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是平静时,更易起微澜。兰月的出现打破了徐雅生活的平淡,这个由弟弟托付照顾的女子只比徐雅小两岁,可眼梢眉间所流露着的青春却让徐雅艳羡不止。
徐雅记得见到兰月的第一面,迎面而来的大拥抱让她措手不及,她说:姐姐,终于见到你啦!相对于兰月大方拥抱,徐雅似笑非笑的笑容显得极为尴尬。
西凉回家的时候兰月还在不停地说着,徐雅身子一紧起身迎门,卸下他风尘仆仆的外衣嘘寒问暖没意识到要介绍兰月。西凉盯着兰月的侧面好一会,才问道:“家里有客人吗?”
西凉上前从兰月侧面、正面、背面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兰月面对突然回家的西凉有些意外,被这么仔细地看更显得特尴尬,但她自信的笑容一直没从眼角撤去。
在邻近楼梯拐角处,他又停下看了兰月好一会,就算是再疲惫的双眼,此时蹦出的雀跃让徐雅有些慌张,但过了一会便也将这事抛诸脑后,因为她相信西凉,他的口碑极好,结婚三年没在外面采过一朵野花,这是大家眼中有目共睹的事。
西凉戏称兰月“田螺姑娘”,兰月因为是借住,所以用各种勤劳活动来代替她的“房租”,包揽家事三项全能:洗衣烧饭拖地,除了上班时间基本都在干家务。
徐雅看见了一颗等爱的心悄悄绽放在自己和西凉那已渐渐灰暗的生活中。
2。
临下班,徐雅习惯抽取二十分钟锻炼身体。这日下着雨,徐雅正想让西凉来接他,可偏偏就在她探着头往外看时,徐雅惊诧,对面有个穿着极像西凉的人,而他的手,则在别的女人肩上。
女人的背面也眼熟,看着像兰月,徐雅不得不倒抽了口气,西凉才回家三天,居然能这么快和兰月搭上关系?
手机悬在半空,徐雅向来不习惯处理新情况,更何况眼前的情况她连想都没想到过。
随着人流走出大厦,本想避开对面两人,不想兰月眼尖,隔着大街叫喊,徐雅这才发现男人并不是西凉,而是自己的弟弟,徐智。
“你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怪别扭,姐都不认得你了。”
“这样好看啊,难道姐你不喜欢吗?”徐智的手从兰月肩上滑落,搂住徐雅的肩说,走吧,回家吃饭。
后来在西凉同学聚会上与西凉同学在聚会上当场起了争执,只因为那女人对着徐雅开玩笑说:“西凉,你不觉得她长得挺像那谁?”徐雅当即发怒,一反往日贤妻模样,仿佛中了魔怔,情难自制。若是碰上以往徐雅做出一点出格的事,西凉都得摆上三四天臭脸,可现在,西凉不仅一句责骂都没有,反倒关心起徐雅是不是受了委屈。
徐雅当时只觉得是西凉变了,变得善解人意,后来才发现自己也变了,变得疑神疑鬼,但更糟糕的是,兰月也变了。
3。
兰月她穿衣打扮都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徐雅看着那些挺显气质的衣服总觉得碍眼,也许有些厌恶本无需缘由。
西凉的目光虽然没有追随兰月,但只要“田螺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西凉的眉毛也跟着跳舞。
只要收到徐智的快递,兰月都能独自笑上很久。徐智是爱我的,给我寄了这么多衣服。兰月边拆包装边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那是一条深紫色的连衣裙,左肩上是一朵百褶花,下摆处呈半圆曲线。兰月拿着裙子上下比划在屋子跳起了舞。就在这时,徐雅当即拿了一把剪刀扯住裙子,当即剪破了裙子,在破口处一扯,裙子在一瞬间成了破布。
兰月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深深倒吸了口气说:“姐,你讨厌这裙子?”
“都被我剪成这样,能喜欢吗?”
“姐,这是徐智送的生日礼物。”兰月平静将破裙子收好,按照原样装回盒子,又给徐雅倒了杯茶水。徐雅忽然间觉得兰月淡定的反应讨厌极了,就像是一张明晃晃的镜子,将自己的丑陋全部照出来。
看着兰月远去的背影,徐雅不知所措,她知道这不是兰月的错,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曾经有这么条裙子在西凉的世界里耀眼非常,就连他们彼此融入对方身体的时候,裙子就像第三者一样躺在床的尾巴,这条裙子属于西凉最爱的人,但那人徐雅并没见过,只知道无论她多努力都无法替代这条裙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后来是徐智替她烧了裙子,他说,姐,不要跟不爱你的男人在一起,跟我一起走,我养你。徐智明明知道裙子是她抛却不去的噩梦,为何又会给兰月买这条裙子?
当时徐雅决定只要西凉为了裙子翻脸,她便不顾一切毁了这场婚姻,虽然是她爱西凉比较多,但西凉的项目都是父亲给的,大家本就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大不了一拍两散。
西凉不提,徐雅遗忘,这事就像那颗原本挑起了涟漪的小石子,沉入底之后便失了音信。本就是隐藏在心里的一道伤疤,现在被人揭开流了血,又怎敢揭开来求人原谅。
4。
徐雅的梦境渐渐再也承载不住她的不安,对西凉的信任以及西凉对兰月初见时的青睐。她开始失眠,安眠药成了每晚睡觉前的必备。
夜已深,徐雅从噩梦中惊醒,胸口闷得难受,西凉应酬要晚归,三米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还是觉得透不过气。
她起身去楼下厨房倒水,客房的门虚掩着,听见些刺耳的声音,她的神智瞬间变清醒,当她透过微弱的路灯看见西凉醉酒一直想要抱住兰月,而兰月则惊恐抗拒着,想叫嘴巴却被西凉堵住。
徐雅看不下去,故意发出走动的声响,里面才没了动静,紧接着兰月哭着冲出来。
次日,兰月摔碎了客房所有可摔之物,她对着徐雅欲言又止,终究只留下一句管好你的老公便扬长而去。紧接着西凉就说要去广州谈项目,徐雅没有阻拦,她知道他定是要追随兰月去,一切有命,随缘即可。最初那略带雀跃的眼神是注定今日这场戏要发生的征兆,按这样说,兰月难道就是那条裙子的主人,西凉最爱的女人?
