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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芋
日期:2018-11-02 05:55:25 作者:后来 来源:文章吧 阅读:

山芋

  每年正月底二月初,父亲会从地窖里取出去年窖藏的山芋,选出品相完好的,埋进门口的地里。称之秧红薯名词动用,想着过些时日,地里一丛丛的秧苗冒出来,紫红色的,嫩嫩的,不得不赞叹方言韵味十足。多余的山芋,那可是姐妹仨的美食,锅灶内烘得焦香,吃得满嘴漆黑。

  嫩苗舒展在早春的风雨里,原本直立的小芽儿,渐渐倒伏在地,恣意地蜿蜒曲折,不多时日,稀稀朗朗的地块被铺满了,心形绿叶挨挨挤挤的。飒飒东风细雨来,叶儿簌簌作响,漾起一地绿波。

  五月下旬,一场初夏的雨后,门口的红薯藤悉数割尽,抱至家里。大人小孩齐上阵,剪成一截截,每截留两片叶子整齐地码放粪箕内。藤条的顶芽置于盆内,加上蒜末清炒,如今这道家常菜已是荣登各大酒店,成为抗癌名菜。

  雨停后,穿着大套鞋的父母亲,挑着满满一担去山地里扦插。地是早先挖好的,只要随手往地里一插就行了。姑父家的地多,人手不够,说是抓着一大把苗子,用力地往地里抛洒开,如天女散花般,不过没见过,只能想象

  约摸一两周后,母亲会再剪少许的苗子,去地里补棵。此时,地里的苗儿已成活,长出新芽儿了。

  暑假伊始,赋闲在家的我,会被母亲硬拉着去给山芋除草。翻开尺把长的藤儿,除去地里的草儿,顺便施点肥。夏日阳光炙烤得我四处游荡,母亲戴着草帽,微弯着身子,一耙一耙地锄着,偶或蹲下身子拔掉根部的草,汗水都顾不上擦。有了充足养分,山芋藤儿疯长,缠缠绕绕,铺满了地里的角角落落。

  此后,基本上就不需要照料了,不过辛苦的是父亲,后来是哥哥,晚上得睡在地里的窝棚内,驱赶野猪。否则,一地的山芋还没长好,就会成为它们的晚餐。霜降过后,地里的山芋藤全割回来,剁成碎碎的,泡在厨房门口的大瓦缸里,那是猪冬天的主食

  藤儿割过后,开始挖山芋了。瞅准山芋藤的根,抡起叉角(一种像羊角的农具)在离藤根20到30厘米左右的地方挖下去,用力往上一撬,这一小片土壤顿时四分五裂散开了,白里透红的山芋静静地躺在泥地里,就像刚打开襁褓婴儿一般,藤根轻轻一提一抖,一串有大有小的山芋就提溜在手里。父亲在前面挖,我在后面,把山芋捡拾到蛇皮袋里。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满手是泥,是干了的黑褐色结痂的山芋汁。

  山芋一袋袋扛回来,堆放在厨房角落里,小山似的。拣起红皮白瓤的山芋,以及破损的,河里洗干净,挑去水清伯家的作坊机器的轰隆隆声中,一个个大小不同形状不一的山芋,碾成碎渣渣。倒进立于河边的大木桶内,加入清冽河水沉淀、过滤。一道道工序后,雪白的山芋粉捞出晒干,山芋渣则是猪的最爱。

  晒干后的山芋粉可以摊鸡蛋饼,汤羹勾芡,爆炒牛羊肉等加入葛粉腌制,炒出来格外鲜嫩。过年时做的山芋粉圆子,是我的最爱,也是徽州人传承了近千年的一道美食。五花肉去皮切碎,香菇、豆干、腊肉切成丁,姐姐还会添加炒熟的散米,然后加入山芋粉、冷水搅拌成硬糊糊,搓成小丸子,入油锅炸制金黄。此时,多半是一边炸,一边要吃个饱。如今的儿子,也随我当年一样,吃得都来不及炸。炸好的圆子入火锅和其他食物一起煮,吸附了浓郁汤汁鲜美Q弹。做好的圆子也可直接蒸熟,撒上香葱,食之鲜香松软。山芋粉做成粉丝,加肉小炒也是极好的。

  记忆里最难忘莫过于母亲的那道腊肉蒸山芋粉。山芋粉调成糊状,加入切好的腊肉,撒入散米。蒸熟后,白色的磁盘,褐色的山芋粉透着亮光,玫红色的肉片,一粒粒白色的散米浮于其中,佐以翠绿的蒜叶沫子点缀赏心悦目。融入了腊肉的油脂香气,山芋粉格外粘糯,吃惯了冬日里的青菜萝卜,这样一碗山芋粉就是珍馐美味

  家里剩余的山芋,一部分被埋于地窖里,一部分成了我们的零食。灶堂内烤得焦糊喷香,白心的山芋粉粉的,吃得偶尔会哽住。锅内煮得绵软甜糯,稀释出的糖分可以拉出丝儿。红心的山芋,刮去皮,切成片,就是儿时的水果,甜甜的,脆脆的,至今也爱这样吃。

  最西的是个头小的山芋,洗净,煮熟,晒成山芋枣儿。老家不说山芋干,实在是晒干后的大小和冬枣差不离儿,再次感慨生活中语言是那样精辟。山芋枣,不可晒得太干,软糯香甜自然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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