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芄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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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腊月二十三,小年。
姜暖馋东街口老于头那家酸辣粉许久了,碍着她有孕,我一向对她的饮食要求严苛,不许她碰那些街边小吃,因此,为了孩子,她迟迟没能吃上一碗解馋。
可今天,窗外还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她却一早便催着我去买老于头家的酸辣粉,嚷嚷着若再吃不到就闹绝食。
姜暖一向识大体,平日里可断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闹脾气。我郁闷,可念及她有孕在身,怕也是情绪不稳所致,不愿再与她分辩,利落地穿上衣服出了门。
驱车来到老于头店门口时才发现,*已打烊。满是粉尘污垢的卷闸门上贴着他回乡过年的告示,约莫初七八才能回来。
我安心了,吃不到才最好,怕姜暖不信,我顺手拍了张照片,驱车返回。
我所居住的这栋老家属楼交通便利,周围设施配备齐全,可就是老了些、旧了些,隔音不大好。起初选择买下它,不过是因为原来的房东*,*。屋外灰蒙蒙的,楼道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昏暗的声控灯不过是个摆设,要不是熟悉走道楼梯,我怕是早摔了不知多少次了。
皮鞋上沾染着浑浊的雪水,我怕姜暖骂我,于是在家门口停留了片刻,掏出纸巾擦拭着。
屋子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像是姜暖在看电视又好似不是。我疑惑了,贴近些,才听到,的确是有人在屋里,是个女人的声音。
姜暖看到我时,神色明显慌张了一下,而她的对面坐着的女人恰巧背对着我的方向,看背影,我并不熟悉。
“有朋友在啊?”我换着鞋,随口问道,脑子却飞速旋转着,回忆着这是谁。
“余燃,这是琴嫂。”姜暖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
我伸向拖鞋的手停顿了一秒,再去拿拖鞋时,手竟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琴嫂。”出于礼貌,我向她打招呼,我知道,她来这里,定是因为那个人的事。果不其然,琴嫂并未选择与我客套几句,而是直奔主题,说出了她此番来的目的。
“余燃,你妈她已经水米不进了,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琴嫂有些哽咽地说道。
我的心狠狠被揪了一把,随即又被放开,有些压抑,有些发闷。
我看了姜暖一眼,她心虚地别过头去。我在心底轻笑,她闹着要吃酸辣粉,不过是想支开我,琴嫂这么早就来了,怕是早前就跟姜暖通过信了。我不解,就算我跟妈的关系一度僵硬冰冷,可我也不至于将远道而来的琴嫂拒之门外,姜暖这样做,难道是觉得我会没风度到这种地步?
“等我去打个电话跟公司请假。姜暖,你去收拾几件衣服,吃了午饭我们就出发吧。”我淡淡地回应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吞云吐雾间,我发觉自己七年不曾回去也不曾联系后,脑海中,一时竟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
2
跟单位请了一周的假。我知道,琴嫂大老远地跑这一趟,估计母亲是真的到那一步了。
驱车八百公里,从北边的城市到南边的城市,晚上十一点时,我从高速驶进了家乡的县城。
岁月并没有改变这座小城市多少,也没有改变那个我曾住了十八年的家多少。进了屋子,一股子的霉味,混合着惯有的樟脑丸的味道,我明显看到姜暖皱了皱眉。
南方的冷与北方的冷不同,我知道,姜暖一定是适应不了的。她穿着厚重的棉服,裹着大围巾,依旧瑟瑟发抖,向我这边靠。
我犹豫再三,打开了灯。终归是要面对的,都到了这一步,再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看到母亲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时,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被裹在早已褪了色的大棉被里,只露出一张脸,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一般,让人有些怜惜。
我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
“妈。”我叫了她一声,可这个字就好像是从我的嗓子眼里蹦出来的一般,没有丝毫感情,只余下艰涩。
母亲没有丝毫反应,琴嫂进来,替她掖了掖被子,摇头对我说:“她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更不可能有回应的。”
“起初是肺结核,这个你知道的,前前后后折磨她也有七八年了,后来又检查出糖尿病,并且引发了并发症白内障,这一年,看东西都费事呢。”琴嫂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说出这句话时,我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这么多年了,你们母子还是一个毛病,都赌着一口气。”琴嫂摇摇头,示意我们先出去。
