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同去的张君闻到没有,他用摇头作答。我感到有点气闷,展厅里的温度过高又不太通风,我看见张君的鼻尖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们赶紧逃了出来。
乡间的野菊却没有这样娇贵,它们生长在山坡、田畔、坟头、路边,到处都有。没有人去侍弄它们,给它们施肥、浇水、造型,一任风吹雨打,暑蒸寒摧,却生长得蓬勃精神,郁郁葱葱。就好像是山里的崽娃子,吃的粗茶淡饭,穿的土布粗服,却壮如犍牛,黝黑结实。
每当秋风过后,一夜苦雨,满山沟坡,金黄无数。这些野菊,小如星子,朵朵锦簇,灿烂了乡野的风景。一群群孩子提了镰刀割草,把野菊一捆捆地背回家,野菊化作了父母的夸奖,化成了牛马的秋膘,化成了农家苦中由香的生活。
说到观赏,乡民们是没有这个雅兴的。这让我想起了著名作家施蛰存先生在一篇散文中记述的一件事。施先生一次去山里旅游,山民们感叹他来的不是时候,过了梅子成熟的季节,并诚邀他来年早来品尝梅子,却始终没有请他在新年里来看梅花,施先生因此而感叹山民们是多么实际。
浪漫同样也不属于我的父老乡亲们,他们不会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野菊的艳丽上,不是他们熟视无睹,而是实在太忙了。他们都把精力和血汗献给了麦子、玉米和高粱,把视线都埋进了脚下干旱贫瘠的土地,哪里有时间来抬头观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