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好像就停在刚才,我为什么要跟着他走,我是谁,到哪儿去,我都不知道。就像魔怔了一般,没有怀疑也没有思考。
我随他进了屋,屋里分了两个厢房,一间西,一间东。西厢门口站了四五个老妈子仆人,清一色灰衫长裤,惨白着一张脸,眼窝深陷发黑,没有任何人说话。
东厢门口站了个小姑娘,本该是活泼爱闹的年纪,却只是仰着脸,不说话,似乎也没有表情。我看不清五官,只隐约觉得惨白可怖,她直愣愣地望着我眼前的男人,我看向她时,她的身和头纹丝没动,却冷不丁地对上我的目光。她的脸瞬间变得狰狞,瞪大双目睚呲欲裂,由于瞳孔极小,眼白几乎占了全部的眼珠,目光是涣散的。
我心下发骇,不敢再看她。
男人似乎考虑了一会,走向东厢。我随着他进门,一转脸,那个小姑娘就正站在我跟前。
还都是对我有敌意的死人。
我低着头跟在那个男人背后走,这时候有人冷不丁地扯了一把我的手臂,我猛地一回头。
她的脸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三公分,我能感受到她对我咬牙切齿的恨之入骨。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可我就是明白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甩开她枯如松枝的手,连忙后退。
我握紧拳,咬了牙,学着她的样子,作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然后扭头就跑。没了命地跑。
我知道她一直在身后追我,我头也不敢回,更不敢停下,我只知道一旦停下我今日可能要丧命于此。
我跑到一条大街上,四周都是人,听老人说,人多的地方阳气重,阴魂鬼怪一般不敢轻易靠近的。
我气喘吁吁抓住一个身着短衫,头扎短巾,推着水果板车的小贩,请他帮帮我,有鬼缠着我。
他说让我买他几斤水果便救我。
我急忙摸遍浑身上下的口袋,也没摸出一个子儿。我一把扯下头上的银簪子塞给他:还请您快些救我。
我顺手接过来,他的手指,是冰凉的。
我隐约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她还在。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我不想跑了。我跑不掉了。
我想我最多用手上这一袋水果和她同归于尽。
这时一行人走了过来,身上的装束我很熟悉。是现代人的穿衣打扮。有个男生脖子上还挂着一台单反相机。
其中一个人一把抢去我手上花花绿绿的零钱:你拿一堆冥币做什么?
有人往我手里塞了只怀表,说:把你手里那袋果子也扔了吧,你跟我们走。
我愣愣地,看了看那块怀表,点点头说好。
一群人将我护在中间,我胆战心惊的再次后头朝后看了一眼。
不见了,她,水果摊,小贩,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