跟着琴嫂去了狭窄的客厅,琴嫂贴心地给姜暖灌了一个热水袋,姜暖感激地接过来,放在了双腿间。
“这不,前年你结婚的时候,我去参加婚礼,留了姜暖的电话,我瞧着你妈快不行了,心想你们终究是母子,还是给姜暖发了短信。没敢直接找你,一方面是你妈清醒的时候不让我找你,再一方面,我也不不知道你会不会来。”琴嫂说道,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丝嘲讽。
“琴嫂,我再没良心,她都这样了你若告诉我我还是会回来的。”我低下头。
“你走了这七年,没来看过她一眼,没打来一个电话,你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来?我若不亲自跑这一趟,你也会来吗?”琴嫂问道。
我死死攥着的拳头突然松开,原来在别人心中,我与母亲竟形同陌路到了这般田地。
“琴嫂,你也别怪他。余燃虽然没来,但每个月我们还是按时给妈打钱的,这个你是知道的。”姜暖企图为我说话。
“呵,那个钱,你妈一分没动,她看病住院的钱,可都是……可都是那个人出的。”琴嫂停顿了一下,别过脸去。
我松开的拳头又重新攥紧,提到那个人,我的胸口憋闷着一口气。
“呵,那个人对我妈那可真是仁至义尽了。我想,我妈有他陪着,自然是不惦记我的,当然不会让你给我打电话。”我冷笑道。
“你!余燃,你可真是没良心。”琴嫂丢下这句话,愤愤然回了她的屋子。
姜暖累了一天,满脸疲惫,我拉着她去了我的屋子。不知是因为被窝里湿冷得厉害,还是我早已不习惯了这张床,我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全都是过去的事。
3
大家都说,我是遗腹子。
我不知道父亲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职业他的死因,总之,关于他的一切,母亲都不曾和我提起,我跟着母亲姓,姓余。
从小,我便觉得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这不是句官方的话,而是我打骨子里觉得,她把我拉扯大不容易。
一个女人,挣着超市收银台微薄的工资,拉扯着一个孩子,成了我们这一带人人传道的佳话。
可就在我十岁那年,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找上门,他说,他是我的父亲。
母亲和他推搡着,拉扯着,最后,他用那可恨的拳头将母亲打得鼻青脸肿,扬长而去。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陌生难懂。母亲没有给我一句解释,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她只是躲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三天,最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去上班。
再后来,那个男人频频出现在我学校门口,他拉着我,给我买我渴望已久的玩具,给我买母亲从不给我买的汉堡蛋糕,一时间,我竟忘了他挥向母亲的拳头。
他带我去医院,验DNA,用科学的方法告诉我,他是我的生父。即使我不完全认得化验单上的所有字,也不清楚那个99.999%的一串数字意味着什么,但我从医生的话中得知,我的确和那个男人有着血缘关系。
我问他为什么母亲说他死了,他大口灌着啤酒,恶狠狠地说,母亲是为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才这样蒙骗我的。而那个所谓的别的男人,就是我们楼下开馄饨店的老张。
我知道老张,那个总是笑眯眯给我糖的男人,母亲没时间去接我的时候,也是他骑着小电动,将我从学校接回去,再给我煮一碗他拿手的荠菜馄饨。我是吃着他家的馄饨长大的,可我竟不知,他与母亲,是那样的关系。
那天放学后,父亲又来找我,这一次,他给我带了变形金刚。可就在我兴冲冲地跟着他出了校门后,才看见骑着电动准备接我回去的老张。
老张和父亲支开我谈了很久,最后,我看到老张将一沓子厚厚的钱递给父亲,父亲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在老张的电动车上,我第一次没有和他分享在学校的事,第一次,我对他生出一丝敌意。
他说:“燃燃,以后那个人来找你,你就躲开他,他可不是好人。”
我说:“他是我爸,我们去医院验过的。”
老张的身躯明显震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将我带回馄饨店,依旧给我煮了碗荠菜馄饨。我赌气,一口没动。直到母亲下班来接我时,看到碗里早已坨了的馄饨,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我哭喊着要去找我爸,我爸才不会打我,还会带我吃好吃的,母亲气红了眼,拿起店里的扫帚,追了我一条街。
最后,我冲她喊:“你和那个老张不清不楚,你不是好女人。”
大概这句话伤她颇深吧,她停了手,头也不回地回了家。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我只知道,母亲连着三个月不肯再跟我说一句话,哪怕是我主动开口。
4
渐渐地,父亲总来找我,母亲去上班,也没工夫看紧我。
街坊邻居们不傻,父亲来得多了,骂骂咧咧地骂上几句,大家也就都知道,我并非遗腹子,我有父亲。
没有不透风的墙,母亲和老张的事自然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一天一个版本。
