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如果不是郑美劈头盖脸一顿哭骂,欧燕完全不知道这两年他们家是个什么情况。她的有意回避一来是觉得自己无脸见人,二来是因为中间还有个刘毅,她不想和他有牵扯。
郑美不管她的这些小心思,在电话那头哭喊:“好你个欧燕,亏我一直掏心掏肺把你当亲姐妹,你却掏我心肺!有你这样做人的吗?把我当傻子似的瞒着,你太让我伤心了!你老实说,是不是我们结婚以前你就和刘毅好上了?”
暴怒和伤心顺着声波传导到欧燕的耳朵里,隔着屏幕,她也能感觉到郑美的忍无可忍和伤心欲绝。
欧燕趁她停顿的间隙插话:“郑美你先别哭,我用我爹的命向你赌咒发誓,我和刘毅什么事都没有!你冷静一下,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郑美知道,欧建国就是欧燕的天,她能这么说,说明两人真没什么事,那究竟怎么回事呀?郑美有些糊涂了。
欧燕更糊涂,不住地催促:“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呀!”郑美想想自己冤枉了欧燕,有些愧疚,这才把她的疑虑说出来。
原来郑美和刘毅在县城开快餐店,刘毅会钻营,郑美做事细致,两口子夫唱妇随,生意一直不错。
郑美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加上本来就胖,越发显得笨重。刘毅怕她累着,就想招个服务员来帮忙,让她只负责收银就是了。
李莎莎刚刚初中毕业,怯怯懦懦的小姑娘,大声说句话都会脸红。但是手脚麻利,又特有眼力见儿,郑美挺喜欢她,把她当自家妹子看待。
好几次刘毅说李莎莎长得挺像欧燕的,还开玩笑问她们是不是亲戚?惹得小姑娘莫名其妙。郑美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神似呢!
即便刘毅经常说,郑美也没多想,一来人家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哪能有什么龌龊心思?二来自己天天在店里,刘毅也不可能有什么机会呀!更别说自从开店后刘毅对她的态度好多了呢!
02
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郑美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丝毫没注意到李莎莎已经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染出了别样颜色。她由以前的沉默寡言变成了小百灵鸟,总能听到她清脆的声音。
来这种小店吃饭的多是工地上做事的民工,一群糙汉子说话也粗枝大叶,说起荤段子来连郑美这样的已婚妇女都觉得有些不堪入耳,李莎莎却能沉着应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神说神话。花蝴蝶似的穿梭在这群汗臭熏天的男人中间,八面玲珑的把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
等到郑美生产时,李莎莎早就能独挡一面了。她的个子也窜高了半个头,加上伶牙俐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十八九了呢。
本来他们在门店二楼租了住房,因为是一个房东,装修时还特意打通了,可以从厨房旁边直接上楼。
郑美生了女儿后,刘毅说在店里坐月子太不方便,怕吵得她休息不好,郑美就带着女儿回了乡下,由刘毅妈照顾。
开头几天,刘毅说一个人睡不惯,想老婆孩子,每晚都会回来,晚上九、十点才回,早上三、四点就起床出发去店里,每天只能睡几小时。
郑美觉得这样来回跑太辛苦,总劝他在店里将就一下,还能多睡两小时。刘毅笑着说李莎莎也住在店里,她就不担心么?
“你说什么呢?莎莎一个小孩子,不兴这样开玩笑的!”郑美在刘毅胸口拍了一掌,刘毅就势捉住她的手,还在她肋下哈了下痒痒,两口子笑成一团。
在郑美的坚持下,刘毅没天天回了,店里有李莎莎,她也放心,于是安心在家当奶牛,哺乳粉粉嫩嫩的女儿。
刘毅妈和老张养了鸡鸭种了菜,还承包了一口鱼塘,每天鸡鸭鱼肉换着花样做给郑美吃,女儿也只用喂口奶,其他的事二老全承包了。
一个月下来郑美更胖了,她举着双手严重抗议:“妈,你和张叔是饲养员吗?都把我当猪养了!看看这身肉,我都想哭了,可怎么减得下呀!”
“减什么减?胖点好,福相!你没看到自从娶了你,我们家的日子就是芝麻开门——节节高啊!刘毅跟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刘毅妈拉着她的肥手由衷地说:“郑美啊,你就是我家的福星呢!”
03
郑美心里美滋滋的,有宠她的婆婆和张叔,有爱她的老公,有可爱的女儿,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出了月子,郑美又到店里帮着收银,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又似乎有什么不同,多了个孩子,事也更多了,她也就没去细想。
直到有一天下午趁店里空闲她带着女儿去打疫苗,走到半道发现忘了带疫苗本折回来,把刘毅和李莎莎堵在房里,她才回过味来。
难怪这几个月刘毅都不碰她;难怪总觉得李莎莎哪儿不对劲了;难怪她要刘毅陪她一起去打疫苗刘毅说累,想睡会儿。
想着让他睡会儿,郑美才巴巴地抱着女儿去,哪知她当名词的睡,刘毅偷梁换柱当动词用啊?
这一刻,郑美的心似乎掉进了冰窖,凉得刺骨,有丝丝寒意侵入心脾,让她冷得发抖。
她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惊恐万状手忙脚乱地穿衣,看着刘毅努嘴让李莎莎快跑,看着李莎莎兔子似的从她身边一窜而过……
如果不是被女儿的哭声惊醒,郑美都会要站成雕像了。刘毅耷拉着脑袋求她原谅,用电视剧里所有男主角的套路:喝多了,意乱情迷中一不小心犯了错,并不是有意要伤害她。
“喝多了,你今天也喝多了吗?李莎莎也喝多了?你这都能醉几个月,这酒够劲道啊!”郑美终于炸了,指着刘毅吼:“你当我是傻子吗?这日子,不过了!”
