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医生那天早上不告而别,让我有点难过,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此后的几天我们都没发信息。这段还没开始的关系差不多要结束了,我很忧伤。我一想到跟他在一起的画面,开心又失落。魔蝎男绝情的时候真的狠,我去百度搜如何挽回摩羯男的心意,答案还给我弄个A、B、O、AB四种血型有四个结果,网络对我们这种失恋小女生也是充满了欺骗。
我想我应该主动给他发消息,发什么?分享詹姆斯比赛的信息?不行,骑士一直输球他要气死了。说我胃疼问他买什么药吃?也不行,他会骂我自己吃辣作的。说我痛经?更不行了,我姨妈刚走。打断我的腿去医院挂号这事我想了想,为了一个男人后半生残疾,不值当。
在床上时他说我不喜欢他。说真的,我活了27年,也无法定义什么才是喜欢和爱。爱与性到底是不是分开的呢?我觉得这两者应该是同步的,刚喜欢一个人时就想着能跟他一起睡觉就好了。如果想象不出跟他上床的样子,这段爱情也没法想象。
对我来说,对一个男人心动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投入一段恋爱并不难。可时间久了我会怕,心动的感觉越来越少了,庸碌的日常只会将我汹涌的爱意磨成一滩死水。性和爱变成了一种习惯和陪伴,不管是接吻拥抱还是做爱,最后都像是在完成任务。
我始终觉得爱情是瞬间的事,过了砰砰砰心跳加速的瞬间,接下来将是漫长一生的冷淡和凑合。爱啊,最迷人的阶段,就是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我俩却不说。可现代人见面三次还不上床,就没耐心继续周旋了。
昨天上海下了场大暴雨,真是天公作美啊,我发给他:“雨好大啊。”没回。我又发了条:“卧槽伞都被吹折了。”也没回。过了一会儿我又发:“浑身淋湿了。”这回总算搭理我了,程医生表现出他一贯的绅士风度,很温柔地问候我一句:“你没事出去瞎逛什么?”
我说:“我出门办事,就在你医院附近。”他几乎是秒回:“那你过来。”我说:“现在不行,要晚点。”他说:“没事,我一直在。”他发完这句,我马上从床上跳下来。他这是邀请我去医院跟他约会呢,嘻嘻。我赶紧滚去洗澡,吹头发,化妆,找漂亮的裙子,换上高跟鞋,确保万无一失出了家门。
我在路上收到他的信息:“我做手术了,你到值班室等我,在xx号,别走错了。”这话说的好像我俩开了房一样。我说:“好啊,我等你。”
在医院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程医生说的值班室,里面只有一个看起来跟程医生差不多大的戴着眼镜的小医生。他见我站在门口,问我:“你找谁呀?”我说:“我来找程医生。”他说:“他去手术了,你坐着等会儿吧。”我进去找了个座椅坐着,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几张桌子被密密麻麻的文档文件塞满了,医生真挺苦的。
“老程还有一会儿呢,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这小哥哥很八卦嘛,他笑着问我,不过这一问倒是难住我了。怎么说呢?我俩现在到底是啥关系呢,说出去也没人信,我脑子发热,说出一个更不可信的,我说:“我是他表妹。”
“哦,表妹啊。表妹你好,我跟老程是大学同学,我们在一个科室实习。”卧槽这个关系可真不简单啊,今晚有的聊了,可以通过他知道许多程医生的过往了。
我说:“哎呀,你好你好。我那舅妈嘛,让我来看看他。你们平时压力应该很大吧。”
“别说了,今晚又不知道熬到几点。”这个小医生确实一脸疲惫,黑眼圈很重。我才发现他头顶已经开始秃了......
我顺势问下去:“唉,真是辛苦,你们当医生的平时又忙又累,都没时间陪家人吧。特别是我舅妈,都快愁死了,天天担心我表哥没人要。”这一刻我觉得我是世上最聪明的女人。
小医生笑了笑,说:“那是老程没心思,身边看上他的姑娘多了去了,就我们医院里好几个明着暗着跟他示好的。他倒是很冷淡。”
这话听得我是悲喜交加啊,一说明程医生优秀,二说明他不是花心的人,三嘛,我继续问他:“难道,表哥不喜欢女人?”