母亲就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照样上班、回家,照样去老张的馄饨店吃饭。
父亲告诉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就和老张好上了,为了能够厮守,他们搬到了这里,老张盘下一个铺子开起了馄饨店,而母亲则住在这里照顾着我。母亲从来都不是大家口中那个令人敬佩的烈女子,她骗大家我是遗腹子从而博得了好名声,一边又和老张继续来往着。
父亲对于他这十年的缺席深表遗憾,告诉我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我,打听了许久才找到这里的。我自然是相信的,对于母亲再也没有了原本的敬佩,对于她和老张,我在心底深深厌恶着,即使母亲叫我不要相信流言蜚语。
唾沫星子能够杀死人,懂事以后,我羞于再去老张的馄饨店,也羞于再和母亲站在一起。而父亲,则在我升初中那年彻底地消失了,再也没有来过,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他的出现,让我和母亲间生出一道永远无法闭合的裂痕。
高一那年,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因为肚子疼请假回了家。我不再是小孩子了,自然懂得母亲慌张梳理着凌乱的发丝意味着什么,还有老张,整理着未及扣好的皮带,讨好地冲着我笑。
“滚!”我指着门冲老张吼道。老张像是被警察逮到的贼,慌乱地跑了。
我与母亲之间酝酿已久的战争算是彻底爆发了,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之间保持着表面的和谐,各自心里却都藏着另外的面孔。
直到那些流言被我当场验证到,我才知道心底的波动有多大。我搬去了学校选择住校,一想起那个午后,我便觉得恶心,恶心到不想踏进家里一步。
高考过后,母亲想让我报本省的学校,我却想离家远远的。
填写志愿时,我与她第一次正面交谈。我提出,倘若她愿意和老张一刀两断,那我就报本省的学校,并且让她和我一起去,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我可以*打工,她也可以找份工作,生计不是问题。倘若她不肯,那我就要去外地,再也不回来了。
“你选我还是老张?”我忘不了我问母亲这句话时,心底的期盼。
“你去外地吧。”母亲淡淡地开口。
那一刻,我心中原本还存有的幻想彻底崩塌,我决绝地离开了家,发誓不再回去。
5
睁着眼等到天明,我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姜暖还在熟睡,自从有了身孕后她总有些嗜睡。
琴嫂早早就起来了,灶上煨着小米红糖枣粥,我知道,她是给姜暖做的。
琴嫂这些年也白了半边发,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利索,可终究,岁月没能饶过谁,她的步子略微有些迟缓。
“琴嫂,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站在琴嫂身后,开口道。
琴嫂转过身来,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话。
琴嫂是和我母亲一同在超市做收银员的,小时候也常来家里串门,我对这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印象还不错。我去大学后,她曾来找过我一回,说母亲得了肺结核,已经不在超市干了,她也不再在超市干,她的女儿儿子都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索性搬到了我家和我母亲作伴。
我自是感激她对母亲的用心的,但当时的我,只是客套地留了她的号码,接受了她递给我一万块钱的信封,赌着气不肯回家一趟,也不肯过问母亲一句。
留着她的号码,也不过是与姜暖结婚时,打去问她要不要来。说是打给她,不过是借着她的口让母亲知道,我在心底里觉得,母亲应当前来,并向我赔礼道歉。可母亲并没有来,琴嫂坐着车来参*们的婚礼,只吃了饭,不肯留宿,便赶回去了。
自此,没有联系。
再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琴嫂还是那个琴嫂,我却早已没了当年的心境。
我跟着琴嫂进了母亲屋里,母亲还是保持着昨晚的那个样子,一动不动,真真的,就像是永久地沉睡了过去。
我心里有些难受,赌气赌了这么多年,到最后竟连彼此问候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张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花白了头发,脚有些跛,脸又干又瘦,很没精神。
见到我,他微微愣了下,随即跟我笑着打招呼。
姜暖起来了,吃了半碗粥,也来陪母亲。一时间,我们几个人围在母亲床边,竟是那般平静和谐,与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余燃,真高兴你能来。”老张笑道。
“她是我妈,我自然要来。”我依旧不友好。
“好,好,算是你妈没白养你这个儿子。”他尴尬地回应道。
“我也很高兴,你这么多年,还守着我妈。”我冷笑一声。
“余燃,怎么说话呢!你张叔和你妈在你走那年就领证了,也算你爸,你不该是这个态度。”琴嫂狠狠白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越发觉得悲凉了。怪不得母亲让我去外地,我走了,她跟老张更加明目张胆了,这些年,怕也是过得十分不错吧?要不是母亲病重,他们估计还得过几年好日子。我觉得自己真的可恶,母亲病重,我竟有种报复的快感,看来老天爷都见不得他们好。
