于情节紧张程度、“戏剧性”的强调,纯文学作品则要四平八稳一些——它的震撼,是蕴藏于无声处的。
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确实是只能被看作是一部转型之作。即便是这本集子里最好的作品,同名作《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讲述了一个总是孤独的养蜂人与一个曾经孤独的男孩的故事,仍然是有情节过于刻意,铺垫不足的缺陷。但从作品的目的性来看,苏珊•希尔的书写,已经由特例转向了更普遍的个体。作为失败者的养蜂人,他渴求的陪伴,与因“伙伴”离开而不得不承受的挫败,源于自身最平凡的诉求——这种东西一旦被看作“生活的重心”,就一定会求而不得。
类似地,作品《父亲啊,父亲》则是写了两姐妹在母亲早逝后对父亲态度的转变。起初是担心的,担心父亲会因母亲的离开过于伤心;而后却是厌恶,因为父亲“竟然”另结新欢——在这个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这简直是再恶心不过的事。在这部篇幅较长的作品里,苏珊•希尔延续了她戏谑而略显夸张的风格,但故事已经要平实了许多。两姐妹的不安逐步变成恐惧,这一过程得到了很细腻的呈现,而在这样的表述下,读者不难察觉,令两姐妹陷入绝望的根本,并不是父亲的所作所为,而是她们对改变的恐慌——这个故事准确而巧妙地暗合了不少人对“关心”的定义——我的关心是因为你值得关心,如果你“擅自”改变了自己的状态,那实在是“不应该的事”。
而这样的状况如果发生在家庭中,则又有了另一重含义——这种关心是带有占有性的,而在血缘关系里,占有往往理所应当,但又是一切矛盾的根源。所谓“盲目的爱”,大抵也就如此。而这种占有的根源,则是自身的“无望”——像是作品里的两姐妹,她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一丝波澜,连母亲离世前使用的茶壶都继承了下来——直到它被失手打碎。
同样是有关破碎的故事,《惩罚》大概是这本集子里最疯狂,也最让人绝望的一篇。由于伙伴的意外死亡,几个孩子决定用“射击耶稣受难像”的方式,来报复神父——是因为他的“惩罚”,才导致了伙伴的意外。但当他们将这个疯狂的念头付诸实践后,他们自己也招致了更严重的惩罚。毁掉一座神像,本身也许并不会意味着怎样严重的过错,但孩子们毁掉的,却不只是教堂里的那尊神。藉由此,苏珊•希尔点明了所谓的绝望,并不是由于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而恰恰是由于什么都不会发生。在无尽的静默中,人如一支点燃的香烟,不时闪烁一点亮光,最终却只能慢慢接受燃尽的命运。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首先是一部很好读的短篇集,这或许要归功于苏珊•希尔此前作为一个类型文学作家的经历。而这些书写懦弱、绝望和歇斯底里的故事,总能让人在某种程度上看见自己——我们在此刻期待的,也许不过是下一刻将被定义的幻象。由此周而复始,终究一无所获。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读后感(六):微观人生的刺痛
莫言曾经说过:“作家要勇于写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关于这一点,有很多作家都做得比英国的苏珊•希尔要好,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像她一样,通过微观生活的细枝末节,一针见血地雕镂出人们灵魂深处一闪而过的伤痛。
《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共收录了苏珊•希尔的九部短篇小说,其中书名与第一篇小说同名,剩下的作品分别为《父亲啊,父亲》、《依靠》、《惩罚》等。每一个故事都只是从普通人的生活里剥离出来的冰山一角,每一个故事都与失败、孤独、伤害有关,或是一个乡下的女孩想要摆脱做女仆的命运,不再重蹈死去母亲的覆辙;或是一个男孩为了给哥哥报仇,而射碎了教堂里受难的耶稣像,却因此饱受煎熬;或是两个女儿想要父亲不再生活在病逝母亲的阴影下,却也不想其迅速地爱上另一个女人……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在最后直指人心的“刺痛”。
