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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
日期:2018-07-08 01:00:41 作者:读书村 阅读:

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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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文系

  作者 | 丁小村

  

  在我没上大学之前,我对中文系的了解来自于一首诗,李亚伟同志的成名作:《中文系》。对于我这个爱读书的人来说,这种天天读诗读小说、与古今中外的高才们交流生活风雅浪漫自由快活实在诱惑了。

  我急不可耐地想读中文系,所以在高二下学期我就自己去买了一本华东师大中文系的写作教材、一本复旦大学出版的《文学概论》。到高三,我已经把华东师大中文系的写作课教材读完了:不但读完了,还把每一章节后边的练习都做过——我相信课本,这种思维方式证明我还是个高中生

  高考结束我报高考志愿,在第三个学校位置填上了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

  我选择中这个,理由好玩,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系出了一个女诗人,她就是那个梅:女诗人梅绍静,她是在陕北插队的北京知青,凭着一篇《石油大哥》的高考作文,她考入了陕西师大中文系。

  我进了校才知道,这个系里边人才济济。年长老师的像霍松林、高海夫、辛介夫等,都是古典文学研究学术达人年轻的老师像叶舒宪,正在开创中国的文学人类学,已经是中文系学生男神。我的古代汉语课老师杨占武刚刚硕士研究生毕业,这个回族人风度翩翩,经常随手在黑板上写出漂亮的小篆,是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

  不过,我进校接受的第一个教育是一瓢冷水:系上的书记第一次讲话,最重要主题就是——你们要知道,中文系不是培养作家诗人的,是培养中学语文教师的。

  写诗的亚伟同志:原来你错了。

  

  我当然没有做好当中学语文教师的准备,虽然我知道我毕业了最大的可能,还是去当中学语文教师。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中学语文教师难道不读书,不写作?

  我当然得读书。不管是上小学高中还是上大学,在我们老家农村,都叫做“读书”。读书嘛,是本分——管你上的什么系呢。

  结果是,我第一学期就读了100多本中外诗人的作品集。我一直想有机会去陕西师大图书馆,看看文学类诗歌书目里边,是不是还保留着签有我名字的借书卡——那将是一次惊喜的重逢吧。

  陕西师大图书馆是这所大学里边最具有历史感的建筑高大而厚沉,古色古香,就像一本厚重时间之书——墙面上长满了爬山虎,春夏季节青葱如大幕,秋冬时节绯红如颜料

  我有很多时间是耗费在这座图书馆的阅读室里的,阅读室里一排排厚实木质桌椅椅子沉重而稳当,每一张长书桌上都有隔板,这样面对面,你也不会知道对面坐的是个姑娘。我可以安安静静在这读书,很多个星期天,我带着面包水杯,一整天在这里读书或者写作。

  几年后我到中学教书,备课基本不看教参,讲课基本不要教案——检查时候,我被人批评,因为我的教案写得简而又简,他们的意思是要把教参上的内容都抄下来,我呢,偏偏不抄教参。编写教参的人,真的读书并不多,对我来说,像要把我的脚砍一些去穿他们的鞋。

  这是中文系的收益,也是中文系的伤害

  

  我见到了我们的写作课老师,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教师,她在黑板上写下疏放的三个大字:张国俊。这字儿和她的名字,都不太般配她的外表。老师令人惊艳,课也讨人喜欢:写作课在中文系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课程,但我的同学们都喜欢上每周只有一节的写作课。因为这位老师就像一篇温柔舒缓的散文诗:

  你那一刻的随意馈赠,宛如秋夜的流星,在我生命深处点燃了烈焰

  因为她的讲授,那些并不喜欢写作的同学,也爱上了中文系:就如同当初我读亚伟的诗爱上了中文系。青春期的骚动可以变成诗,它是一种平息或者安抚;年轻的失望希望,可以进入文字,它是一种慰藉或者召唤。中文系不让我们当作家或者诗人,但我们依然可以写作,这可能是年轻时代无法阻挡的一个兴致

  她经常干净利落,又轻柔婉转,把僵化的课本和理论,变成了生命中的文学清泉——从唐宋八大家到桐城派,从丰子恺到汪曾祺……一节写作课,首先是一节文学欣赏课。这才是中文系!我和我的同学一起感慨

  这仅仅是第一节课。

  细节是什么,是你对生活的触摸,是你对人生的打捞,是你写的散文区别于别人的标志——她强调的都被大家记住了,从一个小小的概念开始,你可以学会规划一座文学的园林

  她布置一篇课后作业:让我们忙乎了一星期,所有的同学都坐在某张桌子边,安静地想着生命中那些一触即发情景——它们仿佛等待已久,只等你下笔,落在纸上,变成生动活泼的文字。

