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带女儿回家，母亲总爱和我女儿说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说着说着，就说起我和我哥小时候养蚕的事。
一
我的老家是在苏北农村，九十年代那时候物资相对匮乏，农村孩子娱乐的东西也少。一天我哥从外面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包神秘兮兮的把我叫到一边。
“二”，家里面的人总是习惯叫我小名，“你知道我今天带了什么东西吗？”我哥一脸骄傲的望着我。
我哥比我大7岁，他总是会搞一些新奇古怪的东西来，像游戏机，收音机这些啦，而这些总会吸引小朋友羡慕的目光，这也变成我炫耀的资本。不过搞这些，我哥也没少挨我妈的打。
我使劲的摇摇头，踮起脚就要翻他的书包。他从书包拿出他那个锈迹斑斑的文具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破旧的报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附着着芝麻一样的东西。
“什么啊”，我伸手就要去拿。
“蚕”，他一把推开了我的手，说着就又装进书包里去了。
“怎么不一样呢”
“你不懂啦，等会我告诉你”。说着就钻进屋里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蚕子。过了几天，蚕长大了一点，蚕的食物成了问题。放学后我就跟在我哥后面，满村的河头堰边，房前屋后的寻找着桑叶。看着桑叶在蚕旁边慢慢变小，顿时心里涌起小小的成就感。
可终究纸包不住火，事情败露，被母亲发现，我哥免不了又挨了一顿训。于是采桑喂蚕就变成了全家闲暇时必不可少的事。
村里的桑树太少，终究满足不了蚕日益增长的食量。食物问题迫在眉睫，我哥最后决定到隔壁村去采点桑叶。隔壁村素来有养蚕的，所以桑树自然不会少。
放学后我哥跟我妈说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便直奔隔壁村庄。
自行车在乡间坑洼不平的路上驰骋，我坐在后座上随着路面的起伏上下晃动。春夏之交的风拂过肌肤，总是让人很舒服。人感受四季的变化，总是视觉为主导，而我总是习惯嗅觉感受四季的变化。比如春天油菜花的香味，夏天荷花鱼虾的味道，秋天稻谷成熟的味道，而冬天就是大雪后过年的味道。
“这真多啊，哥，采吧。”说着我拿着蛇皮袋子就要往地里面钻。
“等下”，我哥拿起了袋子，一把拉住我，“这地里不能采，这是人家种的，我们去那边采去，那边没有人管。”顺着他指的方向，我望去，是河的堰边。
这是一条人工河，叫做“二八”河，是人工挖掘出来，那时候每年的淡季农村总是要征召劳动力去挖掘河道。堰边都是高高的土堆，是河道的泥土堆积而成。小时候经常会和小伙伴跑到这边玩，把它们当作小山，在上面嬉戏玩耍。土堆上面的泥土都是沙土，细腻柔软，赤脚踩在在上面总是很舒服。我们也喜欢在上面飞奔，而后面总是尘土飞扬，因为感觉飞扬的尘土才能显示出我们的精力旺盛。
桑树里面总是藏着我们向往的水果～桑葚。我还没开始采桑叶，就开始摘桑葚吃了。我哥他也懒得管我，反正他也没指望我能采多少。
没多长时间，就装满了两袋子。我们就坐在堰边看起别人钓鱼。时间总是在这种安详的时光划的飞快，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糟了”，我哥拉着我就跑向自行车旁。把口袋在后座扎好，把我抱在前梁上坐下，便开始朝回家的方向骑去。
那时候农村没有路灯，道路两边的树很茂密，漆黑一片。我紧紧的握着车把，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起一身汗。随着车子的颠簸，不一会我就进入了梦乡。
“你俩还知道回来”，在母亲的训斥声中我醒了过来。父亲站在旁边，拿着手电筒，把我从车上抱下来。
“你手臂怎么了”？父亲看着我哥那支不自然的手臂。
“刚才二睡着了，我怕他掉下来，揽着手麻了”。我哥甩着手，笑了笑，羞惭的低着头。
“嗯，走回家吃饭吧”。父亲把手电筒给我，拉着我朝家的方向走去。
“做什么好吃的？”
“还知道吃！？炒的肉！”
“回家吃饭喽”。
二
随着蜜月期过去，采桑对于我们来说逐渐失去了乐趣。我哥就各种哄骗，以各种好处诱惑让我自己采去。
我想反正也是玩，还有桑葚吃，就欣然答应。背着蛇皮袋子，顺着小路便开始我的采桑之旅。
我决定改变策略去田地里采，这样会很快。我钻进田地开始采，不一会就半口袋了，不仅为我的英明沾沾自喜，却突然背后的口袋被巨大的外力拉到一边。我转过头，看见一个人站在我后面攥着我的口袋。我拔腿就跑。
“你别跑，刮着你”后面那人就在喊。
我哪里管的了这么多，要被我爸知道就惨啦。
可是终究还是跑不过他，被抓住了，心里惴惴不安，不敢抬头。
“你跑什么的，你袋子不要啦”，说着把口袋递给我。我暼了一眼，手伸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你也养蚕”？他点了根烟望着我，我抬头望着他，看到他跟父亲一样黝黑的皮肤，我点了点头。
“在这等着”，说着他拿起我口袋就钻进了田地里。我就这样站着，心情是无比糟糕。
不一会他从地里走了出来，袋子也被塞的满满的，放在了我的面前。
“给你”，说着手就伸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看是桑葚，我拿起就吃。他看我吃了，就笑了，又点起了一根烟，就开始和我聊起了天。我也放下心里的防备，就和他说了起来。他告诉我什么样的桑叶蚕才爱吃，什么样的桑葚比较甜。不知不觉太阳就下山了，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把我送回了家。到村头，就把我放了下来，并告诉我下次还需要桑叶就去他那采去，从口袋掏出一个苹果递给我，转身就走了。
我在村头看着他车越走越远。
三
后来蚕就越长越大，采桑也变的索然无味，自然而然重任就落在父母的身上。后面蚕做茧之事我就一点印象没有，母亲告诉我蚕丝全部卖了，并给我们做了一顿红烧肉吃，说那顿我们都吃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