徐雅想着法要找到关于那女人的东西,以前试图寻过,碍于西凉在家,这会能彻底翻个彻底,她翻箱倒柜地找,一个小小的储藏柜也不放过,将西凉电脑里的每个文件夹都翻个遍,可是除了那条裙子之外,着实找不到任何痕迹。
因为未知才会恐惧,徐雅总在半夜惊醒,抽完一根又一根烟之后,伴着长夜失眠。
5。
西凉在两周之后回家,却在门口被警察带了去。西凉狡辩着说当日醉酒,所有事情都是无意识,要徐雅帮他保释,在他的意识里,徐雅对他的爱足以容忍他所有的缺点,殊不知徐雅是全程参与他的丰功伟绩,他以为她爱得够深切,却忘记了终会有也有疲倦的一日。
西凉被抓走后好几日,兰月才再次出现,她说她是无辜的,被灌酒根本就反抗不了,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这个罪必须告,徐智也同意,她将徐智两个字的音提得特别高。她还随身携带一堆照片和日记。她说姐,西凉不值得你爱,他心里还藏着这么个女人,甚至当日还把我错人成她。
兰月的气息很平淡,完全不像受了委屈,徐雅对她是有质疑的,说不定是眼前的人儿演着一出大家都瞒在鼓里的戏,但是当她看到兰月拿来的照片后,才知道自己的质疑都是徒劳,都是虚假的表象。
姐没事,最重要是你不要被这件事影响。徐雅笑着回答,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跟前的照片吸引,无暇顾及安慰跟前受伤的兰月。日记时间从他们认识前直到那天差点出事,这样说来,他一直将徐雅视作替代品,用他们生活的点滴填补记忆里裙子主人的缺席。
照片中女子与兰月并不是很像,侧面望去却是出奇地一致。若不是在醉酒情况下西凉应该不会认错人,西凉从来都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出来,而徐雅,只不过陪他演了场冗长的戏。
6。
西凉审判那天,徐智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来了家里,徐雅以为他是来指责自己不仅没有照顾好兰月反而受到这种伤害,两人面对面坐着,徐雅发现弟弟长大了,眉目俊朗。
“姐,跟我走吧,我可以养你。”徐雅头疼,也许别人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安慰,弟弟要给丈夫出轨的姐姐一个依靠,但这句话早在她出嫁前,徐智就郑重其事说过。
“这个你不用管。”
“以前那些给兰月买的裙子衣服也是你故意买来刺激我的是吗?当日为我送伞,穿上跟西凉一样的服饰也是为了刺激我吧?”徐智的态度戳中兰月的痛处,她看见徐智那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这场游戏的主角,原来是徐智。
徐智虽说是弟弟,但他是父亲为践行承诺而帮朋友抚养长大的遗孤,从小彼此就知道并非亲姐弟,徐智喜欢自己的事,徐雅一早便知,以为只是戒不掉的依恋亲情,却原来是深驻徐智心底的爱恋。
从他接近兰月游戏就已开始,目的只为拆散徐雅和西凉,而兰月,则是最重要的棋子。但徐智没想到兰月会受到这样的危险,更没想到西凉的思念竟有如此强烈。
“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强求没有幸福。兰月,进来吧,站在门口干嘛?”徐雅一改阴郁表情迎上兰月。徐智一听到兰月这名字,身子跟着颤了下却没有回头看。
7。
的确只是一场游戏。
开始,徐雅只是旁观者。以替代爱人的身份成为西凉的妻子而浑然不觉。
后来,她以旁观者的姿态审视着西凉对裙子主人的爱,兰月出现才开始真正体会西凉无意流露记忆力尘封的爱,不曾给予过她的。
后来的后来,她还是旁观者,看着曾经最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纠缠与床上却无动于衷,看着他锒铛入狱乐,她没了再爱的勇气。
兰月离开了这座城,徐雅想尽办法还是没能找到她。兰月付出的代价远高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当所有人偷了记忆里的爱进行角色扮演的时候,只有她,还是真真切切的她,承受一切以爱为名的期盼与阴谋。她的离开,带走了徐雅姐弟俩的小秘密。
唯一操控游戏的人,并没有成为主宰,而是让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点,徐雅的爱,至始至终都是徐智的臆想。费尽心思后,得到的不过是众人落败的下场。徐智在兰月消失不久也踏上了寻找兰月的旅途,对兰月,他欠了一个道歉。而对徐雅,她承诺了守护。
到底是谁偷了谁的回忆,用力去爱,结果只能是一身伤。
徐雅忽然很想西凉。很想很想,她翻了翻日历看探监时间,伸了个懒腰,将目光投向碧蓝天际,有那么一瞬,她听见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楼道闪过。
被前夫成全的婚姻
她不过是个赎罪的小三儿
沈姑娘还少一个告白
你是我的药
苏尘惜,就是个写字滴小奇葩,资深杂志撰稿人,有点执拗,最大愿望是写尽世间百态,有笔就能生花。
公众号:苏尘惜(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