  

  我的这篇作文是星期天坐在图书馆阅读室里写作的。我们的作文本标准的50页300字的方格稿纸,我写了好些草稿,最后誊抄在一个新本子上:大概有十几页。

  人生的一幕幕宛如放电影,在我写草稿的时候,一次次回放。对我来说,一次写作就是一次翻阅——在我十九岁的人生里,我从来不曾有意识地回顾自己的往昔。

  这让我意识到,写作,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整理,一次清理,一次打理。

  下一周张老师又来给我们上写作课,她首先点了我的名字,说要认识一下,然后她开始读我的作文。她读了几十分钟,我在写作时安静而淡然,在聆听她朗诵时却突然有了莫名的感动。课后,我的同学们告诉我,你写得多好啊,老师都读得流泪了。

  我拿到我的作文本,看到她在后边用红笔写了将近两页的评语;这还罢了,前边还有她的助教,也是一位张老师,他也写了将近两页纸的评语。我看他们写的评语,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表扬,也是交流,是探讨,也是鼓励。我对两位张老师难以忘怀,这让中文系在我的读书生涯中,像一首诗一样美好

  过了好些年我在一次开会时见到张国俊老师,她已经是学校里著名的博导,她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大学毕业成家了,我去她面前行师生礼:以表达我那时候积攒的敬意与谢意。老师和学生,往往就是这么简单:你见与不见,那份敬意都永远在那里——因为那是年轻时代种下的。

  

  我们中文系学生有一个特别嗜好:淘旧书。所以陕西师大校门外有一家书店特别有名:名叫“古旧书店”,几乎连门面都没有,在一幢小楼的二楼上,但却大名鼎鼎——西安各大中专学校的学生都喜欢来这个小店淘书,中文系的许多学生就更喜欢去光顾,我们是淘书的主力军。

  经常有好多别的学校的朋友来找我,陪他们去古旧书店淘书。除了一起去淘书,我还要招呼朋友们吃一顿酸汤羊肉水饺——陕西师大校门外边有一家饺子店,也是特有名气,主打就是西安名吃:酸汤羊肉水饺。好多年以后,一位西安交大的朋友在深圳定居,还给我写信回忆说:多好的时光啊,每周我们都去古旧书店淘书,然后去吃酸汤羊肉水饺。

  淘来了旧书,不是为了存着,在我,当场就开始消化:经常是星期五下午淘到一两本书,星期天就开始读。很多书,读不完,就放在假期读。总之,淘来的书都像是食物,不吃掉就会坏掉。

  某个寒假,我和两位同班同学没回家过年,我们在宿舍里过寒假:三个书虫,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子里,读书。吃饭时,我们从学校食堂外边的大白菜堆里扒拉几棵大白菜,在楼道里煮火锅吃。吃饱了跑去大雪覆盖足球场上跳舞。到了傍晚,我们各归其所,钻进被窝里读书。一个寒假,我几乎读完了托马斯·哈代的全部长篇小说,并且试着去写一部长篇小说。

  直到现在,我的书架上还保存着那个时候淘的书:纸张已经发黄,被我翻过无数次,但它们依然是好书

  这些不过时的书,让我写作时谨慎敬畏——这份敬畏之心,是年轻时代在中文系植入的。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中文系可能不值一提,因为文学不止是课本上讲的那些,正如书记同志说:中文系不是培养你们当作家的。

  同样,对于一个中学语文教师来说,中文系也可能不值一提:虽然你读了中文系,但如果你仅仅只是读了个毕业证

  我对亚伟同志的《中文系》依然难以忘怀:它带着80年代大学生的那份激情冲动鲜活叛逆

  在我们中文系宿舍楼前,有一座雕塑:一个水泥基座上一个花岗石圆球。

  据说这是某届毕业生母校的赠礼。

  到我们读中文系的时候,这座雕塑被解读成了一个段子:四年大学顶个球。

  过了一阵,这个雕塑上边的圆球不知道什么原因脱了掉下来了,这座雕塑就被解读成了一个新的段子:四年大学不顶个球。

  我们中文系的学生,讲这个段子时,特别来劲儿

  一部分人要过几十年才明白:四年大学真的顶个球啊。另一部分人也明白了:四年大学真不顶个球啊。

  中文系嘛,幽默还是要有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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