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身为母者的妇女朋友们！

　　高穹

　　不知你有没有偶尔被自己捏造的某些剧情感动得泪眼朦胧，而且因投入得忘我，俨然已臻化境的时候。而我经常会这样，溺在自设的某一伤春悲秋的情节里，那个可能永远都不会走进的剧情，被自己感动得泪水涟涟，还一时半会走不出来。比如就像此刻的我。

　　在这个值得万物期待的季节里，旷远的天空似乎传来了春燕呢喃的鸣叫，深厚的疆土下似乎蠢动着冬虫惊蛰的声息。而我也终于可以敞开胸怀，期待我生命中的那个春天的莅临。假以时日，女儿的于归之喜如春光乍泄般会把我的人生推向一种新的命格上，那是一个实至名归的杏雨梨云的时刻。

　　公历三月的春天离春明景和还有一段距离，但我的心为那一日的到来时刻明媚着。偶尔站在镜前看到略有憔悴的自己，也会春绪阑珊。年后总感觉身体有点不适，一周前和家人一起做了每年一次的免费体检。在等待着体检报告的这段日子里，我如踩着石头过河的孩子，诚惶诚恐的跳过一个个不安的日子，在抵达春暖花开的生命终途中，我会在心里自瞄自画出一个即将病入膏肓的母者在完结人生场上一次重要的交接仪式时难能自已的剧情。剧中的自己即便不能参加女儿的婚礼，也要在众亲朋聚集的婚礼现场，声情并茂的送上一段新婚贺词。剧情外的我此刻已眼潮心热；在众亲朋的敛声屏息中，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的声音正响彻在婚礼庆典的上空。此刻现实的我被自己再次感动得梨花带雨。在现实与剧情间兜转的自己慢慢由感性向理性转换时，剧中的那个母者也由个体演变成了群体，陡然成了世上为人母者的共情发声：所谓母女一场就是眼里含笑，心里怀喜，却声泪俱下亲手把女儿托付给一个男孩的悲喜情缘。

　　本来想把自己虚构的情节打造成一篇小说，可是涉笔时还是觉得有欠火候，没有达到热蒸现卖的丰沛度。不论是小说中还是现实里那个惜命又神经质的母亲，我想可能是所有母者的共性。所谓惜命并非爱自己胜似一切，而是要将母女或母子的情缘绵延到生命的最远方。世上的母者有谁不想成为儿女的摆渡人，或陪行者呢？把儿女扶上马送了一程又一程，尽其所愿把自己熬成某人婆或某人母。

　　我时不时会听到身边的某些母者要不愁烦儿子不娶，要不烦忧女儿不嫁。她们因勒不住套在光阴颈项的缰绳，担心自己有一天被时间侧翻堕地，再也不能送儿女远行，便死不瞑目了。曾经我暗里讥诮她们是庸人自扰，然而不知不觉间我也成了这群庸人中的一员。眼望着女儿到了奔三的年龄还迟迟不婚，岁月便不再静好。可当某一天手持结婚证的女儿向我轻描淡写地报喜时，我心竟莫名地抽丝剥茧般疼痛。好似一种情缘从我生命里分崩离析出来。正在上课的我，很没出息地向隅而泣，泪水在脸上恣意汪洋。

　　我回女儿说：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女孩了，已是为人妻了，不能再随意任性，好好惜缘。

　　女儿忙怼我：谁说的，我永远是女孩。

　　我留着泪说：是的，你永远是我的女孩。

　　每个女儿都是妈妈心中永远的女孩，像从没长大般受着呵护。我也是一样，从失去母亲那天才真正意义成为了一个女人。所以为了女儿我要从自编自导的剧情里走出，做个惜命的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