刘毅急了,扑通跪了下来,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痛哭流涕地哀求:“老婆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又抱过哇哇大哭的女儿,可怜兮兮地递到郑美跟前:“老婆你看,我们的女儿还这么小,你能忍心看着她没有爸爸或妈妈吗?老婆消消气,我保证再也不会犯混了,你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看我的表现好不好?”
郑美望着女儿哭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心里像有一根火柴噌地划过,五脏六腑都撩起一串血泡,不由抱起女儿嚎啕大哭。
04
直到楼下有人喊老板,刘毅才赔着小心跟郑美说下去看看。他也没心情做生意,下楼跟客人说家中有事暂停营业,干脆把店门关了。
为了求得郑美原谅,刘毅辞了李莎莎,还回老家把刘毅妈和老张接过来帮忙,一来帮忙劝劝郑美,二来店里少了李莎莎,只怕会忙不过来。
听他说了这事,刘毅妈气得直淌眼泪,她直骂刘毅吃了猪油蒙了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安心过,整什么幺蛾子呀?
到了店里,刘毅妈红着眼睛搂着郑美说:“孩子,妈知道你受委屈了,是妈教子无方,我也骂了刘毅,他也诚心悔改,看在妈的面子上,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好不?”
很少抽烟的老张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末了把烟蒂水泥地上狠狠摁灭,进来低声对郑美说:“小美,按说这事轮不到我说话,可看你们闹成这样,我也多一句嘴,承你看得起,张叔长张叔短的叫,我就托大说说,你别生气啊!”
“这婚姻就像一艘船,日夜航行在海上,你怨不得风大浪急,也不能保证同行的人不开小差,甚至控制不了船身腐烂进水,如果你还想要这船,你就得做船长,以后你们这船是走哪条康庄大道,你得自己掌握。你不能一出问题就弃船,你付出了,而且还有孩子,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撒手呢?为什么不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机会呢?”
听老张这么说,郑美沉默了,她知道她还爱着刘毅,她也想女儿有个完整的家,可心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刘毅见她不说话,适时过来表决心,表示自己一定会改,绝不再辜负郑美,要她看他的表现,先把生意做起来,再在县城买套房,让女儿做个城里的小公主。
郑美心一软答应以观后效,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她没想到一时的心软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
老张不放心家里的鸡鸭鱼塘,当天就回去了,刘毅妈留下来,虽说也尽心尽力,可到底年纪大了,各方面反应没那么如意了,又担心张伯去了工地值勤,家里没人管,更加心神不宁老出错,不是上错菜,就是报错单,惹得客人很不满,刘毅和郑美赔礼道歉又减钱,也心情不好。
05
两口子守着店,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人儿要照顾,不免手忙脚乱了。
招聘广告贴出去好长时间了,来应聘的年轻女孩郑美不敢要,年纪大的刘毅看不上,这事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事情多了,女儿也总在最忙的时候凑热闹,要么哭着要吃奶了,要么拉屎拉尿了,刘毅一个人忙不过来难免会抱怨几句,郑美心里本来就还有点不平衡,越发觉得他就是在怪她逼走了李莎莎,不由阴阳怪气回应。
这样多了几次,刘毅也不服气了,在郑美又一次损他时朝她吼:“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错也认了人也辞了,你还要怎样?”
“什么叫我要怎样?明明就是你的错好吗?”郑美气呼呼地大喊大叫:“你有什么资格朝我吼?我才是受害者好吗?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不要脸了?”
被郑美说不要脸,刘毅气急败坏地抓起架上的一瓶白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借着酒劲把瓶子砸了,红着眼睛又哭又闹,说要不是李莎莎长得像欧燕,自己才不会去碰她呢!又哭喊着欧燕你在哪里?说他想她,好想她!
什么情况?怎么又冒去个欧燕?郑美感觉自己要成行走的炸药包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刘毅已经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鼾声,任她怎么叫也叫不醒。
郑美气不过,辗转问陈家父母要到欧燕的电话,千里追踪找麻烦来了。听欧燕赌咒发誓,这才放下心来,心想自己真是气昏了头,酒鬼的话能信么?平白无故让好姐妹挨骂受气,简直疯了!
于是连声道歉,要欧燕别生气。欧燕也知道郑美的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自然不会见怪,她也没敢把刘毅对她的企图和计划告诉郑美,只劝她以后多几个心眼,有些事可能没表面那么简单,多加小心总是好的。
郑美应了,姐妹俩又聊了一会儿才挂电话。
日子在磕磕绊绊中溜走,店里终于招到一个合适的服务员,郑美和刘毅也终于结束了这种兵荒马乱的生活,一切走上了正轨。
刘毅似乎对她也更体贴了,说她带着孩子辛苦,像去银行存钱之类跑腿的活他都代劳了,还和她谋划买房。
就在郑美放下前嫌,打算和刘毅重新开始时,一个不速之客打乱了她的生活。
-第十二章完-
总有读者说一章看不过瘾,作者一天写大几千字也实在辛苦,为了满足大家看过瘾的同时,也为了给我们作者一点写作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