所谓“刺痛”,不同于古希腊悲剧带给人的壮烈感,更没有莎士比亚《罗密欧与茱莉亚》的痛彻心扉、缠绵悱恻,它像一根细长的针,缓慢地刺进人的心口,初时漫不经心的描写并不能让人感知,直到情感的脉络与维系愈加明朗,最初的温淡一点点地变得滚烫,最初的困窘被一点点地撕扯成无奈而绝望的碎片,即使到了最后没有触目惊心的“血泪”衬托,也依旧让人难以释怀,回味无尽。
其中最让人惊艳的,莫非第一篇小说《教养蜂人识字的男孩》,苏珊•希尔很是用心,将这种刺痛感一针见血地刻画出来。故事开始于养蜂人和男孩的相遇,盛夏的花园,晌午的阳光,浓密的叶子,都不过是生活中再平凡无奇的叙述,故事的发展也简单明了,一如它的标题:男孩被养蜂人吸引,在得知养蜂人不识字后,热切地教他写名字……情节的缓慢推进,时有时无的对话,处处延展的细节,天真热情的少年终是打开了养蜂人封闭的心扉,一切似乎到了这里就已经水到渠成。苏珊的笔锋却忽而一转:曾经被男孩“视若珍宝”的养蜂人马特•梅,成了小心翼翼去迎合对方的那个人;而那个男孩却印证了马特的那句戏言“很快你就会带小伙伴来这里捣乱了”,只不过此时的“捣乱”已经变质了,男孩不再孤单惶恐,他回到了同龄的世界,于是他们终究“划清了人生的界限”。
孩子的心灵确实幼小脆弱,人们却遗忘了他们拥有任性的恶意与本能,所以能够随意地践踏着孤寂沧桑、陷入希望的灵魂。而习惯了孤独与黑暗,并不会让人感到痛,真正的痛,是对于希望的得而复失,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当最后养蜂人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回答,手中装着薄荷糖的罐子不知不觉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那种刺痛感就像无波的水面忽而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的最后一道波纹,我们站在离它最近的地方细细地盯着,一幕幕就像电影的特写,而它是否会恢复如初,震荡开去是否会有尽头,却已经不再我们的感知范围之内了。
而我们之所以能够微观到苏珊•希尔带给我们的刺痛感,也许正是源于她描写的精湛与准确,她很好地把握了这种痛苦的力度与落差,这种在得到与得不到之间的徘徊与彷徨,还有她对于人情世故、特别是内心世界的深刻洞察。这一点在之后的《父亲啊,父亲》、《惩罚》、《伊丽莎白》中表现得尤为明显。《父亲啊,父亲》里的凯和妮塔,《惩罚》中的米克,《伊丽莎白》中的女儿伊丽莎白,他们的内心都在微妙的纠结中肆意游走,他们无法接受更无从去面对在一点点下沉的现实,痛苦像氤氲的鲜血,日积一日,缓慢地累积,最终在某一日达到了无法挽回的顶峰。这不由地让人想到萨冈的《你好,忧愁》,女主人公安娜也是如此无法接受现实的改变,于是任由这样的刺痛感由最初的无动于衷扩大到再也无法愈合,而读者作为这些故事的局外人,似乎和苏珊•希尔一样洞察着那些细微的差别,似乎早就将这些必然的悲伤看透,但说到底这些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微观正是因为这些故事离我们太近,很多时候我们同这些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不曾真正地长大,不曾做到客观地看待,矛盾地活在改变与不改变的理念里。因为我们的人生不可能每分每秒都被狂风暴雨般的情感狠狠碾压,更多的就是在这般漫长的时光里纠缠不清,琐碎的生活让我们筋疲力尽,最终无力抵抗,被一网打尽。
所以,当我们近距离地看着这些平凡而失败的生活,感受着这种令人心悸的刺痛,又何尝不是在体味人生的艰涩与复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