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儿
请一定要看到结尾...
01
他的女儿叫我妈妈。我不是她的妈妈。我说，你继续叫我“阿姨”就好。
我弯下腰，握着她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看我们的影子，大手牵小手，她挨着我，我们很亲密。可实际上，我跟她之间，还不太熟悉。
我们才见过没几次。她像只温顺的小猫，快速移动着脚步，想要跟上我这个长腿的步伐。
她才五岁，大概还不知道叫一个人“妈妈”意味着什么。我却很清楚，被一个孩子叫“妈妈”，意味着的责任。我要放弃许多，去做一个好妈妈。我对这一点，还没有信心。
“爸爸，你快一点儿。”清莹转头对李奇喊。
“来了来了，宝贝儿。”李奇答应着，紧赶几步，装作要抓住她的样子。清莹格格笑着，往我前面躲。
我弯腰把她抱起来。我是喊不出来“宝贝儿”的，我心里有些歉意。她的妈妈若还在世，估计也是一口一个“宝贝儿”吧。我把清莹抱紧一些，没有亲生妈妈在，她怎么着都是个小可怜。
“来，爸爸抱，让妈妈歇会儿。”李奇总是这么护着我。不然我也不会跟他订婚，决定要给他的孩子做后妈的。
我们订了婚，李奇就让清莹改口叫我妈妈，这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早知道这样，我可能还要再想一想。
因为，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02
电影院里，李奇把清莹放在他左边的凳子上，右手揽住我的肩。我想想，对李奇说：“你跟清莹换换。”他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伸长胳膊，把清莹抱起来，放在李奇刚刚坐的椅子上。爸爸妈妈和孩子看电影，孩子应该是坐在中间吧。
李奇感激地看我，我视而不见。屏幕上的小猪调皮可爱，我却完全没看进去。
我想要两个人的约会。我想和李奇两个人，去看恐怖片，害怕了就往他怀里一钻。我想跟他撒娇，嘟着嘴让他哄我。可我既然选择了李奇，就得接受他是个单亲爸爸的事实。
但我心里又那么委屈。
回去的路上，清莹剥开一个开心果，仰起头说：“妈妈，给你吃。”我蹲下去，她肉嘟嘟的小手碰到了我的嘴唇，我含住开心果，在她的小手上亲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亲她。清莹更愉悦起来，一路上“爸爸”“妈妈”地叫个不停，我的心被她喊得柔软起来。
或许，当后妈也没有我想得那么可怕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她能感受到。乌鸦反哺，或许以后，我们的小家也可以其乐融融。
我和李奇把清莹送到爷爷奶奶那儿，就回了我的出租房。一路上，李奇握着我的手，十指紧扣。一进门，我刚放下包，他就紧紧拥抱我。
“琪琪，谢谢你！”他真心真意地说，“清莹今天很开心。她失却母爱已经三四年了，谢谢你帮她找回妈妈的感觉。”
他看着我，又说：“你真的很像她的妈妈。”
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不会是把我当成她吧。”
“当然不是。”李奇急忙解释，“我是说，你对清莹，像她妈妈对她一样好。”
那天晚上，李奇对我极尽温柔。我知道，每一次我和清莹的相处，都是他考验我的时刻。于我，每一次和清莹的相处，都是我摇摆不定的时候。
03
一开始，李奇对我是克制的。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他时，他为难地说：“琪琪，我们不合适。”他觉得自己单身离异，带着拖油瓶，和我这样一个小姑娘，没有未来。
“哪天带你女儿出来，我们去游乐园呗。”我说。
他答应了。
我和清莹第一次共度时光，是在欢乐谷里。清莹开口叫我姐姐：“姐姐，你比爸爸有意思多了！我爸爸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你跟我一样，什么都喜欢。”
小家伙口齿伶俐，很是讨人喜欢。
“叫阿姨。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说。
李奇瞪她，我哈哈大笑：“年轻的阿姨也得叫阿姨，你知道了吗？”她点点头，就改口了。
我买冰激凌给她吃，带她坐着游泳圈撞人，在气泡球里翻跟头。一天下来，清莹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
玩的时候，我跟她亲密无间。但从游乐园出来，我开始焦虑。她一直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话，我有点累，我想眯一会儿。
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吗？得照顾着她的情绪，得等她睡着我才可以睡觉？