“算了,说这些都没用。我妈现在都这样了,再计较过去有什么意义呢?”我佯装洒脱地别过头。
琴嫂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我们守着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母亲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忽然有了些许意识的,她微微张着嘴,发出微弱的哼唧声,听不真切在说什么,怕是母亲自己也不知道。
下午五点,她彻底地闭上了眼,再也没有机会清醒了。
我还是没忍住哭了,越哭越伤心,最后竟趴在姜暖腿上嚎啕大哭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难过,明明我们之间还赌着气,明明母亲当年的选择伤害了我,可偏偏,我却再也恨不起来了。
而琴嫂和老张一滴眼泪都没掉,我知道,他们陪着母亲到了最后一刻,也是没有遗憾了。而哭得最厉害的我,却是那个最遗憾的了。
6
琴嫂早早就有了准备,因而母亲的后事办得很顺利。
琴嫂收拾好东西,决定去投奔她的儿子。临走前,她告诉我,这个房子,是老张的,这让我颇为意外。可转念一想,母亲当年带着我,又*能力买下这样一套房子?这么一想,倒是合情合理。
琴嫂还告诉我一个故事,一个和父亲口中全然不同版本的故事。
我的父亲,当年是个酒鬼,因为醉酒打人,致人残疾,被判入狱。
而一个女人,找到我的母亲,告诉她她是我父亲在外面的女人,两人已经有了孩子,现在我父亲入狱了,自然不能够供给她们母子基本的花销,她没能力抚养那个孩子,想要将孩子送到我母亲这里。
而那个孩子,是我。
母亲恨父亲将烂摊子丢给她,也恨他背叛了自己,自是不愿意接受。那女人便将我遗弃在了母亲家门口,母亲听着我凄惨的哭声,于心不忍,于是便将我抱回去。
她本想和我相伴余生,却不想,父亲欠了外债的债主们一个个地来讨债,搅得我们的生活不得安宁。不得已,她带着我四处搬家,颠沛流离,最后,被老张所救。
琴嫂说,我和母亲三天没吃饭,是靠着老张的一碗馄饨才活下去的。
老张看母亲可怜,将她安置在他的房子里,他自己一直住在馄饨店里,平时照料着我与母亲的生活。
母亲并没有告诉别人我的身世,她不想别人说我是我父亲和小三的孩子,在她心里,我那个锒铛入狱的父亲早已死了,为着名声好听,她只说我是遗腹子。
母亲向法院诉讼离婚,相关人员去调解。父亲死活不同意,母亲告诉父亲他在外面的孩子现在在她这里,倘若父亲不同意,她就不再照顾那个孩子了。父亲无奈,答应了离婚。
老张照顾着母亲,体贴入微,时间久了,自然是有了和她相伴一生的想法。可母亲顾忌着我,迟迟没有答应。而老张,依旧照顾着我们母子,母亲答应他,等我考上大学后,便和他领证。
父亲出狱后,打听到母亲和我的住址,常常以带走我要挟母亲一次次给他钱花,最后竟将手伸到了老张那里,老张为了不让他乱说话影响我,一次次地给了他不少钱。
而父亲后来没有来找我,是因为他真的死了。还是因为酒,喝得烂醉,深夜掉进了公园的荷花池了。
琴嫂说:“余燃,你真是没有良心,且不说你是不是你妈的亲生儿子,你妈守了你这么多年,想要二婚也不为过吧?老张待你们那么好,你怎么能那样对你妈?”
我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宁可琴嫂不告诉我这些,那样,我大概也不会在余下的日子里内心饱受煎熬。
是啊,她也是个平常的女子,想要开始新的感情又有什么错呢?可当年的我,听信了我父亲的话,坚持认为她是为了老张才将我带出来的,是她对不起父亲,对她一直存有偏见,并且在日后将这些无限放大,才导致了我和她之间终生的遗憾。
她养育了丈夫和情人的孩子,怕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而她将我抚养长大,已是对于我天大的恩了。
大概我那些难听的话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又或者是她不想耽误我的成长影响我的学习,她才不愿告诉我这些真相。而她选择让我去外地念书,她留下,也是因为她要对老张这么多年的付出有个交代。
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我与母亲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因为彼此都要强,谁也不肯低头。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遗憾,终究还是埋下了。
7
姜暖生下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一个漂亮的女儿。
琴嫂打来电话恭贺,末了,她试探性地问我老张想要来看看孩子,我这边方不方便。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是我对不起他和母亲,又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在车站接到老张时,他的脚跛得越发厉害了,他抱着我的女儿逗她玩,笑得合不拢嘴,一如当年抱着我,给我买糖逗我开心的模样。
我别过脸去,抹了把眼泪。等女儿长大了,我要告诉她,这是她爷爷,亲爷爷。(原标题: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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