小医生立马否决我:“不不不,他以前在大学谈过的,也是医学院的,现在在x院上班,不过他们老早就分了。全寝室人都可以作证,老程绝对的钢铁直男。”我靠,这句信息量有点大啊。谈过女朋友,一起度过大学时代,还是同行,只是不在一个医院。虽然以前就猜到过他肯定有过几段情史,但听到时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不是性冷淡就好了别的我也不管。
“这样啊,真是看不出来啊。”我随口回了一句,开始胡思乱想。
“不过好像听说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刚谈不久。”今天这八卦的小医生放出不少猛料啊。
我感受到一阵晴天霹雳,眼前差点一黑。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还跟我勾三搭四?都说医院的医生比较开放,有些私生活混乱,跟女医生、小护士、女药代、还有女病号纠缠不清。我始终觉得程医生跟那些渣男不一样,男神怎么可以随便谈女朋友呢,他肯定不近女色、无欲无求、吃斋念佛、一心只想着为祖国医疗事业奉献一生。要谈也只能委屈下跟我谈嘛。原来他终究也免不了俗啊。我的心态彻底崩了。只是怏怏地回了小医生一句:“还有这回事啊,我们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呢。”
“我们科室都知道啊,上周啊主任要把侄女介绍给他相亲,是复旦的博士。不过老程不去,他说他有女朋友了。”听完这句我更加无地自容了,他的相亲对象也太他妈优质了吧,但跟他确实很配啊。上海三甲医院的年轻医生真是抢手哦。我是要啥没啥啊,连把人骗回家睡了的勇气都没有。我想逃跑,想早点抽身。看了看时间,九点刚过,再等等吧。我这人不喜欢不辞而别,善始善终才是我的本性。等会儿见面说几句就当永别了。
“看不出来啊,表哥藏得可真深。”我心不在焉地讲了一句,心情低落到谷底。后来小医生被病人家属叫过去了,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很是煎熬。
到了九点半,程医生来了。他急匆匆地开门,一阵风吹了进来,我们对视了一眼。这是六天来第一次见面。我感觉到他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他今天穿了件白大褂,特别特别好看。他一直好看,身材好,长得好,又有一种独特的气场,那么多女人喜欢他不是没有原因的。更迷人的是他坐在桌子前写病历,还是第一次看他严谨认真地工作。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却不能碰了,越想越难过。
我坐在他边上,一直看着他。他突然抬头说:“你今天不对劲。”我回过神来:“哈哈哈哈是吗,昨晚写稿写到很晚,可能太累了。”他说:“我送你回去。”我说:“不用了,你好好值班,我自己回就行。”他说:“快下班了,我送你。”我说:“不用不用。”我们谁也不让着谁,就在这时,值班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医生进来,拿了一份文件,走之前这医生转了身,笑着说:“小程,这个小姑娘就是你女朋友吧?”这个科室老的小的医生都这么八卦吗?当时我的脸应该都要绿了,为什么要问这个尴尬的问题。最悲伤的是程医生接下来说的两个字:“不是。”
不是哦!说之前他还看了我一眼,我想我表情一定很难看,他果然有女朋友了,只是不是我,我们这些天又算什么,他妈的渣男,我太难过了,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想立马冲出去。
程医生还在盯着我,过了片刻,他说:“还没追到。”
这句话真是……可以让我死上十回了。我脑子空了,想不出台词,这是什么情况,他是说他在追我吗?这人太会说话了,双商也得250爆表。
“那小程你要抓抓紧啊。”老医生走之前拍了拍程医生的背,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我,就出去了。留下我跟程医生尴尬地站着。我们都没说话,到最后还是程医生开口说:“我送你回去。”
我们出了医院雨小了点,车不好打,我说:“我们往前面走走吧。”走了几步,程医生让我停下来,他低下头看着我的脚,说:“下雨天你穿高跟出来干嘛。”还没等我回答他就背对着我,蹲下来,说:“上来。”他这是要背我啊,他应该是看到我走路有点别捏。被他同事看到了不太好。
我迟疑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太累了我很重的。”
“上来。”
“不了我减减肥再上去。”
“你上来。”
好吧,我对这三个字没有抵抗力,一下子跳了上去,他的后背很宽,很踏实。我又有点想哭了,女人的爱很大一部分来自感动吗?挽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撑着伞,我的肢体僵硬了,气都不敢大踹。感觉程医生也很拘束。他背着我在雨夜里走着,还有风吹过来,今晚夜上海确实很美。
没走多久程医生“唉”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我就说我太重了你还装。”
我说:“我问你啊,那天你到我家,几点走的。”
他说:“六点多吧,我一晚上没睡。”
我说:“啊,你以为你翻了身就睡着了。”
他说:“ 没睡着。”
我说:“想什么啊居然一夜没睡。”
他说:“没什么。”
我说:“我们都在一张床上躺过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说:“没什么。”
我说:“说嘛说嘛,你把话说清楚。”我挪动屁股,伸脚用高跟鞋轻轻摩擦他大腿。
他说:“你别动。”
我说:“我就动。”
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靠近你,就有生理反应,就像现在。”
我他妈差点从他背上摔下来。