我耐着性子，听她嗲声嗲气地跟我们聊天。等她终于睡着，我头一歪，靠在车后座上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下车时，李奇拍拍我又拍拍女儿，笑得一脸幸福：“我这是要一手抱一个吗？”
后来，我们有空就带清莹一起出来玩。我说这是培养感情，其实我是在考察自己，能不能胜任后妈这个岗位。
04
“你这个丫头，一意孤行，有你后悔的那天！”我妈气咻咻地说。她是教师，总是平和包容，唯独在这件事上，她坚决反对我的选择。
“嫁个没孩子的，就一定会幸福吗？”我不服。
“后妈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需要肚量、智慧、能力。你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的人，怎么当得了后妈！”我妈急了。
可我想试一试，因为我舍不得李奇。
一步一步，现在我和李奇订了婚，清莹开始喊我“妈妈”了。我和清莹有许多共处的美好时光，但也有许多瞬间，我很不开心有她这个拖油瓶。
可是，从那天起，我决定要做她的妈妈。
那天李奇临时要加班，我把清莹带到我的出租房里玩。晚上九点，她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哭兮兮地要回奶奶家。我柔声相劝，她抽抽噎噎哭个不停。那会儿我真的心烦，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我凶了她一声。她瘪了瘪嘴，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往我怀里钻。我的心一下子被她暖化了。
你打我骂我，我也爱你。这是清莹传达给我的信号。我不知道长大后的清莹会是什么样子，但起码这个年龄的清莹，是真的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妈了。
我接受了李奇的求婚。婚礼上，我专门为清莹致辞：“你是个小天使，洗涤了我的灵魂。我愿意陪你长大，直到你结婚的那天，我和你爸爸一起，亲手把你交给新郎。”
我说得动情，睫毛上泛着泪光。懂事的清莹走过来，抱住了我宽大的婚纱的下摆。
司仪被感动了，说了一大堆煽情的话。我和清莹，拉着手，偎依在李奇身边。
05
后来回想起来，那样的时光多美好啊。婚后的日子，也一样甜蜜。我和李奇去巴厘岛度蜜月，每天都会抽空和清莹视频。
“清莹，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问她。我喜欢她，不过，我还是没办法喊她“宝贝儿”。
“对，宝贝儿，给你带会飞的猫好不好？”李奇问她。
“我不要礼物，我只想你们早点回来。我想和妈妈一块儿玩。”
李奇常常嘲笑我小孩子气，和清莹一起，没有代沟。其实我只是想要跟她融入得更好。
我尽量做一个好妈妈，清莹尽量做一个好女儿。我们的小家，其乐融融。后妈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你用真心，就可以点石成金。
如果一切就这样进行下去，那该多好。
李奇在一次出差中，撞上了一辆货运车，再也没有回来。他的父亲听说这个消息，血压上升，当场倒在了地上，母亲也哭晕了过去。
我抱着清莹，站着都摇摇欲坠。但我只能撑着，一家老小，都靠我安顿。
“可怜的清莹，过了一年有爸爸妈妈的日子，现在又成了单亲。”我嘟哝着说。
我妈陪着我哭：“你没可怜可怜自己，倒可怜起孩子来了。”
06
清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她不像过去那样，喜欢蹦着跳着叽叽喳喳；才上一年级的她，突然成熟了。
其实我也变了。我不再爱笑，不再没心没肺地和清莹闹。我得工作赚钱养家，下班还得给我们俩做饭洗衣。清莹的爷爷奶奶回了农村，因为我负担不起两处的房租。
学校离家不远，清莹不让我去接她。每天放学，她背着书包从怡海公园里穿过来，就到了我们家所在的小区。
快到暑假的时候，清莹放学回来得越来越晚。问她，她说在公园的石凳上写作业。
“爷爷奶奶们，我是替我妈来相亲的。我想给她找个另一半、给我自己找个爸爸。因为，我的妈妈太辛苦了。她每天又要赚钱又要照顾家。我妈妈29岁，很漂亮，你们看，这是她的照片。我很乖的，一定不会给大人增加负担。如果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给我看下照片，我先替我妈把把关。”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大概已经演说了好几个地方。
我跑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宝贝儿… …”我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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